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放晴,空气中还有些冷冽,然而冬日艳阳热情的照下来,也并不觉着冷。
两人坐在马车里,只掀开帘子往外瞧,等了有一刻钟,瞧见远远驶过来骈马拉就的豪华马车,忙忙要下车。
一个侍女从马车里探头出来,向两人摆摆手。等到了近前,那侍女方道:“莫下来,等进一道宫门之后,下车不迟。”
那马车先行往前而去,马夫亮出了腰牌,守门的兵士立刻开了侧门。左家马车忙跟在公主马车之后,一路往前而去。
再往前穿过两层宫门,前面马车停下,芸娘便同青竹下了车,带上各式物件,跟在了公主身后。
宫里芸娘进来过两三回,每回只是去往太后殿里。今次要见的不知是哪位妃嫔,芸娘却没去过。
待顺着汉白玉旱桥往前行去,穿过假山怪石,到了前方分叉处,长宁公主回身道:“本宫要先去觐见太后,两位是随我一同去,还是先在此处等候?”
太后娘娘同左家老夫人年岁相当,芸娘用不着凑上去推销胸衣。
她忙忙行了一礼,斟酌着言辞:“太后对殿下舐犊情深,我们这些外人在场,却不大好。便在外赏景等殿下。”
公主便也不强求,只叮嘱道:“宫里大,莫行远迷路。”便也带着侍女往太后殿里去了。
芸娘舒了口气,转头同青竹缓缓往周边园子里踱去。
各式宫殿鳞次栉比,并未将硕大的皇宫填满。
冬日万物凋零,御花园里即便有假山小桥装饰,也赶不走萧条气息。
不知哪处殿里隐约传来琴曲声,在上元节这样的日子里,少不了要有舞姬助兴。
两人沿着汉白玉砖建起的园子往前行了数步,但见前方一队黑甲羽林卫整齐行来,十来双脚齐齐落在地上,最终只传出整齐如一人的脚步声。
两人略略往园子边避开一些,只等着侍卫们行过后,再往前随意走上几步,便要折返回去。
那一队羽林卫到了近前,却停下了脚步,由领头的做了个手势,一队人迅速四散到了周围不起眼之处。
芸娘瞟了一眼过去,眼前只剩羽林卫头领一人。
威武黑甲将颀长青年装扮的英武不凡,原本的纨绔气质然转做冷厉,鼻梁挺直如同一把利刃,嘴唇紧紧抿着,仿佛随时在观察四周敌情。
芸娘低下头去,挤着青竹往旁的方向拐过去。
青竹轻轻拉扯着芸娘,悄声道:“阿姐,殷家哥哥……”
芸娘一把将她手牵住,不动声色道:“莫说话,莫看他……”
青竹纳闷。
这是什么意思?
她苦苦思索了半晌,没觉着芸娘同殷人离又闹别扭了啊?
两人小步往前踱着,青竹回头去看,殷人离正立在两人身后,扭头往这处看了过来。
青竹再要张嘴,芸娘已一把捂了她嘴,左右一打量,压低了声音:“四周指不定便有敌人,装作不认识他,免得被拖累。”
“可这里是皇宫啊,重兵把守的皇宫啊!”青竹讶然。
芸娘瞪圆了眼珠子,决计向青竹普及兵法常识:“所谓最安的地方才最危险,伴君如伴虎。你莫看四周都是侍卫,在瞧不见的角落里,指不定就潜伏着奸细。他们瞧见我们同殷人离相识,说不得到了夜里就要来捉了我们当人质。”
她可是在这上面吃过亏,险些丢了小命的。
两人这般窃窃私语的当口,殷人离已踱到了面前,微微蹙了眉,低声道:“进了宫,怎地要乱跑?”
芸娘忙向他使个眼色,低声道:“上回说好的装作不认识,你忘了?你莫害我和阿妹。”
殷人离的眸子便冷了下来。
几月未见,以前梳着总角发髻的少女已换了未嫁少女的环髻,薄薄留海抵在眉边,隐约能透出一点点疤痕。阳光打在她眼角,那心里面不知藏了多少心眼。
他的目光最后停在了她肩上,问道:“肩膀还痛吗?”
为了苏陌白被卸了膀子、下了大狱……他在京外执行任务时,第一时间听闻此消息,一颗心立刻被下了油锅。
后来得知她无大碍,方才缓了回京的脚程。
现下看来,她已恢复的似无事一般。
他第一回 觉着,没有他护着,她事事也能化险为夷。
他第一次生了挫败感。
她见他并未装作不认识她,却主动前来同她搭话,忖着此时安,心下一松,回答道:“比起被满山头追杀,肩膀好的不能再好。”
青竹立刻惊道:“阿姐,你何时被满山头追杀过?我怎地不知?”
