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退下。”
让她退下即是不再与她纠结,要放过她的意思,玉兰本来为簪子一事提心吊胆,毕竟那个姑娘愿意自己送给爱人的礼物出现在另一个姑娘的身上,如今松了一口气,不用面对十里,整个人也都淡定下来,“谢大人!”
十里又问钱烨,“柳长亭来南柯在哪些地方待过?”
钱烨有些为难,但好像不回答不行,天下盟潜在南柯本就是为了收集消息,不过他只是负责管理这群人的,要知道柳长亭的详细信息,还得回乐坊。
乐坊的真实作用不好让南柯王知道,旋即递了一个眼神给十里。
十里明白过来,点头随他离开。趾骨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钱烨这才看见他,惊道:“你怎么在这?”
趾骨淡定一笑,“右护法攻打南柯,我便一起跟着来了。”
钱烨想了想,有些道理,点头算是承认他这个说法。
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他,“不对,你在这,那南柯王身边谁看着?”
十里开口道:“南柯王已经进京,京中有我的人盯着,别磨蹭。”
负责整理信息的人知道十里是盟中的右护法,对她的态度恭敬不少,将柳长亭有关的消息找出来递给他,“柳长亭是以昭国商人的身份带着一个商队来的南柯,他好像在找一个人,去过的地方很多,远驰去乐坊之时,南柯已经没有他的消息。但他的商队却被远驰接手,我们怀疑他的消失和远驰有关。因为这个不是重要人物,所以我们没有深入调查。”
十里将册子关上,问道:“远驰去金昺了?”
“是,在两月前出发去金昺行商,还带着柳公子的商队一起。”
十里眼睛微眯了眯,在场的人身上俱是感觉一寒,不过很快消失。
十里要来笔墨纸砚,根据对柳长亭三年后的长相推断,画了一副柳长亭的图,作画时用精神力控制了墨的渗入,画像栩栩如生。
钱烨一看,啧啧两声,“小师妹厉害!不过,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打量这副画许久,又摸着下巴道,“我知道了,是眼睛,这双眼睛不是这样,眼角微微上挑,眼神应该再凌厉一些,还有这嘴,不应该是笑着,应该往下拉。”
十里将画像改了改,然后跟着领路的人停在远驰家门口。
趾骨上前敲了几声,并没有人来开门,现在城内虽然还是慌乱,但已经镇静下来许多,毕竟南柯王主动投降,城中的百姓并没有遭到多大伤害,但害怕还是难免的,不敢来开门也是理所当然。
十里上前一脚过去,坚固的大门摇摇欲坠,晃荡两下便倒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昭军闯进来了!昭军闯进来了!”仆人奔跑惊慌喊道。
十里让人将远驰家中的人都聚到一起,房子的主人们挤在角落瑟瑟发抖。
对方一群人抽咽的声音弄得十里有些烦躁,搞得她欺负人似的,不就是想问个人的下落吗?哭什么哭,她又不抢他们的钱,也不要他们的命。
十里抽出趾骨身上的刀指着他们,一手将画像展开,柔着语气问道:“不要再哭了,告诉我这个人在哪?”
好声好气的问,得到的只有一阵阵,“大人饶命啊!”
十里头有些疼,难道是她问的方式不对,对了,她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敌人,敌人就要有个敌人的样子。
“不准哭,不许喊!不想死的,告诉我这个人的消息!”刀跟着她的动作晃了两下,刀光闪闪。
堂中立刻安静下来,一群人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果然还是得以暴制人。
一个穿着下人装的男子,应该是小厮,弱弱的开声问道:“大人,是……是什么消息都可以吗?”
十里看向她,问道:“你知道什么?”
“我哥哥是老爷身边的随从,画上的公子有一次我替我哥哥出去,在老爷身边见过,老爷与他好像是在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小厮见自己的消息有用,也不再那么害怕,“我听我哥哥说柳公子在找一个人,老爷用那个人的消息和柳公子换了什么东西。”
“你哥呢?”
“我哥和老爷一起去金昺了。”
“要你何用?我得到消息说你老爷队去金昺行商带着柳公子的商,而柳公子却不见了,你可知这是为何?”
十里问他话时,并没有将注意全部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同时也分散了些给旁边的人。
“啊?柳公子不见了?”小厮一脸诧异,不似作假,反倒是一旁的那个中年妇人眼神微微有些躲闪。
十里当即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你知道?”
“我……我……”妇人结巴几句失声痛哭,“作孽哟,我就知道报应迟早会来的!”
十里有些懵,什么情况,她怎么就疯了,她还没使用精神力啊?
