监牢阴森。
刑部大牢的女监比起男监,安静不了多少。
喊冤、哭求的声音比男监更甚。
因着此前皇上白送芸娘进来体验过一回,今日的计策实施起来,芸娘比平日更为笃定。
守着牢门的衙役还是那四个衙役。
想要探监的芸娘还是那般的财大气粗。
旧法子未出过岔子,新买卖便好成交。
几百两银子打赏出去,芸娘同殷人离返回马车上等待,彩霞带着一位兔儿爷溜进了监牢。
牢门轻掩,彩霞扭开锁,那兔儿爷便闪了进去,一把抱住了方夫人,抚着她的脸道:“夫人莫怕,我来看你。”
方夫人原本失了焦的目光渐渐凝神,瞪着那兔儿爷瞧了半晌,怆然一笑:“事到如今,竟只有你一人记得来看我。”
兔儿爷说话间便要吻她。
她忙忙闪身,半晌方道:“进了牢里,我便未沐浴过,臭不可闻……”
兔儿爷红着眼圈道:“夫人在我身上花了银子,又花了心思,我怎能嫌弃夫人。这回是我白送,定将夫人侍候好。今后,我月月都来侍候夫人。”
说话间,手已探进了她的衣襟里……
牢房外的马车上,芸娘打了个哈欠,靠在殷人离身上,道:“今后不能再揍兔儿爷,他们不但替我们赚银子,还替我们报仇呢!”
她见殷人离听的认真,便又问他:“方府的侯爷怎么办?我设计他中了风,你埋怨我吗?他毕竟是你阿爹……”
他反问她:“我暗中同你配合,将左府的经济打垮,你可埋怨过我?”
她枕在他肩上,摇摇头:“左府三番两次害我,我怎能吃下那哑巴亏。”
他便道:“方府侯爷,我那挂着名的父亲,对我的加害又岂止一两回。母亲的丧事刚办完结,他便让牢里那位继任了嫡母。我初当侍卫那两年,他暗中往外卖了多少消息,将我陷于死地多少回……”
芸娘听得心疼,抱紧他道:“你放心,冷梅在侯府再陪他一年,亲自侍候他喝补药。他好不了了……”
殷人离将她搂在怀中,沉默了许久,轻声道:“皇上准了。”
她抬头瞧他:“准了什么?”
他在她唇上落下深深一吻,方含笑看着她:“当年皇上承诺先皇,要好生顾着开国世家。皇上说,为夫为抱母仇,打了侯府的面子,也打了皇上的面子,要将为夫贬到江宁去,当个四品知府……”
芸娘惊喜道:“可为真?皇上真的这般善解人意?”
她叹息道:“我便知道他是仁君,从他愿意对青竹放手,我便知道他是位好皇帝呢!”
他见她欢喜的满眼俱是笑意,打铁趁热道:“原本年底才去上任。等六月我们去为青竹送嫁后,为夫便带着你游山玩水,直到年底。”
她喜的险些掉下泪来,一把抱住他撒娇道:“天底下哪里有你这般好的夫君……”
他顺着她的话头,跟着她一同肉麻:“天底下如你这般的好妻子,也只有你一人。”
马车上的郎情妾意,并未干扰监牢里复仇计划的实施。
牢房不远处,彩霞躲在边角,面红耳赤的望着那里的一场活春宫。
呼吸急促,一场勃发的春情进行到了最欢畅之处。
兔儿爷使出百般手段,让那方夫人已忘了身在监牢,还当她在那兔儿爷的温柔窝里。
自她第一回 从四五位兔儿爷中挑中了他,他便记住了她的喜好,记住了哪里能让她颤抖,哪里能让她疯狂。
新一波的颤抖即将来临,这位偷腥的方夫人紧紧抱住了兔儿爷精壮的腰身,呻吟道:“啊……快……”
身下的兔儿爷忽的停了动作,她着急的一夹腿,用身体催促着他。
他重新开始律动。
只这种节奏却是陌生的。
她微微有些诧异,兔儿爷已缓缓开了口:“想使计让本郎中睡人,老子便来睡你。老子自小净了身,今日才知其中滋味……舒服啊舒服……”
他的声音尖细,同兔儿爷朗润的声音半点不同。
方夫人一时惊惧的魂飞魄散,只挣扎着要逃离,她身上的人却将她压的更重。
她尖叫一声,倏地翻了白眼,身子缓缓的软了下去。
刑部大牢外,天已近晌午。
彩霞红着脸带着身披斗篷的兔儿爷出来,行到马车边上,隔着车窗小声道:“她吓晕过去,姑娘同姑爷先回府,一出结果,奴婢便送回消息。”
芸娘掀开帘子瞧着彩霞的神色,笑嘻嘻打趣道:“羞臊什么,先开开眼界。”
一敲车厢,提醒车夫甩动了马鞭,赶车离去了。
方夫人在牢里自尽的消息,在当日半夜三更时分,由彩霞同阿蛮共同带了回来。
芸娘同殷人离心中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芸娘从殷人离怀中钻出来,问他:“要去收尸吗?”
