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桐立即看懂了他的小动作,知道程昕这是想让她喝方才倒出的烫茶。
她顿时懊恼自己疏忽,五殿下屈尊亲自给她倒茶,她竟然给搁置一边了。
“约莫有三四日了。”她随便答了一句,便忙将茶杯捧起来,小小的喝了一口。
茶中不知泡了什么,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滚烫的感觉顺着嗓子滑进肚子里,将五脏六腑的寒气驱了个干干净净。
程昕满意的微眯眼眸,“病得这样重,为何还要跑出来?我方才在脆香楼旁便瞧见你了,跟那两人一同来的?”
闻砚桐一听顿觉不好,程昕方才竟然看见她了!该夸他是眼力太好,还是观察力惊人?
若说是跟黑白兄弟一起来的,不就等同是一伙的?眼看着那两人得罪了池京禧,闻砚桐不可能那么傻的在这个时候承认跟黑白兄弟的关系。
她避重就轻,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我这风寒总不见好,便想出来抓几贴药回去喝。”
自以为很完美的答案,却被程昕轻描淡写的击破,“城中有名的药堂离脆香楼不远,你既然是为了抓药,为何要走那么远?”
闻砚桐怔然一瞬,明白程昕是有备而来,既然知道她走了那么长时间,定然是派人跟踪她了。
眼下不能再编瞎话,否则难以圆起来。闻砚桐拿出老招,又抓心挠肺的咳嗽起来,誓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模样成功让程昕再一次闭了嘴。
倒挺有用。闻砚桐暗自欢喜。
谁知咳得太过,惊醒了假寐的太岁爷。
池京禧俊俏的眉眼动了动,忽而微微拢起眉,掀起眼皮时露出一双盛满不耐烦的漂亮眼睛,直直的看向闻砚桐。
妈呀!
闻砚桐当下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的低下头。
牧杨忍不住道,“我看禧哥的眼神比那几包草药都管用。”
要你多嘴!臭憨憨!闻砚桐在心中暗骂。
惊醒了池京禧之后,闻砚桐如坐针毡,霎时觉得浑身不舒服。
原书的小炮灰在后来因为妒忌而起了陷害女主角的心思,惹了池京禧的厌烦,最后被人告发了女扮男装这事也是池京禧的手笔。
正因为是他,所以闻衾砸光了所有家当,倾家荡产也没能把小炮灰捞出来,甚至后来连带着他和小炮灰的娘也一起进了大牢。
对于闻家的结局,文中安排得很简单,就是斩首。根本没费什么笔墨去描写。
闻砚桐知道这些,自然是对池京禧百般忌惮。
若是误打误撞跟原书的小炮灰一样惹了他厌烦,那么就算她不会陷害女主角,也会有同样的结局。
所以不管如何,闻砚桐能做到的,就是在池京禧方圆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她彻底离开书院。
眼下被池京禧盯了两眼,闻砚桐便出了一手心的汗,大气也不敢出。
马车中一时间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之中。程昕抿着笑意,看好戏似的抿茶。
牧杨毫无眼色,伸手捏了捏闻砚桐的胳膊,“你瘦成这模样,能拉开弓?”
闻砚桐用力抖了下手臂甩开他的手,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他的讨厌。若不是碍着他的身份和池京禧在这,她真想大声问候一下牧杨的家人。
顺道喊一句,干你屁事?!
池京禧左手撑着头,右手搭在身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软枕,眸光在闻砚桐身上转了一圈,突然问道,“听闻你与七殿下交情不错?”
他声音带着年少特有的朝气,但又裹着慵懒。
却沉甸甸的砸在闻砚桐心头上,让她瞬息出了一脊背的冷汗,手脚都冰凉起来。
竟然忘了还有这茬!