芸娘向殷人离努努嘴:“拜他所赐。”一点没有避讳,当着他的面向青竹告诫道:“这便是我方才同你说,见了他莫主动同他搭话的原因。之前是我,说不得日后便是你要被追的满山头跑。”
青竹立刻往边上一跳,再伸了臂将芸娘扯到她身边,故作轻松的抬头打量天色:“今日的天真蓝啊,今日的太阳真大啊!”
低头悄声道:“阿姐,快走。”
殷人离心下又是一阵挫败,抬眼再看向垂在芸娘腰际的墨色压步玉环,道:“怎地不戴玉佩?”
他送她的及笄礼,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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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皇后(二更)
“嗯?”她狐疑的瞧着他:“什么玉佩?”
他一摆手:“去吧,去吧。”看到远处已行来一队宫娥,便又叮嘱道:“进了宫,莫乱说话。”
芸娘看远处长宁公主已似带着侍女等在那处,急急抬脚便要过去,殷人离却又叮嘱道:“还有,莫爬树。”
芸娘一瞪他。她都及笄了,怎会随时爬树?
她忙忙一点头,带着青竹匆匆往公主方向去了。
天空忽的起了一阵风,将檐上积雪吹落,洋洋洒洒飞了下来。
公主探头瞧一瞧远处那黑甲侍卫,向芸娘笑了两声:“如若本宫眼神不差,方才同你们说话的,可是那方家公子?”
芸娘忙忙点头,又道:“现下他随了母姓,姓殷。”
公主又看了芸娘一眼:“你知道的倒清楚。听闻他已定了亲,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本宫便当一回好人,提醒你莫牵扯进去。那吴家的姑娘……”
她眯着眼睛想了半晌,道:“本宫记得,那吴家的姑娘儿时就是个要强的性子……”
芸娘便又解释道:“民女同他没什么。”又补充道:“他同吴柳如已经退了亲事。”
公主往前缓缓踱着,回头笑了一声:“怎地,你心里对他有了意思?”她啧啧两声:“我方才在母后处得知,你在乡试时可是出尽了风头,牵扯上一个苏家哥儿,此时竟又……”
她笑了两声,再不说话,隐隐快到了一处殿门前时,方续了方才话头道:“挑三拣四的行径,倒是极对我的胃口。”这才同青竹道:“日后你在在婚姻大事上,也要学学我,或者你阿姐。这一生的良人,到底适不适合自己,还是该挑上一挑……”
芸娘涨红了脸,正要解释她并没有挑三拣四,前方小径上已涌出来一波宫娥内侍,喁喁私语间隐约听得“皇上”二字。
宫娥与内侍们瞧见长宁公主,立时止了步子问安行礼。
公主问道:“皇后可在殿里?”
一位小宫娥便回道:“娘娘将将才从太后殿里回来,听闻殿下进了宫,便差着奴婢们出来等殿下。”
公主转头对芸娘道:“走吧,今儿让你做个开张生意,也不枉你两姐妹在本宫身上耗费的心力。”
芸娘讪讪一笑,将将要抬腿跟进去,忽的又停步,央求道:“民女跟着殿下进去可好?青竹第一回 进宫,诸事不熟,恐防行事无状,惊扰了贵人……”
听方才宫人们所言,只怕皇帝就在这殿里。如若被青竹瞧见,又要生了花痴的症状。
公主闻言,却是一笑:“她无状?本宫瞧着,她再无状,也不至于将皇后的侍女推进水池子里吧?”
芸娘便苦了脸。
怎地在这宫里,公主忽的又计较起前事来了?此时被她打过的公主侍女便跟在公主身前,闻言却是不冷不热往芸娘面上一瞟。
芸娘忙向那侍女谄媚一笑,道:“姐姐今日空了,也让青竹为你量一量尺寸,送姐姐两件胸衣……”
侍女还未接话,公主却是一笑:“虽是迟了两年,你这赔礼却该送。”向侍女道:“你收的着,便如了她的意吧。”
侍女立时应了,转头笑吟吟同芸娘客套道:“可是要麻烦左掌柜了。”
芸娘面上大方道:“应该的,应该的,当年是我不懂事……”心下已然痛哭流涕,眨眼间便要送出价值百两的人情去,这回可亏大了。
既然亏了银子,总不能也亏了人,她不等公主发话,便转头同青竹道:“你在外间等,阿姐随殿下进去,完事便出来。”
青竹忙将挎包从身上取下,递给芸娘,做着保证:“阿姐莫担心。我就在此等你,哪里都不去。不乱跑,不乱说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乱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