他吻了吻她,回道:“她是方家人,你我是殷家人。何来收尸之说。”
芸娘见他眼圈有些发红,安慰道:“母亲在天有灵,一定得知结果。明儿我们便去扫坟,让母亲也高兴高兴。”
六月极快来临。
李宅里的热闹声险些将房顶抬了去。
“百年好合”的唢呐声吹的喜庆,龚州高家的迎亲队伍从码头一路逶迤到李宅门前。
一身喜服的高俊心中猴急似火,只等着要将他肖想了整个少年时期的女子接进高家,同她和和美美过日子。
然而他的大姐夫却守在门前,扮演着阻挠成亲的角色。
还好他早有准备。
高俊回头往身后一招手,藏在花轿里的高家戒馋便哧溜一声钻了出来,站在他老爹身畔,两手叉腰,气鼓鼓道:
“大姨夫,我可是对你有大恩的,你不能再欺负我阿爹!”
殷人离昂了头不看他,只微微往前伸了手,做出个等赏银的模样。
戒馋看不明白,张嘴便叫“阿娘”,叫了半晌又改了主意,拉长了声叫起了“大姨娘”。
未几,殷人离守着的那扇门忽的开了条缝,他那娇妻站在门后威胁道:“姓殷的,再不出门,我们赶夜里便到不了龚州。今晚到不了龚州,明儿便不能赶着未时坐船离开。人家……”
她面上一红:“人家带着几身今夏最新的胸衣亵裤,想穿给你瞧……”
她的殷郎听了此言,立时想起早先他们曾在船上的欢愉,立时同她道:“乖乖等我,我这就开门。”
他蓦地转头冲向高俊,粗鲁的从他袖袋里掏出十两银子,悄声同他道:“动作快些,我不耽搁你,你也莫耽搁我!”
高俊不知他哪里耽搁这位大姐夫。
明明这殷大人早已娇妻在怀半年有余,他高俊才是被耽搁了的那个啊!
好在,听这话,大姐夫是要放水让他进门了,他投桃报李,立刻抱拳一揖,悄声道:
“大恩不言谢,大姐夫日后有何差遣,随传随到。”话毕,猴急的推开李宅大门,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去接他的新娘子了。
午时的京城码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二十几人的唢呐班子吹奏华乐,龚家的迎亲船、李家的送亲船和搬家船将码头挤得熙熙攘攘。
在唢呐的最后一回催促下,船队终于缓缓前行。
清风拂来,李家众人站在船头上,看着渐渐远去的京城,心中唏嘘不已。
石伢站在哑婶身畔,看着在甲板上疯跑的阿花,喜气洋洋道:
“干娘,阿姐说我们再也不回京城,就永远住在江宁了。那莫家的姑娘我中意许久,等回去便带干娘去看她。她性子极好,同干娘一定能处的来……”
哑婶含笑点点头,打了几个手势,石伢便一拍胸膛:“放心,我教她手语,她能学会。”
趁着这股热闹,芸娘拉着刘铁匠,寻了个遮阴处,叮嘱道:“我特意嘱咐了船家,回江宁的船一路开的慢,阿叔要抓住机会,将我阿娘一举拿下。你再磨蹭下去,我就给我阿娘另找人了。”
刘铁匠一瞪眼珠子:“你这妮子净胡来。你怎知我没有……没有……”
芸娘奇道:“没什么?”
她眼睁睁看着刘铁匠一张黑脸变得焦红,吃惊道:“拿下了?我阿娘同意嫁你了?”
刘铁匠嘿嘿一笑,含羞低下了头。
芸娘满意的叹了口气,踱去甲板上,站在她的夫君身侧,看着远处涛涛河水,低声道:“值了,来京城折腾了一番,得了一个夫君,这买卖,赚了!”
她的夫君将她拥在臂弯,半晌道:“听哑婶说,当年你是因着救她,惩治了她那汉子。而他那汉子怀恨在心,联合匪贼劫了你,才引得你当年被人诬陷清白。”
他看着她,深深道:
“若你不救哑婶,只怕她就要被折磨死,母亲的大仇便报不了。
你我之间,是命中注定。然这般的命中注定,却令你太过艰辛,令为夫愧疚难当。”
她笑嘻嘻道:“你我之间,确然是命中注定。能互相帮着将你我的本家都搞垮,这世间也就你我二人了!”
他叹息道:“为夫此生,经历过诸般挫折。然最后有了你,这一生也是大赚了的。好不容易赚来的姻缘,为夫自然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