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京禧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脸色一黑,拍桌不耐烦道,“都给我出去!”
片刻后房屋就变得极其安静。牧杨和傅子献两人是被侍卫强行推出去的,程昕也道别离开,两个侍女被撵去继续守门,一干侍卫也守在了门外。
闻砚桐站再暖炉旁,身上还扛着棉被,浑身都是暖洋洋的。池京禧站再软榻旁没动,手里翻着一本书,她也不敢乱动。只有清理地板的下人清扫过来,她才挪动一两步。
池京禧倒底还是把她留下了。他手里的书是程昕从书房带出来的,临走时特意交到池京禧手上让他看。
闻砚桐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动静,就慢慢走到他身边,问道,“小侯爷,你在看什么书呢?”
池京禧眉眼很是平静,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笑意,完全看不透在想什么。
闻砚桐踮起脚伸脖子去看,却映入眼帘满篇的“池京禧”三个字。
她心里一惊,猛地出手,在池京禧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吧书给抢下来了,后腿几步,梗着脖子道,“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东西呢!”
这本书是她闲来无事用来练字的,上面写了很多名字,都是这本书中的人物,其中写的最多的就是池京禧。抛开她现在面对的这个人物不讲,原本在看书的时候,她也是极喜欢池京禧这个人反派的。
最后池京禧的死,是她最大的意难平,为此她还掉了几滴眼泪。
且对池京禧这个名字也情有独钟。只是后来穿书之后,闻砚桐没法将对书中人物的喜爱转换到面前这些活生生的人身上。所以每次见到池京禧,总是感到极其陌生,恐惧和忌惮占比更大一些。
而这本书之所以引起她那么大的反应,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这本书的最后有一个名字绝对不能让池京禧看见。
想起方才程昕看了这本书,她顿时心惊胆战。
程昕会不会看见了?
池京禧见她反应剧烈,不咸不淡的撇她一眼,也没追究,只吩咐了下人去烧水,便转身去了书房。
他刚进书房,第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摆的几个盘子,其中盘子还有吃剩下的东西。
“闻砚桐!”他叫道。
闻砚桐抱着书,连忙走了进去,“怎么了?”
池京禧点着桌上的几盘吃的,“谁准你再书桌上摆吃食的?”
“就……读书读到一半肚子饿了,不想浪费时间,所以一边吃一边读。”闻砚桐挠着头解释。
“读书当专心致志,你这般一心二用,知识何以入脑,学问何以入心?”池京禧气道。
闻砚桐想了想,便搬出这两日才从书上看见的一句话,“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池京禧听后脸色黢黑,冷笑道,“学问不错,既然你这么爱学习,那今日便将这句话抄个一百遍。”
闻砚桐双眼一黑。
一百遍?!要了老命了!
他使唤下人道,“把桌子收拾干净。”
不一会儿的工夫,桌面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露出了一张贴在桌上的纸,纸上是池京禧端正的字。
这是闻砚桐第一次去李博远寝房练字时,从池京禧手里顺出来的那张纸,正如她所言,这张纸被她裱起来贴在桌上了。
池京禧看见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视线一转,就看见这张纸的四周一圈空白的边框被画满了小小的可达鸭。
思及那个可达鸭排队上树的噩梦,池京禧咬牙,将纸给撕了下来,握成了团扔在地上,“以后不准让我看见你画的丁老头和可达……鸭。”
闻砚桐走过去,把纸团捡起来,说道,“小侯爷,你若是不喜欢可达鸭和丁老头也别拿这纸出气啊,我裱的多好看呐。”
池京禧哼了一声道,“我的东西,我想怎么扔怎么扔。”
“才不是呢,这纸你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了。”闻砚桐说。
“我什么时候说送给你了?”池京禧拧眉。
“可我拿的时候你也没说不行啊。”闻砚桐说,“默许也是许呀。”
池京禧辩不过闻砚桐,气的往椅子上一坐,暗自想了会儿,发现没有可以反驳的话,于是叫道,“递把椅子上来。”
他气着对闻砚桐道,“你就坐我对面,我今日就盯着你抄完那一百遍。”
闻砚桐当下后悔,想抽自己嘴巴子。嘴上赢有个屁用啊!
