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抿唇道:“昨日宴上,我没有听你的话……”
萧庭燎这才想起那叩桌暗示一事来。昨夜他知道了自己被算计之后,也算是有些冲动,又见她进退两难,遂一时没有多想,只想着要先出面替她担下,却是不想她倒是直接收下了那侍君。
这本该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可他那时偏生是妒意上涌,遂才控制不住地离席而去。昨夜他一直守在都堂未归,生怕听到她召那侍君侍寝的消息,幸得她没有,他的心气这才有所平息。
而今日在朝上见她有意维护他,而下朝之后更气成这个样子,他心里怒意便登时烟消云散了。
萧庭燎摇摇头道:“陛下做得很好,臣不是在气这个。”
宁徽妍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松。幸好,萧哥哥并不是在生她的气!
“那就好。”她安了心,又皱眉劝道,“那想来萧哥哥定是在怒下属办事不严吧?萧哥哥莫要为此伤肝动火,那些吃里扒外不甚中用的东西,不值得萧哥哥如此。”
萧庭燎怔了一下,笑得有些许苦涩。
他倒也并非在气那办事的下属,那些人与他也不过是利益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旦利益相悖,他们作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预见的。
昨日他之所以生气,全是因为她。
因为不甘,因为嫉恨……
萧庭燎望着眼前一脸担心的小妮子,眸色一黯。
可她不知道,不知道他对她的执念,不知道他对她的疯狂。
她还小,他怕会吓着她,是以这些内里的弯弯道道,他不愿说与她知。
萧庭燎遂任由她这般误会,只笑道:“臣知道了。”
“那……之后萧哥哥有何打算?”
“陛下如今业已亲政,却还总是问臣的打算,这算怎么回事?”萧庭燎扬唇调笑,想了想,低笑又道,“眼下正是风口浪尖,那臣不如告病几日,如何?”
宁徽妍:“……坏人!”
此后数日,萧庭燎依言称病不朝,待在了自家的府邸中。
突然亲政结果忙疯了的宁徽妍:“……”
呜哇,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朝中形势愈演愈烈,加之萧庭燎不在殿上,那些旧党老臣们说起话、参起人就变得越发不客气了起来。
此外,她收下了那昌国小侍,便相当于是默许了开后宫一事的请议。是以,那些沉默许久的催婚大爷们又一次冒了出来,挑猪肉一般在堂上议论起了那些贵家子弟们的斤两。
宁徽妍只觉心塞。
她想要的人,向来只有那一个。
天天听这些人吵得不可开交,看花名册雪花一般地涌入睿思殿,头大的宁徽妍暗暗决定,这立谁为君后、招侍君与否的权力,她迟早要收回到自己的手里来!
面对群臣的请议,她只得暂且做了允诺,将此事延后再议。
·
又几日,朝中反萧的言论愈演愈烈,萧庭燎自己倒跟没事儿人似的,待在自己的府里一句话没说,可宁徽妍却是着急了。
这一来,自然是想为他早日洗脱罪名;二来,那便是……她想见他了。
宁徽妍左思右想了一番,便突地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一直遗弃在后宫里的昌国人。他和此事脱不了干系,倘若她从他身上下手,说不定能得到些什么。
如此想着,宁徽妍便下令传旨,召其侍寝。
是夜,宁徽妍刚回到福宸殿不久,便见那金发碧眸的柔媚男子款款而来,她看了一眼,只觉着有几分趣味。
朝中臣工因摸过她的喜好,是以那什么温文尔雅的书生型男子,她看得都快要吐了,眼下见得这般带着女相的阴柔男子,反倒觉得新鲜。
她斜倚在美人榻上,撑着下巴笑问道:“你叫什么?”
那男子妖媚一笑:“回陛下,奴身夜昙。”
“夜昙,”宁徽妍念出声来,“倒是衬你。”
夜昙抿嘴低笑:“谢陛下。”
话落,他便缓步近前来,跪立在了榻边,凑到宁徽妍的面前调笑道:“不知陛下今夜想要夜昙如何伺候?从这里开始么?”
说着,夜昙伸出白玉一般手,在她寝衣的腰带上轻轻点了一下,而后顺着衣襟一点一点地抚上去,停在她的领口:“还是这里呢?”
他那一双湖水一般的眸,正柔柔地将她望着,似是能摄去她的魂魄,又或是勾出她心底最深的欲念……
宁徽妍怔了一下,脑中本想着要套话的问题,在这一瞬化作了空白。
不知为何,她只觉自己莫名的万分暇适,身子微微起热,脑中更有些晕晕胀胀,眼前的面孔似是要将变幻,变成她朝思暮想的模样——
萧……
她暗暗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努力让自己清醒些许。她望着那男子,眯眸笑道:“夜昙,你是对朕下了什么药么?”
