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狠狠的折磨着她。
哭又怎样!
他不会心软,他是一个男人,他是刀山火海里走过的人,他在阎王殿里挂名了无数次,他能怕区区两滴眼泪?
他口中的咸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他的心无边无际的抽痛起来。
他颓败的松开了她。
她几乎立刻扑打了过去。
她的拳头一下又一下落在他胸膛,她近乎咆哮的吼他:“难道我的心就不是肉长的?你日日同姐儿风流快活,凭什么我就不能包兔儿爷?凭什么?”
她手上的力气很快用完,却还撕扯着他的衣襟,哭泣道:“说好要各走半边的,你自去走你的路,为何要抱着姐儿在我面前晃荡,往我心上扎刀子……一刀又一刀,难道我不疼,我没有心吗?”
他迅速败的没有丝毫余地。
他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抚慰道:“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她在他怀中哭停了,方恨恨推开他,哽咽道:“你抱了姐儿,莫再抱我……我恶心。”
他几乎立刻便在心里问候了安济宝。
他小心翼翼的握着她手,低声解释着:“我一点没碰旁人,我心里只有你,我只想碰你一个人……”
她立时气的跺脚,眼泪珠儿扑簌而下,哭骂道:“都这样了,还想着轻薄我……”
他重新将她拥在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喃喃道:“我疼惜你都来不及,怎么敢轻薄你。此生放纵了那一回,就吃了那样的大亏,哪里还敢再轻薄你……”
她听的扑哧一笑,又瘪着嘴委屈道:“你欺骗我,还反过来说你吃亏。你日日与旁的姑娘出双入对,在我眼前晃悠;夜里又来青楼风流。你将我气的夜夜都睡不着,你却过的恣意快活。你还说你心里有过我……”
他听她亲口诉说她在乎他,只觉着终于苦尽甘来,这一场攻坚战竟比一场刺杀行动还要艰难。
他的唇再一次吻上她,一改方才的粗暴,轻如羽毛般,在她唇上一遍又一遍的徘徊流连。
末了,他才想起来要表达自己方才的喝醋心情:“为何用那相似的簪子气我?还同那些兔儿爷拉拉扯扯?”
她的双眸亮如星子,眼神中俱是狡黠:“你往我心上扎刀子,我自然也要狠狠扎你几刀。簪子就是故意去寻的样式。”
她的手搭在他心上,极力的绷着脸道:“疼吗?”
他捏着她手,吻上她的指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疼,没有一日是不疼的。”
她终于扑哧一笑,娇嗔道:“疼便对了。我好不容易出回手,怎能白白放过你?!”
他便又追问:“那四个兔儿爷是怎么回事?”
她偏偏不告诉他真相,只挑衅似的看着他,向他一扬头,道:“以后你若再敢离旁的女人一丈近,我便去和兔儿爷寻欢,让你看看,姑奶奶我,并不是只有你不可。”
她将将说完这话,又开始翻旧账:“你自然也可以不理会我。你也可以随时与旁人出双入对,马上风流。你并不是只有我,你当然也可以有旁人……”
他恨的牙痒痒,一口咬在她唇角,逼的她住了嘴,方道:“我何时同人马上风流?我何时有过旁人?那位姑娘,是安济宝替我寻的人选,要每日十两银子的工钱!”
他自以为说的清楚,芸娘却一步跳开,瘪着嘴指着他:“你……你竟然一个月三百两银子包养姑娘……”
我天,这又是个什么逻辑,为什么越解释越乱?
他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发誓道:“没有,什么人都没有,一个都没有。我没动那姑娘一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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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结束,明天见咯。
第472章 提亲(一更)
天上星子越见繁盛,进了平阳街柳条巷,已遥遥可见蒜头在李宅门前等待芸娘的身影。
殷人离住了脚步,看着马背上的芸娘,同她商议:“明日我便请我舅母前来提亲。”
他没加“可好”二字。
他的经验告诉他,凡是他用这二字询问她亲事,她十成十都要出幺蛾子。
然而他想错了。
她是买卖人,她可不同人玩文字游戏。
“不成!”她的回答几乎跟着他的话尾而来。
他便又郁郁了。
怎地又不成?
他一勒马缰,停了步子,决心和她说个清楚。
他定定望着她。
她便在马上,居高临下,笑嘻嘻的回望他。
他一把将她捞下来,提溜在后面草丛里,严肃道:“说清楚,为何不成?”
