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有我在呢。”牧杨知晓他是怕念安寺闹鬼的传闻,便绕到他和闻砚桐身后,拢住两人的肩膀,信誓旦旦道,“保管鬼不敢敲我们的门!”
闻砚桐一抖肩把他的手抖掉,“走一边去,憨批。”
丁六堂抽完签之后,整个书院的抽签流程就结束了,所有学生和夫子都开始准备起来,也简单的收拾下自己的东西。
扫雪节会持续三日,夫子们也要跟着一起去,所以到时候颂海书院除了一些下人在,基本上都是空的了。
闻砚桐回去简单收拾了下,包裹里带的最多的就是棉衣,各种各样的棉衣。最后思索了下,光是保暖还不行,又带了把小刀和几个新的火折子。
好在最近已经停药了,倒不用带着一堆草药出门。
闻砚桐头一次体会到这种同学们一起出门郊游的感觉,以前上的那个高中时全日制封闭学校,辛苦的时候连续一个月不给双休,体育老师也是常年请病假,根本没机会搞这些活动。
她高高兴兴的把东西都整理好之后,就等着扫雪节的到来。
扫雪节是腊月十日清早出门,十三日傍晚回来,满打满算的三日。其后便是十六日放假,过完年正月十六日开课,一直到二月初一才会放假。
朝歌的所有书院都是这样,定下这个休假日期的皇帝初衷是希望各地有名望的富商或是官员都来朝歌过年,想让绍京的皇都变得热热闹闹的。
后来这休假日期也一直没改,所以书院中有些家住得很远的学生要么留在朝歌过年,要么让爹娘都来朝歌过年。
不得不说这鬼点子还挺损的。
十日一大早,书院门口的大路就停了一辆接一辆的马车,站着不少侍卫维持秩序,书院中的人排着队的上马车。
这是颂海书院从车行里包的马车,每辆马车最多坐八个人。
像池京禧牧杨他们就直接从家里出发,等出了城门之后去往念安寺的那条大路上才有可能与他们碰见。不过这还要看缘分了。
闻砚桐正在排队的时候,张介然突然从一边出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出队。
闻砚桐犹豫了下,还是拨开人群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呀?”
张介然道,“你不必排队上马车,小侯爷派来了马车来接你。”
“小侯爷?”闻砚桐惊了,使劲掏了掏耳朵,“接我??我没听错吧?”
张介然点头。
还不等闻砚桐继续震惊,就听见一阵骚乱,紧接着四个侍卫拂开人群走到闻砚桐面前,打头的那个就是先前被她一杯热水和几块糕点收买的人。
他对闻砚桐拘了个小礼,说道,“闻公子,我家主子念你腿脚不便,特地派来了马车接你去念安寺。”
这事竟然是真的?!
闻砚桐看见周围的人都跟她的神色一样,充满惊讶,显然没人会想到小侯爷整这出。
张介然道,“快去吧,免了排队就能先一步到念安寺,倒了之后也可以多读一会儿书。”
闻砚桐暗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念书狂魔吗?
她便问那侍卫,“我可以带朋友一起去吗?”
那侍卫客气应道,“这是自然。”
闻砚桐便把张介然给拉上马车了。
侯府的马车与平常的马车很不一样,即便是跟牧杨的相比,区别也是很大的,首先马车中央的那张桌子上,就又一个明晃晃的,烫金大字:“池”。
张介然约莫这辈子都没做过王族的马车,有些激动,书都看不进去了,呆坐着发愣。
闻砚桐问道,“你怎么知道小侯爷派了马车来接我?”
许是因为激动,张介然语速快了不少,把事情粗略解释了一边。
大概意思就是牧杨昨日在文学课放学的时候去甲一堂找池京禧和程昕。当时两人正坐在位置上聊天,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好学的张介然自然也多留了一会儿。
牧杨说闻砚桐腿瘸,到时候去挤马车肯定不方便,但是牧渊这些日子对他管教得紧,分不出多余的马车去接她,所以想让池京禧想想办法。
程昕也附和,说池京禧先前利用了闻砚桐和傅子献,这时候合该补偿。
于是池京禧欣然答应了。
程昕知道张介然跟闻砚桐关系不错,便让张介然在那日去转达。
所以侯府的马车今早就来了书院,这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闻砚桐听了心中一暖,没想到牧杨平日里瞧着五大三粗的,心倒是挺细。而且这事儿办得太漂亮了,简直一脚把她踹到了池京禧的大腿边上,现在就差伸手给抱住了。
张介然道,“闻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问,希望没有冒犯。”
闻砚桐微笑,“闻兄不会觉得被冒犯的,你问吧。”
张介然便道,“去年你一直想与七殿下结交,书院中总有很多人说些不好听的话,今年你这般与小侯爷等人走得近,只怕又有人乱嚼是非……”
闻砚桐还以为他觉得自己巴结权贵不好,要劝谏一番,却没想到张介然接下来道。
“你听到这些议论时,是如何应付的?”