问完她又觉不对,这进来侍寝的人,早就被从里到外检查透了,怎么可能带药进来?
眼前的男子微微一笑道:“奴身岂敢?奴身只是想要陛下觉得舒服而已。”
男子的眼睛一直望着她,嘴唇开合,似乎说了些什么,一字一句似是魔音,极尽魅惑。她想去听清楚,却只觉自己再难撑住,像坠进了梦幻一般,恍恍惚惚……
她直直向他的那双蓝眸望去,伸手抚落在他的脸庞上,指尖划过脸颊的轮廓,终是停在他的下巴上,将他的脸轻轻一抬。
他是谁?他是……
也不知是怎得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腹上似是烧了一股火,火苗沿着躯干与四肢蔓延开去,愈烧愈烈、愈烈愈烧。
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暖热的温泉浸润,翻腾的热意蒸出了她一层薄汗,脑袋里的一切仿佛要将被融成一团。她咬住了下唇,又觉惬意,却又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缺了触碰、缺了宣泄,缺了一个人。
“陛下。”那极具诱惑力的嗓音唤了她一声,腰间束带似是在被谁抽开。眼前人的容貌在她眼里变得模糊起来,一会儿是这名叫“夜昙”的小侍,一会儿又好像变成了她心心念念的谁——
她突地停住了,按住了扯着衣带的那只手。
夜昙一顿,不解道:“陛下?”
宁徽妍的气息有些许紊乱,她拂开了那人的手,仰躺在了榻上,闭上眼道:“来人。”
夜昙的脸色几不可见地变了变。
屋外有侍女太监应声而入,宁徽妍平稳了一下声音,看也不看道:“把这人关押起来,严加看管。”
“陛下!”夜昙闻言慌乱了起来,还不及说什么,便被两个侍卫架住了胳膊,带了出去。
贴身侍女见宁徽妍面色通红,惊得忙问道:“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宁徽妍脑中昏沉得像是喝了什么烈酒,只觉自己越来越燥热,身子越来越空乏,恨不能把身上的衣物扒个干净,恨不能……恨不能让什么人对她……
她咬紧牙关。那个昌国人,定然是对她用了什么蛊术!
她再张口,险些被身体里阵阵涌来的热意挑弄出声来。她喘息着对那侍女道:“传太医……再传国师……”
“是。”侍女慌忙点了头。
正此时,门口的太监传报道:“陛下,萧大人求见。”
宁徽妍一僵,心口狂跳。
他怎么会突然过来了?他不是……不是还在府中……
假如、假如萧哥哥知道她中了这巫蛊,他会怎么办?
宁徽妍想了想那些话本上的画面,又想到了萧庭燎的模样,一时间口干舌燥,心脏跳得似是要炸裂开来。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瓣。
她就试一下……不过分吧?
她好想好想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一点点的影子……
如此想着,宁徽妍忙拉住那侍女,咬唇道:“不必唤人了,让萧庭燎进来。”
·
萧庭燎本是好好地待在府里,突地便听他安插在宫里的心腹来报,陛下下令召人侍寝了。
他登时眉目大沉,翻身上马便赶了过来。
他早已还政,在宫外也已经有自己的府邸,所以这按理说,他一个外臣本是不该再入她寝殿才是。却奈何他积威已久,内宫里大半是他的人,他遂能一路畅通无阻地去到了福宸殿。
到了内殿外,当他看到她的那些侍女全都候在外间的时候,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直接踹门闯进去。
萧庭燎下狠令着人通报,但却没有料到那暖阁的门很快便开了,那昌国男子被侍卫一左一右地架了出来。
他拧眉。
这是怎么回事?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正忧心着,他便见她的贴身侍女走到身前,行礼道:“萧大人,陛下召您。”
萧庭燎不再多想,抬步入内。堪堪入屋,屋内的侍者们纷纷退了出去,身后的门随之而闭。
宁徽妍正蜷缩着坐在榻上,她抱着自己的膝盖,面色酡红仿若醉酒,月白色的寝衣半敞,露出了雪白的肩头。她将自己团得很小,看上去柔弱而无助,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萧庭燎心口一疼,骤蹙眉,匆匆走进近前去。
听到了脚步声,榻上的她闻声望来,迷蒙的双眸泛着盈盈水光。她许是有些迷糊了,望了他许久,瓮瓮地道:“……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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