人类这么禁不起吓的吗?都这么大人了精神还这么脆弱?
十里上下打量妇人一番,觉得对方肯定是因为常年在宅中养着,没有去外面经历过风雨,所以才如此脆弱,肯定不是她的错。
同时也决定以后对周子风他们训练得狠一些,不然很容易就死了。
在学堂乖乖读书也中枪的周子风:……
“大人,您是画上这位公子的什么人?”
“重要吗?”
“如若大人您不说,那您即便是将我们都杀了,我也不会将这位公子的半点事说与你听。”妇人硬气道。
十里略微对她有些改观,果然,人类没有那么弱,“算是未婚妻。”
妇人愣住,微微张着嘴,很快脸上撤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报应啊,报应啊!远自奔,你做的好事全让妻儿来担,你却自己一个人跑了,果然应了你那个名字。”
喊完,泪水从眼角滴落,妇人抱着怀中的女儿哑着音道:“大人,我别无他求,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我都知道,只希望你能放过我女儿,她还小,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没见过茂密的丛林,没见过浪涛汹涌的大海。”
“我不杀你们。”十里承诺道。
妇人摇摇头,“现在你不想杀,不代表我说完之后不想,所以还请大人答应。”
“其实你不必如此,我从不杀生命体幼崽,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动她。”
妇人虽然听不懂她前面再说什么,但是后面的话她听懂了,这也就够了。
小女孩不过四岁左右,对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不是很懂,但感觉到了有些事情要发生,再加上之前受到的惊吓,紧紧抱着妇人,嚎啕大哭。
妇人微笑着摸了摸怀中的人的头,安慰她两句,将她情绪安抚住后,缓缓将事情道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自打出生起, 就没见过比柳公子还要好看的人, 事到如今, 我也不会替远自奔瞒着, 虽然他是我夫君, 我却恨不得他下十八层地狱, 我身上已经沾满污浊, 若不是为了我女儿,我也早该死的。他明面上是行商,暗地里却做着人口买卖, 专挑那些长得好看的男儿女子甚至是孩童卖给那些达官贵人。”
妇人万般怨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她本是个小官宦家的女儿, 本以为嫁给远驰是走了天大的运, 却没想到一脚踏入沼泽,越挣扎, 陷得越深。
远驰除去商人的身份, 还是外使, 南柯出使金昺一般都由他去。
她父亲不过是一介小官, 轻而易举就被他骗上了这条船, 若不是父亲露出破绽,她还不知道, 原来她邀请过来家中做客不见了的那些小姐夫人全是被远驰给掳去。
原来她一直在里面做着帮凶。
她去找远驰争论,远驰用她娘家和女儿来威胁她, 她妥协之后, 对方做事也不在躲闪,看上哪家的直接让她去将人约来。
连五岁的稚儿都未曾放过,她亲眼见着那孩子被一个长相油腻,一脸猥琐的男子带走,若不是后来她让人跟着去,只怕那稚儿早已遭毒手。
但救下一个有什么用,受苦的还不知有多少人。
天下盟本就将拯救民众于水深火热中,还天下一个太平为宗旨。
趾骨听这些,怒道:“这是在天子脚下,他如此猖獗,南柯王就不管吗?”
妇人苦笑,“王日理万机,这事不闹到他面前,他哪会关心这些小事。”
“南柯王不知,难道南柯的官员眼睛都是瞎的吗?”
“官官相护,这事,那群人没少参与,这么会自己捅上去。这个世间如此黑暗污浊,可怜我儿降临此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妇人感叹一番,接着说道:“柳公子那般俊朗人物,进入南柯城第一天便被他盯上了,只不过柳公子不好接近。”
“后来,他不知从哪得到了一个簪子,时常盯着发呆,我看着那簪子雅致,是女子佩戴的,便问了一句,我才知原来这簪子便是柳公子的,他借着这个与柳公子搭上,知道他在寻一个女子后,又以知道这名女子的下落为由将柳公子哄骗跟着他去金昺。只不过临行出发前,柳公子发现了我们背地里做的勾当,被他察觉后直接用药将他关了起来。”
“你可知他们在金昺的落脚点在哪?”
“大人您要去金昺?是,该去,该将那个恶人绳之以法。只不过从南柯出发去金昺路途遥远,中间要穿越一片沙漠,若没有熟人相带很有可能会迷失在其中。”妇人脸上一片犹豫,“而且我并不知道他在哪落脚,如果要送货,他会联系那边埋在这边的线人,那人叫华元杰,四十来岁,脸上没有蓄胡子,大人,你若是能找到他,一定能问出他落脚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