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汗如雨下,那小妾一张脸涨的通红,还记得捻了帕子为他拭汗,却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方讪讪着收了帕子,内心却已波涛汹涌,几欲长泣。
芸娘在墙外听着里面冤大头懒洋洋的声音,几欲拍案而起:
太妙了,打击一个千娇百媚的妾室,有什么话能比说她“不如正妻,上不了正堂”来的精准有力?!
旦听里面那冤大头正在做结案呈词:
“王老板固然没有注意到京城这股正妻风潮,但,你带一个这般素质的妾室,实实是欺我年纪小,未将我放在眼中。如此,你我两家的那什么生意,也就……”
他口中的“结束”二字还未出口,那王老爷已经面如土色、汗湿了衣襟,大声呵斥道:“贱人,还不快滚出去,别脏了小少爷的眼!”
雅间里传来椅凳叮叮哐哐被踢挪开的声音,这位妾室丧失了她最后一次体现教养风度的机会,任性而张扬的狂奔而去。
只怕,如这位妾室想象中王老爷夜归后向她斟茶认错的情形是不会发生了。
雅间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王老爷自罚三杯,冤大头便也揭过此章不提,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此时当空一轮皓月向人间洒下一片清辉,楼下弦乐声声,班香楼与酒楼之间的台子上舞姬已经就位,正随着弦乐摆动腰肢。
两座楼上的客人纷纷挤在窗边与栏杆处欣赏这欢快的舞曲。
芸娘靠在栏杆上往下望去,即便是离得这么远,红牌赵蕊儿如众星捧月一般舞动在舞台的最中间,如一颗璀璨的宝石牢牢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舞衣紧紧包裹着她曼妙的身体,胸前是大片裸露着的高低起伏的肌肤,纤细的腰肢随着弦乐摆动,舞衣的裙摆如同热烈绽放的琼花一般。
弦乐从平缓处起,一路攀上高潮再落下。当最后一个音符停止,舞姬们也纷纷在舞台上定格出最美丽的姿态。
四周喝彩声不绝于耳。
台子上舞姬退下,有盛装打扮的娇弱女子被带上台。
原来,众人口中今夜的“盛会”,便是为两位幼嫩的妓子举办的“开苞”盛宴。
但凡有在场之人出最多的银子,便能登堂入室,成为这位妓子的入幕之宾。
芸娘一边赞叹于班香楼姑娘的开苞盛宴比之翠香楼可是豪华繁盛了不止一两成,另一边却也替台上那两位强做笑脸实际上一直在微微发抖的妓子感到怜惜。
然这个时代便是如此,有多少人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有多少人跪伏在权贵足下,生生世世。
楼下台子上,老鸨子开始拉拉杂杂介绍起两位妓子的特长之处来,两座楼上众人静下声来,便有一声比一声高的夜枭的叫声传来。
芸娘立刻便拎起竹篮,撒开了步子往对面的班香楼上跑去。
夜枭声还在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急似一声。
芸娘心中腹诽:说好以鸟叫为暗号,谁知竟是夜枭声,这凄厉的样子还能算鸟叫吗?