她便低着头掐着手指,眼睛忽闪看一看他,低下头去。再忽闪看一看她,又低下头去。
她惯会这般看他。
他太知道她了。但凡她做出这般神色,就是要同他耍赖。
他在旁的事情上可以让着她,在亲事上却半点不能。
他再不能退让了,翻了年他可都二十四了!
他硬着心肠道:“你若还对旁的男子有想头,那你是做春秋大梦。番邦的克里瓦是什么下场,你那什么卖菜的白掌柜,护园胡有,相看过的汉子,还有今晚你摸过的那四个兔儿爷,便是什么下场。你尽管可以再拖上一拖。”
她极力忍着笑,向面前的醋坛子问道:“克里瓦是什么下场?”
他冷冷一哼,举起手,抹了抹脖子。
她哈哈一笑,啧啧赞道:“真是没有人性啊!”
他眯着眼威胁:“你若不想给他们收尸发葬,你便再拖上一拖。”
她便嘟了嘴,一下又一下揪着他的衣襟,半晌方道:“那些六郎中、七郎中的,我还不解恨,得解恨了才说定亲之事。你那些属下,可是看我笑话看的逍遥。”
他哭笑不得:“你捉弄的他们在同僚面前一直没抬起头,又引得他们被鞭打的去了半条命,还没解气?”
她忖了忖,缩小了仇恨范围:“主要是那个可恶的郎中……”
他便道:“他年已四旬,如今做不成暗卫,年纪又大,寻不到合适的官职。如今赋闲在家,上个月还寻我借钱度日。”
他轻轻抚着她发顶,问道:“解气吗?”
她便恨恨道:“算他命大。”
他苦笑一声,继续将话题引了回去:“明日两家必须商谈定亲的事,我一日都不想再等。”
她咬唇忖了忖,回头看向那黑魆魆的宅子,别扭道:“你那破庙一般的宅子,如何成亲……”
他只愣了一息,滚烫的心里立刻开出了花。
他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修,明儿便立刻修,不耽误成亲!”
柳条巷唯二的两座宅子从头一日的夜间一直到第二日鸡叫,都处于亢奋状态。
对于李家来说,这一日,殷夫人要以媒人的身份来提亲。
李家从头一日晚间便开始了无头苍蝇一般的无措,及至到了第二日天刚麻麻亮,正事还未开始,众人已经人困马乏。
对于殷家来说,自家主子竟是突然要定亲了。
在殷人离趁黑去寻了殷夫人,回来后,修葺宅子的图纸当夜便有了初稿,等第二日五更时分,已修改过了三版。
一夜未睡的殷人离上朝前叮嘱着阿蛮:“今儿舅母要提亲,李宅定是忙碌,切莫去打扰。等晌午后,舅母离去,你带着图纸去问问少夫人,看她还有何想法。”
阿蛮被一声“少夫人”腻的立时起了鸡皮疙瘩,瞧见自家少爷虽熬了一夜,面上却是从未见过的高兴,便也说着机灵话:“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将事情办妥,让您亲事顺顺利利。”
殷人离一笑,抛给阿蛮一锭银子,神清气爽的去了。
辰时刚至,李家灶上采买的厨娘已将肉菜带回,决计一展厨艺,为东家的亲事贡献绵薄之力。
李氏同李阿婆穿戴一新,强压着内心激动,坐在前厅,立等着那位殷夫人上门,装腔作势寒暄一会会,便将两家的亲事敲定。
亲事的正主李芸娘,自昨儿夜里同殷人离齐齐在李宅现身,含羞带臊的通知了殷家要来提亲之事,她便钻进了闺房,再也不好意思露面。
前厅里,李氏正同歪斜着半张嘴的李老太太叹息道:“哪里能想到,芸娘最后竟配了殷伢。在江宁的时候,只想着芸娘同罗家的事情稳了,那时还曾想过殷伢和青竹。”
“谁说不是呢……”李阿婆含含糊糊道。
“希望这回再莫出岔子。经了两回波折,该成了。”
“谁说不是呢……”
两位李氏从辰时说到午时,眼瞅着准备的一桌菜要放凉,忙忙吩咐下人端进去热着,以防未来亲家随时上门。
“许是家中突然事忙,也是有的。”李氏替殷夫人寻着借口。
“谁说不是呢……”
过了午时,迎来未时,是歇晌结束的常规时辰。
李氏便有些心慌。
她今日专程换下素服,穿上彩衣,腕间常挂的佛珠也一并褪去。没了佛珠用来静心,她心中的慌乱极快的翻了一番。
内宅芸娘闺房里,芸娘如晨起时一般,照常翻着账本,只是那心间,便同她阿娘一般,已乱成了热锅上的一团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