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你瞧这满湖烟波,时光正好,春色莫负。”穆溪白不由分说把人揽在怀中,稳稳站在船舷旁,文绉绉道,“陶陶,我给你说说关外的见闻可好?”
“不听!我要回去!”陶善行虽然冷脸,却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留神,真给折腾到水里。
穆溪白笑笑,正想继续,神色却忽然一沉,目光落在湖面。湖面泛起奇怪波纹,底下影影绰绰,似乎有东西游过。陶善行也意识到不对劲,只是没往别处想,以为是他故弄玄虚,冷道:“你又玩什么花样?”
想来英雄救美那套?她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穆溪白只深看她一眼,先前那装出来的风流倜傥顷刻间烟消云散,手如铁臂般紧紧箍在她腰间,还不及开口,水中忽然炸起数尺高的水花,他将她抱入怀中,侧身一挡,水花尽数落在他身上,他抿紧唇,目露杀光,抱着她跃进舱内,只朝左右船娘道:“回岸。”
陶善行依稀看见几道黑影窜起,刀光藏在银亮水花间,锋刃的光芒折出鳞光晃眼而过,她心脏不可扼制怦怦跳起,虽有惧怕,可奇怪的是……隐隐约约的,她心中竟泛起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船娘是穆溪白带来的人,显然训练有素,临敌未乱,竹篙点水,既撑船又对敌。
陶善行已回外舱,端坐桌畔,穆溪白衣发俱湿,半蹲在她面前,神情已改,再无半分玩笑戏谑,只道:“陶陶,我玩什么花样,都不会拿你安危来玩。三年前我不会,三年后我又怎么会?今日之事,对不住。”
今天这场刺杀,显然连他也始料未及。
“你在关外不是行商那么简单吧?”陶善行问他。
四周拳脚刀剑声传来,危险从没像今日这样逼近过,她双眼只看着穆溪白,那股慌乱惧意竟在他沉敛如潭的眼眸里渐渐消失。
“不是。当年方稚给我的任务,是培养细作探子,三年内建立关外的情报网,将关外异族动向并三省局势掌握手中。”穆溪白没理身边激斗,收起佯装出的面目,温声道,“可我比他要求的,还多做了一些。关外三部混战是我挑起的,如今狼族的王……”
说话间,他后背黑影陡现,一刀斩向他颈处,陶善行几乎窒息,穆溪白却迅如疾电,一手抱住她纵开,转身飞起一脚格开对方,又以空手夺刃,将刀从对方手里夺来,那动作快得陶善行来不及害怕,只能跟着他在越来越频繁的刀光剑影中腾跃。
“狼族的王……是我扶持上位,依附于我的。今日刺杀我的人,是他的对头。”他一边护她,一边对敌,一边将未尽之语说完,险象环生之际仍游刃有余。
“你这是……不想活了吧?”陶善行微喘,心头大乱。
若果如他所言,就算帮皇帝除了谢家,日后他也必成方稚心头大患。
“想活。三年前费尽心思谋得生路时,我便想着,今后不能再受人掣肘,却连一点还手反击之力都没有。陶陶,你的心意我懂,可那时境况,还有那三年……但凡我有一点胜算,我都不会与你和离。”
他活着出关时,没想过还能活着回来。
船身剧烈颠簸着,脚拳风声不断,四周刀光剑影密织如网,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致命,陶善行牢牢被他抱在怀中,眼见刀光自他要害险过,也看着他一刀斩向对手腰腹,血雾飞洒,毫不留情。
这样的穆溪白她从未见过,血色将他干净的衣裳染得斑驳,陶善行心惊肉跳,生恐他分心被对方伤到,便道:“行了,你别说了,你专心点。”
一滴血溅到他颊上,顺着他笑起时唇边的纹路滑下,他道:“那你可愿信我?”
眼见刀光又来,她闭闭眼,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不要气我了好不好?”他打蛇随棍上。
“砰”一声,桌子被他当作盾牌让对手劈成两半,她忍无可忍,道:“你闭嘴!”
