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晚去了乌衣坊。”京城有名的三教九流混住的地方。
“去做什么?”
“进了香料铺子,不到半刻就出来了。”重点在于她什么都没买,出来后也没再去其他地方,直接回北望轩就寝了。
徐则又躺回床上,从枕边拿起《白鹤道尊》第二话,“她那些客栈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广植把采育的消息如实转达给他,包括高升几时离开北望轩这种细节。
“她要收拾什么道士随她去,你让人去瞧瞧宁家找道士要做什么。”怎么说他也是皇上的好臣子,若是有人想走旁门左道坑害皇上,他不知道便算了,若是知道,自然不会瞒着君上。
广植打了个呵欠,算是应了,准备回自己屋睡觉去。临走前看好友专注的模样,有些不爽,“你不打算见见她?”好歹也是未来的儿媳。
“没准她也在想要不要来见见我呢。”他本打算案子水落石出后再亲自告诉她的,但现在太想看《白鹤道尊》了,他明天就想见到对方。
确实,程馥躺在床上想以什么理由去拜访徐则,见了面说什么不尴尬。
猪肉好吃么?
大鹅味道怎么样?
……会不会太乡土味?
小酒馆打烊后,孙轴按照高升的吩咐在门口挂上了聘用说书先生的启示。年纪要求在十七岁至三十五岁内,最好是京城本地人,跟其他地方没有签过契,最重要的一点是有秀才功名。选拔分为笔试一次,口试两次,名额不局限一人,但凡合格的都会录用。
孙轴直摇头,“升哥,光最后一条就筛掉九成人。”
高升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工钱多,总会有人来的。”
他抽空看了点《白鹤道尊》,心潮澎湃,有预感以后的故事只会比这个更复杂更有深度,单纯识字的说书先生肯定不能胜任了。这方面他跟程馥的想法不谋而合。
孙轴想想也对,有间酒馆开的工钱放眼京城,恐怕只有赌坊能有一拼了。不过这个年纪的秀才老爷们恐怕还对科举抱有幻想,很难说哪天“怀才不遇”的毛病犯了,说不做就不做,丢下摊子跑去考举人。
程馥边吃早点边翻高升送来的账册,上面全是顾长瑜的欠账,几月几日几人,什么酒什么菜,最后谁签的字按的印都清清楚楚。
小酒馆的目标群体本来就不是为三餐发愁的小老百姓,酒水最便宜的五两,最贵的上万,下酒菜最便宜的五百文,最贵的三十两。
顾长瑜和她那些友人每回来都抱着吃白食的目的,从来不知收敛,最少的一笔是八百两,最高的一笔高达两千二百两,总共赊账六万一千八百两。这还是有记录的。
程馥气极反笑,合上账册对高升就是一通数落,“‘有间酒馆’你有两成股,你自己算算你赔了多少?我竟不知你这么喜欢当冤大头。”
高升无言以对,心情别提多沮丧了,这还是程馥头一回这么生气。
“你去乌衣坊问问有没有人愿意买这笔账,小酒馆能收回五万两就行。”像顾长瑜这种不要脸的,就该找更不要脸的对付。
高升如醍醐灌顶,同时也后悔不已,他早该想到这个法子的,白瞎了这么长时间。
程家其他人也很少看到主子为生意上的事这么恼火,平时谁不说他们小姐和善有趣。
“她不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么,万一死赖账怎么办?”闻香想起上回威远侯世子夫人送到金陵的那车过时礼物,就气得汗毛直立,太瞧不起人了。
程馥冷笑,“这天下只有一个人欠债不用还。”
且不说威远侯府如今就是个没落的勋贵,即便是当朝太子欠了债,该还的也要还。顾长瑜也不是没钱,照高升掌握的消息,她们母女二人从顾家捞了不少好处私藏在外头。
她赊账纯粹就是想占便宜,拿别人的钱给自己充面子。程馥越想越好笑,到了今时今日,顾长瑜还是一点都没变,不敢明着对付她最讨厌的顾长惜,只敢欺负早已不是顾家人的程家兄妹。也不想想别人先前没跟她计较,是不是因为没时间。
闻香一时没领悟,好奇地问:“谁啊?”
