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一声轻响,屋门被人推开,有两三侍女走近前来,只听打头的嬷嬷缓声道:“驸马爷,老奴给殿下喂些吃食。”
裴景诚回眸看了一眼,见那嬷嬷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水,面满愁苦。他将她半扶起身,教她靠坐起来,而后起身让开,让嬷嬷坐到床榻边给她喂食。
床上的她一直昏迷不醒,自然是无法吃食,却是能喂进一些粥水与参汤,也算是吊住了性命。
嬷嬷用小勺舀了舀粥,待凉了些,送去了她的嘴边。一喂,却见她无法自行吞咽,粥水从嘴角边溢出,划出了一道水痕,隐匿在她衣襟处。
嬷嬷愣了,忙用帕子去擦,擦了再喂,喂了再擦,愈擦却愈是红了眼眶,持着勺子的手哆哆嗦嗦,急道:“殿下?殿下!这、这……分明昨日还喂得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裴景诚一直在一旁等着,见她竟是喝不下东西,心猛地一沉。
只见嬷嬷伸手去捏她嘴巴,送了粥水,又合她下巴,饶是如此,却依旧不见她喝下去。
“哎哟造孽啊!殿下……殿下……”嬷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给我。”他接过碗,嬷嬷见了立即让到一旁去。
裴景诚坐到她身前去,舀粥水去喂她,果然喂不进去。
他眉头深锁。
“驸马爷,这、这……”
他一沉脸色,将碗送到了自己的唇边,含了一口,而后搁了碗,伸手去抱她。他一手掌住她的脑后,一手捏开她的牙关,俯身衔住了她的唇瓣,将口中的粥水渡了过去。
屋中一旁伺候着的侍女们见他如此,皆是惊了一跳。
她的唇很软,又是很凉。
却是这般情境,他再无法有一星半点的旖旎心思。
将口中的粥水悉数喂尽,他封住她的嘴,轻抬她下颚,便见她下意识地一咽。
“嗳、嗳!喝了喝了……”嬷嬷见此,舒出了一口气。
裴景诚松开她,指腹抹过她唇角的水渍,再取碗含粥。
如此数次功夫,一碗粥水被喂了进去。待嬷嬷伺候着苏小淮擦洗更衣后,他再坐回到她床边,嬷嬷知道自己劝不动驸马,遂不再想着劝,便带着侍女们退下,心中慨然道:驸马爷这般深情,若是殿下醒来能知此,与驸马爷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就好了……
门一合,裴景诚幽然的眸色更是一点点地深了下去。
许是方才喂过热粥的缘故,她的气色好上了几许,原本惨白的唇色转成了淡淡樱粉。他望着她,伸手再去探她脖间脉搏,依旧微弱……
他眉心深锁,指尖触碰的滑腻教他无法收手,一路向上抚去,捧住了她的脸颊。
指腹轻轻缓缓地擦过她的眼睫,抚过她的眼角。
他想看她睁开眼睛。
裴景诚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彼时的他还是一个卑微的少年,与她近乎是云泥之别。他本以为,他会死在那大雪里,可是他没有,睁开眼的时候,便是她。
他深深记着——
她的眼里,满是亮光。
在国寺中的半个月,是他二十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纵使那时的他一无所有,可如今,他却无时无刻不羡慕着那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有她。
有那个温温软软地唤他“诚哥哥”的小姑娘。
那个小屋,就好似是他至美的梦境。只要到了那里,见到了她,一切屈辱与苦痛皆能烟消云散。
他没有想到她会不告而别,只留下了那枚白玉玉佩,和一张不过一字半句的纸条。
那一刻,梦醒了。
没有哪一刻,会比那一刻更让他清醒。
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他,什么都不是。
他甚至连为她献出性命的资格都没有。
卑微到尘土里。
自她走后的半年里,他的生活似是回到了原来昏暗之中,他没想过会再有见她的机会,想着将那一段经历作梦一般忘去,更想着将那枚白玉当掉,换取好一些的生活。
只是,他到底舍不得。
半年后,娘亲亡故,除却履行他答应娘亲会好好活着的誓言之外,他只觉得自己活着,倒不如不活着,直到他误打误撞地救了一个人。
那一人可谓是他的贵人。
起初,他并不知那人的身份,那人却见他有为官之能,遂引他入学堂,教他待人处事。因那人膝下无子,遂是愈渐将他视如己出。他对那人再造之恩很是感激,以“大人”称之。
科考、入朝、为官——他看到了一条明路。
一条,许是能走到她身边去的路。
尽管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可他却莫名一直惦念着,想离她再近一些。
五年后,他三元及第,声名远扬,眼看着能步入仕途,却被皇帝一纸诏令抛下了云端。他其实明白皇帝为何会如此,因为那时他早已知道,他口中的大人,正是先帝时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大庆国唯一的异姓王裕王爷。
先帝在时,大将军四处开疆扩土,立下赫赫战功,后被先帝封王,实是风光无限。却不想皇帝继位之后,对其多有打压。裕王心生不满,遂对这大庆国的帝位虎视眈眈起来。
皇帝将长公主赐嫁于他,想来必然是彻查了他的来历,却又不好与裕王撕破脸皮,遂才如此。
被封死了仕途,他本该怨恨,本该发怒。
可天知道,听到那道赐婚旨意之时,他激动得几要昏死过去。
筹备大婚的那段时间,他只觉再欢喜不过。只是对着拥立裕王的策反之意,他鲜见得有了动摇之心。
虽说对不起裕王大恩,但他总会暗暗在心里想:就这样下去吧,不要反,留在她的身侧……
却是天意弄人,只觉有一桶冰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个全整。
因为她说——对,本宫与你,非得和离不可。
想起这句话,裴景诚轻笑出声。
她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也是,他何德何能,竟敢奢望她的惦记?