“快回答我。”他有些气喘。
“不气,不气行了吧?”她胡乱道。
“那好,抱紧我些,我带你离开。”他用力一搂。
陶善行顾不得许多,双手用力搂住他脖颈,头埋在他颈间,什么也不看,什么都不问,他身上淡淡的松香盖过了四周血腥味,叫人安心。
随着她的低头,四周情况如何她再也不知,只把自己交到穆溪白手中,不知多久,船身重重撞上某物,又是阵剧烈颠簸,她却倏尔腾空而起,被他抱着掠过湖面,落到岸边。
耳畔的厮杀打斗声仿佛突然间远去,慢慢消失,她听到穆溪白沉冷吩咐:“留一个活口,其余人杀无赦。”
她懵然抬头,转身想看,却被他扳回。
“别看。”他道。
洇满血的湖面,横七竖八的尸首……皆是他不愿让她触碰的另一个世界。
这辈子,他注定站在阴暗处,但那又如何?她能立于光明之下便已足够。光之所及,必生暗影,他就是她背后之影,逐光而存。
陶善行已看不透他眼中所传递的复杂,这三年,隔山隔水隔人心。他拭去颊上几点血沫,突然垂头,以唇融去她所有懵懂未解的迷惑,一如既往的强硬。
她蓦地瞪大双眸,脑中一片空白。上一刻还血雨腥风,下一刻却是缠绵暧昧,她还没缓过这劲。
这吻虽深,却短暂。她还没尝出什么滋味,他就已经放开她,接过下属递来的外披兜到她身上,才又吩咐道:“来人,送她回去。”
及至四周传来几声应诺,陶善行才突然反应过来——四周站满了人,他那吻,光天化日之下……
看着她陡然从头红到脚,紧紧裹住外披,恨不得那是一个龟壳的窘状,穆溪白窥破她的心思,笑笑,当着众人之面朝她道:“我得处理这里的事,不能陪你回去了,改天再找你。”
四周围的都是他的下属,已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可那低垂的面容,却皆是不可思议之色——先前听说这位爷为了女人抹脂涂脸还只当作笑话,如今看来,半点不假,太吓人了。
远远的,商时风站在湖畔杨柳下,瞧着这幕,面无表情。
感觉要和好?你们觉得呢?
会和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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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软胁
陶善行被穆溪白的人送回陶家,免不了又引发朱氏一通大惊小怪,虽然陶善行没将湖上发生的事据实以告,但好好的游湖取消,挑的明公子成了旧女婿,这仍旧让朱氏大动肝火,从陶善行进宅那一刻叨叨起,一直念到陶善行回屋。
时间还早,但陶善行无心他事,这与惊吓无关,她有些心烦意乱。
平心而论,她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委实不错。百态茶馆和书局虽然忙碌,但再苦再累也是攥在手中的东西,除了给她带来优渥的生活外,也带来非同常人的地位。她今日在佟水能有一席之地,在家中尚可任性而为,皆是因此,否则就算父亲母亲再疼宠她,只怕也断不容许她东挑西拣亲自择婿。
比起从前在秦家的日子,她的生活已经好太多太多。这三年时间,她很平静,没有非求不可的感情,即使明知自己心中尚存念想,也不过是漫漫长夜那盏灯,无声无息亮到天明,最终归入白昼,周而复始,如同南华庵的诵经声。
可这样的平静,却在穆溪白归来后被彻底打破。
他总是那样我行我素,说走便走,不留余地,说归便归,在她毫无防备之际闯进她的日子,好似……那三年时光从未消失,他也从未离开过。
而偏偏……她所有掩埋在平静之下的,属于秦雅的,激烈也好,亢奋也罢,亦或是冲动,都被他轻而易举勾出,仿佛那些热烈奔放的属于少女的情绪通通归来。
穆溪白对她而言,终归无可替代。他不是她少女时一腔沸血喜欢上的人,亦非她千帆过尽后坦然欣赏的人,他介于这二者之间,多一分会太伤,少一分又太淡,所以纵然只有半载情缘,却始终余音难绝,没完没了。
可这又如何?
她莫非真要放弃这么多年的平静去追寻这虚无飘渺的激烈,像从前一样,冲动而为?为了这个连何为患难与共都听不明白的男人?
陶善行心烦意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也不想听见谁的声音,就连榴姐都被拦在屋外。
就这样闷了一宿,翌日她起个大早,急匆匆让榴姐打包了行李,天刚透亮她就蹬上马车,离开陶家,美其名曰——巡店。
惹不起那大爷,她还躲不起吗?
想什么想?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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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态茶馆和书局这三年已经在五城六县扩展出十几个分店,各地的乡野村镇还有专门的书商负责贩售,也捐建了不少义学,在山西各地名声都十分响亮。陶善行若要挨个地方都巡查过去,没有三四个月都回不来,何况此行她还有件重要事需亲自跑趟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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