玖玖的手肘拱了拱她,小声道:“皇上。”
闻香捂着嘴,再不敢乱问。
高升走后,程馥还没消气,一脸不高兴地趴在桌上。骆行瞧不顺眼她这副模样,“多大点事儿啊,告诉我她家住哪。”手起刀落,舒舒服服。
第6章 佞臣
小姑娘懒懒地转了个身,换后脑勺枕着桌子,闻香怕她这么坐卡着脖子不舒服,强行给她塞了个小枕头在下边。
“啊啊啊啊烦死了,我要去花钱,去挥霍。”
小丫头们:“好好。”
骆行:“……”
“我要去酒池肉林,左拥右抱。”
小丫头们:“好好。”
骆行:“不行。”
程馥猛地站起来,桌上的东西被她的动静扫得七零八落,她随意地划了划有些蓬松的头发,“咱们玩儿去吧。”从金陵一路过来都没好好歇过一日。
听说小姑娘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码头,包了艘画舫游河,徐则总算稍微放心,他是真担心她一直这么绷着,迟早绷出问题。
御书房里,承启帝抱着咿咿呀呀叫个不停的睿王小世子,眉目舒展,笑意正浓,睿王赵燕然站在旁边看着心情不错,十分配合的儿子,满眼的溺爱。徐则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想退到外头候着承启帝却看到了他。
“爱卿为吏部的事来的吧?”
赵燕然顺势接过儿子,“父皇,儿臣先去给母后请安。”
承启帝随意晃了晃手,“去吧。”
做父亲的都希望自家孩子被所有人喜欢,赵燕然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经过徐则面前时,对方只是如往常般向他颔首行礼,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莫名的,有种被人泼冷水的感觉。
承启帝也觉得徐则过于冷淡,“怎么,不待见老四?”
徐则笑了,“皇上您希望臣跟睿王殿下亲近?”
承启帝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才道:“倒也不必过于紧张,朕信你。”
“就是因为皇上信任微臣,微臣才更要谨言慎行。”御书房里可不止他一人,他跟谁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被有心人揣度,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
天家的信任是双刃剑,臣子越是位高权重,想独善其身就越难。
当然,他对赵燕然有偏见也是实情,因为当年程家兄妹的经历,也因为赵燕然曾干涉他儿子的婚事。说得不好听些,七皇子赵燕谨在他眼里都比赵燕然强上不少。
承启帝瞧对方一本正经,便也不再纠缠此事,话题转向三年一度的吏治改革上。
赵燕然抱着儿子到永福宫,此时张晚晴已服侍皇后服了药,见她的疼痛渐渐缓解沉睡过去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寝殿。大家都知道皇后在熬日子,有人盼望她熬久一些,就有人希望她赶紧死了干脆,把后位让出来。
张晚晴从赵燕然手中接过儿子摇了摇,逗弄了一下又转给乳母,然后对赵燕然道:“跟父皇提了么?”
三年一度吏治改革,皇上没让左右二相主持,全权交给了徐则,张相爷在朝多年还是头一回被这样下脸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他愈发不够沉着冷静,默许了老妻去跟张晚晴提此事。睿王如今是皇上最亲近的儿子,由他来探皇上的态度最好不过。
赵燕然叹气,“徐监丞在。”
张晚晴难掩失望,“祖父一生为大越鞠躬尽瘁,临了遭此境遇,做孙女的只觉得无用。半点忙都帮不上。”
“别担心,父皇应是体恤右相辛劳多年,想让他晚年舒坦些。”据他所知,吏治改革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右相那个身子骨确实远不如正值壮年的徐则。
张晚晴红了眼眶,低头不语,这可让赵燕然急了。
“怎么就难受了?”他没说错什么话啊。
“王爷不必欺瞒臣妾,即便有了世子,在父皇心里臣妾始终名不正言不顺。”说着说着泪水就湿了面颊。
虽然她没提,但赵燕然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当年那场春宴,那个噩梦般的顾长烟。他不否认若不是因为那天的变故,他跟张晚晴此生都没有可能。
但顾长烟伤害了他的晚晴也是事实,而他们的婚事之所以能成,还是张相爷去求来的。张晚晴被伤是因为他的不成熟,一系列所作所为刺激了顾长烟。而后来他父皇赐婚是因为他抱了张晚晴,很多人都看见了,张相爷不得不求皇上做主。
由始至终张晚晴都是无辜的,最可恶的就是顾长烟,若非她善妒哪里有这么多事。若是她安分守己,等他想到办法解除婚约,对大家都好不是么?她继续当她的顾三小姐,他也会补偿她一门好姻缘,明明可以皆大欢喜的……
听说他们兄妹俩被除族后躲到江南,活得好好的,他就觉得不解气。懊恼自己当年怎么没一剑捅死她呢。
好不容易把王妃哄好,儿子又哭闹起来,夫妻二人怕扰了皇后,便带着孩子去了偏殿。
捋顺了各项事宜,徐则想起自己的《白鹤道尊》还没着落,而皇上也要稍作歇息,徐则便告退离宫,打算去北望轩找程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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