作者有话要说: 闻砚桐:我是个病人,不要为难我o(╥﹏╥)o
第7章
当今盛宠不衰的兵部尚书之女,淳贵妃。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便是七殿下。
也是书中的男主角,程宵。
更是池京禧恨之入骨的情敌。
小炮灰跟他有交情吗?答案是有的。
自小养在贵妃身边的程宵性子开朗,风流意气,当初在书院见小炮灰冻得快要晕过去,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大氅给了她。
自那以后,小炮灰便倾心于程宵,一直到蹲进大牢,仍对程宵痴心不改。
先前小炮灰为了跟程宵走得近一些,主动做了不少事惹人笑话,且被人议论说是想攀附七皇子。
因为此事,小炮灰受了很多欺负,就连学院有名望的夫子也亲自来敲打她。
实际上小炮灰跟程宵压根没什么关系,程宵帮她不过是因为他心肠好。但他却并没有把一个商人之子放在心上。
闻砚桐思来想去,觉得这个问题不能表现得那么谨慎,于是便故作随意道,“七殿下身份非凡,怎会同小民有交情。”
池京禧听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眸中蓄起了迷蒙的雾,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这人最可怕的就是这一点。他心思很多,脑子也很聪明,只不过平日里不愿意计较那么多,所以总有人传闻小侯爷位高权重,却鲁莽无脑。
但池京禧能成为书中最大的反派且跟程宵对峙到了最后,靠得不仅仅是手头上的权利和莽夫一样的冲劲。
闻砚桐越发觉得马车里的危险,决定主动出击,跟身边的憨憨搭话。
“牧少爷是将军府长大的,平射应当很厉害吧。”
牧杨愣了一下之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六岁便开始练弓,但是没什么天赋,所以平射也并不出众。”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牧少爷真厉害。”闻砚桐真心夸道。
“我昨日去学院补了武测,三箭没有一箭中靶心……”他抬眼看了看闻砚桐,“听说你有一箭中了靶心,不妨说说你平日是如何练习的。”
闻砚桐听后缩了缩脖子,打着哈哈道,“牧少爷说笑了,平日连书都读不完,哪还会练习平射,那日我不过是凑巧而已,凑巧而已。”
牧杨十分失望,反手把药包给了她,“那你还上来做什么,一问三不知半点用处都没有,赶紧下去吧。”
闻砚桐抱着药包愣了一下,而后当即站起来,转身要走,但却被程昕拦了下来,“马车尚在路上,你莫要乱动,仔细跌倒。”
她又悻悻的坐回去,看来这五皇子是铁了心要把她送到书院门口了。
好在剩下的路程车上的人都没有在为难她,直到马车停在颂海书院大门之处,程昕才客套了一句,让她下车小心。
闻砚桐提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冲车上的三位少爷道了谢之后,才进了书院。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琢磨着池京禧的态度。
现在的他应当还没喜欢上女主角,自然也不是程宵的情敌,所以对程宵的敌意并没有那么深。
而且池京禧能同意她上马车,也就说明他对“闻砚桐”这个同窗没什么厌恶。
总的来说,目前的情况还算是稳定,只要她计划顺利,过不久便可以离开颂海学院,回到长安做闻家千金了。
闻砚桐提着一包药兴颠颠的回了寝房,就见同寝的张介然在背书。
闻砚桐的这个室友性子很内向,以前小炮灰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跟同寝的张介然很少说话,有几回张介然主动示好想与她拉进关系,都被小炮灰凶走了。
虽然小炮灰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但对张介然来说可太委屈了,还因为处不好关系偷偷哭了几回。
闻砚桐穿越过来之后倒没那么在意,主动跟张介然说了好几次话,两人的关系才慢慢温热起来。
她凑上前笑嘻嘻道,“张介然,我记得你家也是长安的,对吧?”
张介然把头从书中抬起来,有些腼腆的点点头。
“那你平日回家坐的是谁家的马车呢?”闻砚桐假装用唠嗑的语气说道。
“自己家的。”张介然答道。
闻砚桐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张介然也是个富二代来着。
她道,“那朝歌城有没有什么马车出行稳妥的?”
“我听闻途安马行倒是不错。”张介然愣了一下,道,“这才开学,你就要回家吗?”
“哪能啊。”闻砚桐笑着说,“是我有一远方亲戚想去长安,托我给他们寻马车呢。”
张介然没多想便信了,点头道,“途安马行是需要提前预定的。”
“啊,还需要预定?”闻砚桐惊诧,她连朝歌都路都摸不准,怎么找去途安马行?
许是看出了闻砚桐的难色,张介然道,“正巧我明日出去一趟,便顺路给你预定上吧,你那远方亲戚什么时候出发?”
闻砚桐惊喜道,“越快越好,那就麻烦你了。”
张介然有些脸红的颔首,“我们都是同窗,帮些小忙也是应该的。”
“没错,日后你有什么难处我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管。”闻砚桐微笑道。
她哼着小曲儿拎着药包去膳堂,瞧见里面只有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妇人,便嘴甜了几句,向她借用膳房的灶台煎药。
谁知那妇人见闻砚桐瘦瘦小小,想起了自己在外念书的孙子,不由觉得心软。接了闻砚桐的药包揽了煎药的活,还让她回去睡着,待药煎好之后给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