她推开那媚眼妓子的房门时,妓子正从榻上起身。
她撩起一件单薄衣裙掩了身子,向她走过来道:“来了啊~”
她说话时神情充满着愉悦,芸娘的目光却被衣裙内渗透过来的斑斑血迹所吸引。
又有一人从榻上下来,却是一位衣着整齐的男子。他面上有些汗珠,表情十分冷淡,眼中却充斥着诡异的狂热。
他随手将什么东西往榻上一扔,那妓子便转头瞧他,媚眼如丝:“客官既然尽兴,奴家可便要不客气了哦……”
她转头望向芸娘,一字一句道:“拿出来,都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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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姑娘蛇蝎心肠(首推求收藏)
夜色未浓,从班香楼往古水巷的路上,行人往来不止,仿似一片逍遥盛世。
芸娘闷着头走在路上,一时想不清楚,她将做买卖的主意打到青楼妓子的身上,究竟是这胸衣买卖只有靠她们这一条路,还是只是对她无耻贪财丑恶嘴脸的掩饰。
她第一次觉着怀中那几张银票有些沉重的她拿不起来。
显然,方才她进入那媚眼妓子的房中时,关于恩客的特殊偏好与妓子见钱眼开之间的一场虐待的戏码才刚刚闭幕。
她如约卖出去了两件胸衣。
恩客离开,她从收到的两百两银票中返给妓子五十两的时候,妓子脸上是真心切意的笑容。
然而她眼中同情的意味太浓烈,妓子接过银票,冷冷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可怜我,哈?还轮不到你可怜我。”
她由此这几日里都有些郁郁。
过了两日,终于有一桩关于宅子的音信传来。
之前她一直在等着的一座独门独院的屋主终于从外省回来,与她签了契约,每月里不过一两银子,便将这宅子长租下去,为的其实是找人将宅子照看着些,免得经久无人,宅子要荒废。
因着这一点,芸娘实实是占了个大便宜。
这座独门独院的宅子,虽说与李家在古水巷租住的宅子结构极像,只有一进,从院门进去便是院落和厢房,却比古水巷那边要大的多,也要簇新一些。
正中间三间厢房,两边分别是一间厨房、一间柴房,柴房背后还是一间茅房。
厢房中的一间依旧被屋主占用,里面堆着的是原先各房的旧家具。
另外两间便空了下来。
在这两间厢房的用途上,芸娘做的好打算。
一间用来放一张榻,用作她白日歇脚。
另外一间便用来存放成品胸衣和招待上门的客人。
硕大的宅院中间有一棵银杏树,偶尔有羽扇般的叶片随风落下。
树梢上站着只喜鹊啾啾啼鸣,柳香君便甩着帕子笑道:“可见这是个好兆头,你的生意要大卖了。”
一股生意要走上正轨的兴奋支配着她,第二日一大早她出了门,便以买零嘴为诱饵,带着石伢往西市而去。
西市是售卖家具物件的市场,其中除了崭新的家具,却也有少量铺子售卖老旧家具,为贫穷人家省些银钱。
辰时一到,开市钟声响起。
芸娘带着石伢一路慢行缓看,认真的挑选起家具来。
她此番要买的却也不多,一张榻供她偶尔歇脚,一套桌椅用于她伏案画图纸。
她正在各处查看,便听到有人讨价还价的力度极大,店家开价五两银子,买家竟想还到一两。
芸娘心道:是谁竟与我的砍刀一般大?
说话的是位年约五旬衣着富贵的老汉,身形十分圆润,慈眉善目的脸蛋被肥肉撑的没有一丝皱纹。
老汉指着一个红木小方桌,正一脸笑眯眯不急不躁的与店主还价。
因为顶着房檐漏下来的骄阳却还价还的十分有耐心,此时他一身缎袍已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胸腹上,将腹部勾勒的如怀胎六月的模样。
老汉身旁站着两个身量高大魁梧的汉子,虽做一身下人的装扮,却双手环抱在胸,面色不耐,瞧上去比青楼里的打手还有气势。仿佛下一刻店主再不同意,他们便要将东西强抢而去。
石伢正忙着啃一根鸡腿,在百忙之中抽空指向那老汉,小声道:“卖酒的……”
芸娘自然知道这胖子就是那色胚!开酒铺子的田老爷!
她在筹划各种复仇手段而不得时,曾数次扒在酒铺对面的墙棱边,咬着手指怒瞪酒铺里的胖老头,指望她如飞刀一般的眼神能让老头有个头痛脑热。
而显然她的奢望从未实现,胖老头能吃能睡能砍价,活的很是活蹦乱跳。
她恨恨的怒哼一声,觉得很不解气,一声蓄着万千恶意的“呸”字将将出口,觑着胖老头身侧那两位壮汉,口中余下部分便随着她的腰肢生生转了个向。
一声叱骂骤然响起:“你这丫头瞎了眼,竟敢啐小爷一脸!”
这句话听着飞扬跋扈至极,她暗道一声不好,还未看清眼前之人便矮下身子,企图挤进密密人群溜出去。
下一刻,便听到石伢惊叫一声,随之嚎啕大哭起来:“我的鸡腿……鸡腿……”
芸娘悲叹一声,转过身去,一边狠狠瞪了一眼反应慢没同她一处逃走的石伢,一边拿出息事宁人的打算,向正提溜着石伢后领的人瞧去。
这一瞧她便又呸的一声,冲过去跳起来,一掌拍在眼前十一二岁小厮的脑袋上,用力将石伢提溜到身后,叉腰大骂:“在你姑奶奶面前当小爷?!你主子给我当帮工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小厮面上顿时一红,一手摸着被拍痛的额头,面含委屈的朝站在他边上的主子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