闻砚桐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张介然似乎也觉得不大好意思,脸色微微泛红。他和傅子献一样爱脸红,但他模样俊秀,皮肤白皙,红起来时十分明显,跟喝酒上头一样。
见闻砚桐没回答,他立马退缩了,摆手道,“算了算了,闻兄你就当我没问吧。”
闻砚桐意识到他可能遇到类似问题了,便神色严肃道,“贤兄你听我一言。”
张介然认真的看着她。
“那些在背后乱嚼舌根的都是长舌妇托生转世,这种人见到了千万不要姑息,一定要想办法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乱说。”闻砚桐道,“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让他觉得是上天对他乱嚼舌根的惩罚,如此才能解气。”
张介然听得一愣一愣的,“如此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闻砚桐哼了声,“我想与小侯爷结交,那是因为敬仰小侯爷文武才情,君子爱才求贤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那些背后议论我的,都是眼酸。”
张介然重重的点头,“言之有理。听闻兄一席话,竟让我豁然开朗,多谢闻兄!”
“能为贤兄解忧我也很开心。”闻砚桐道,“若是你不叫我闻兄,我就更开心了。”
两人兄来兄去,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话,闻砚桐就生了困意,连打了几个大哈欠。
今日起来的早,所以这会儿在马车上摇晃时困得不行。张介然便很有眼色的劝她睡会,自己拿了书出来看。
闻砚桐躺在软裘上睡得四仰八叉,一直到了寺庙前才被叫醒。
池京禧派来的马车让闻砚桐走在了书院队伍的前头,还有侍卫帮忙提包裹。
念安寺的规格非常大,里面供奉神像的屋子有三十三个,僧寮有一百多间,空房不知多少,统共经历过四次扩建。这里除了来得人少之外,庙中的僧人也不多。
闻砚桐和张介然在门口登记名字后,被分了房间牌,这寺庙的房子多归多,但还是要两人一间的。
两人被小沙弥带路,过了三道大拱门之后,在分岔路口往左,小沙弥道,“往右的是贵院女施主所住之地,两位公子莫要去,否则会被侍卫扣押。”
走过抄手游廊,过了一片被雪覆盖的树林后,就到了他们所住的房区。映入眼帘的是两座一人高的大钟,钟上刻满了经文,但是两面钟都落在地上,想来轻易敲不响。
钟是分座在一道花形石门两边的,过了石门后,就能看见一排排房屋,池京禧与程昕就站在空地,仰头看着牧杨往墙头上爬。
小沙弥见了忙叫道,“施主!莫要翻墙!当心受伤啊!”
这一嗓子把几人都喊的回过头来。牧杨便从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你们来的挺快啊。”
张介然一见几人,便有些胆怯的小声对小沙弥道,“你是不是带错路了,我们不应该来这。”
闻砚桐道,“怎么了?”
“这是权贵院,不是我们能住的。”他说道。
牧杨一边走来一边说,“没错,是我故意跟门口人打的招呼,让他们把闻砚桐分来这里的,反正这里房间也多。”
闻砚桐眼睛笑成一条缝,“真没看出来你那么义气啊。”
“那当然,我向来讲义气。”他揽住闻砚桐的脖子,说道,“来,快跟禧哥道谢。”
闻砚桐被带着走到了池京禧面前,看着他俊俏的模样,当下就笑得跟弥勒佛一样,“小侯爷,多谢您今早派来的马车,真是解了我好大的麻烦呢!我太感激你,太崇拜你了,书院上哪能找到比你心肠还好的人……”
这一番油腻的发言引起了池京禧的不适,他扬了扬手道,“闭嘴。”
闻砚桐听话的闭上嘴。
程昕笑了会儿,而后道,“没看出来闻砚桐竟这般油嘴滑舌。”
池京禧轻哼了声,“他嘴巴利索着呢。”
闻砚桐便道,“我这都是出自真心的。”
牧杨也跟着点头,“确实,闻砚桐平日里就是喜欢夸人,经常夸我憨批,沙雕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