裴景诚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他到底,来晚了一步;她到底,心悦那个炙手可热的丞相大人……
裴景诚看着床上的她,眸色渐浓。他控制不住地倾身压下,停在她面前半寸。
可,那又如何呢?
她已经是他的了。
“殿下。”
裴景诚突地出声,喑哑的声音沉浑。
“殿下、殿下……”他唤她,一声又一声,似是想将她喊醒。
得到,再失去。
这种滋味,他承受不来。
经过眼前的事情,他终于明白,无论是她的意志,还是天命所决,他无法承受她的离开。
他要她完好无损地醒来,他定会找出她的筹码。
哪怕她早已有心悦之人,哪怕她爱意决然,他也绝不会放任她与他和离。
除了他的身边,她哪都不能去!
就算是用尽一辈子的时间,他也要让她回头看他……
裴景诚的眼眸亮暗更迭,晦涩不明。
她的鼻息清浅,洒落在他的唇边。
他蓦地想起方才喂粥时的感触,口中干渴,喉头大动。
他展掌,自欺欺人般地覆上了她的眼。欺身而下,封住了她的嘴唇,继而碾磨重吮。
薄唇顺着她的下巴、脖颈,缓缓向下……
·
苏小淮醒来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刺激的情况。
第80章 第五劫(16)
灵体尚未归位, 身上传来的感触朦胧, 苏小淮虽是醒了, 却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人在碰她, 一路向下。
温热,湿软,愈渐清晰。
苏小淮心中咯噔一响, 差点儿想抬手把人给拍出去。就在她想看看到底是那个登徒子如此不要命的时候, 她停住了。
身上覆着的熟悉的气息令人安心。
是裴景诚。
苏小淮忍不住勾唇。
这个禽兽……
唇角脖间, 细细密密的轻啄重吮。他吮吸得缓慢而用力, 每一记皆是深刻至极, 就好像是要吸尽她的血肉,教她与他融成一体。
他吻过的地方像是烧了一团火一般,将她点燃, 酥麻的感觉窜遍了周身。她心跳渐急, 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平缓的呼吸。
掌心下的跳动愈发急促,裴景诚似有所觉, 抬眸望她。她的眸眼似闭非闭,面色焕发出醉人的酡红, 唇瓣微动,发出了一声糯软的嘤咛声。
他顿住了, 只见她缓缓睁眼, 二人目光相触的一瞬间, 他似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锤在了心口上。
被他逮住了目光, 苏小淮恍了神。他看着她是的目光一如既往深邃,一时竟教她辨不出他到底是五年前的少年,还是五年后的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种自己大病初醒,却突然发现有个男人正对着自己亲亲摸摸、图谋不轨的局面……她该如何应对啊?
不等苏小淮当机的大脑得出个什么定论,她的眼前掠过一道影子,继而只觉自己被他一把揽起,脑袋被他温柔而不容抗拒地按在了他的颈窝。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手臂在微微颤抖。
苏小淮眉眼一缓,只觉他的怀抱安心得太过教人沉沦。
“殿下……”他叹出的声音低沉沙哑,裹杂着热息,火焰一般烧过了她的耳廓,烫红了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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