她磨磨蹭蹭的坐在了池京禧对面,捏着笔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头对池京禧软声道,“小侯爷,你不要生气嘛。你若不喜欢可达鸭和丁老头,我还会画别的东西的。”
“妙蛙种子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ICU抢救中,病因:吵不过,气到晕厥。
看见小天使们的评论了,我好开心嘤嘤~~
还有,我现在每章六千字啊,每天都在加更你们没有发现吗!
第38章
闻砚桐最后也没能给池京禧画妙蛙种子, 反而是抄了半个时辰的“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闻砚桐越抄越累,半个身子几乎伏在桌子上,搁下笔扭了扭手腕, 哀嚎道, “我知道错了小侯爷,别让我抄了,我的手真的好累啊——”
池京禧听到声音, 视线从书本中抬起, 看了她一眼,“错在何处,说来我听听。”
“我不该在书桌上放吃的,一边吃东西一边写字是不对的, 我下次再也不会了。”闻砚桐侧脸贴在桌子上,蔫声蔫气道。
她自言自语道, “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啊,就不应该卖弄我的学问……小瘸子好惨呐小瘸子。”
闻砚桐写的速度慢, 半个时辰也就才抄了几页, 但她总是写这一句话, 写得都快吐了。
池京禧的情绪明显进入了缓和状态,见她这样也没有冷脸责怪,低头看书道,“不过才写几章就哭天抢地的喊累。”
这是默许了。闻砚桐心中一喜,扬起手上的纸, 说道,“小侯爷你看,我这字跟你的有几分像?”
“不到一分。”池京禧头也不抬。
“你都没看。”闻砚桐道,“李夫子还说我的字学了你三分呢?”
“他什么时候说这话了?”池京禧皱眉。
“他说我学了皮,没学到骨。”闻砚桐说,“三分皮七分骨,我可不就是学了三分吗?”
他没再接话。
闻砚桐有些无聊,却又不敢频繁的去烦池京禧,于是起身走去了正堂。
书房只有一个小暖炉,并不是很暖和,方才写字写的她两手冰冷,闻砚桐跑到正堂的大暖炉边上坐着。
托池京禧的福,原本没了炭火以为要抗冻一宿,但是没想到这位小侯爷一来就带了满屋子的暖和,这下就算是打地铺也不会觉得冷了。
闻砚桐在暖炉旁坐了一会儿,便想再回到书房跟池京禧说会儿话。其实时间还早,加上闻砚桐上午下了课之后就回来睡觉了,这会儿精力还算充足。
思及书房的温度有些低,她便想将暖炉移到书房去。
想着便做,闻砚桐在暖炉边上摆了好几个姿势,一边要注意自己的右腿,一边还要找个容易使力的地方,扭了老半天。
等她俯下身,卯足了力气去推,暖炉在地上被猛地推出一段距离,发出刺耳的的声响,惊得正在看书的池京禧思绪猛断。
他侧头,对身后的小厮道,“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小厮领命出去时,就见闻砚桐使劲怼着暖炉,连忙上前,语气很凶的喊道,“你干什么干什么!当心打翻了炉子,炭火翻出来!”
闻砚桐停住了,“我怕小侯爷在书房冷。”
小厮将她推开,语气嫌恶道,“用得着你操心这个吗?”
闻砚桐往后踉跄两步,当下反推了一把,气道,“不操心就不操心,干嘛推人啊!欺负我是个瘸子是吧?”
“倒是第一次见你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占了我们主子的屋子还一副主人的姿态。”小厮对闻砚桐翻了个大白眼,“主子应该直接把你扔雪地里,让你好好受受风寒,把脑仁冻清醒了,明白自己的身份。”
闻砚桐被这个一口利牙的小厮给气着了,“我在书院中也算是小侯爷的同窗,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教训我?”
“差了一整个书院的同窗?”小厮直白而夸张的嘲笑。
甲一堂和丁六堂可不就是差着一整个书院吗?
闻砚桐瞧着他的脸是越看越讨厌,忍不住要撸袖子跟他一决雌雄。但是想到他是池京禧的下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现在还是寄人篱下的状态。
她不在与小厮比嗓门,冷嘲热讽道,“就算是差了再多我也在颂海书院,你能耐你倒是花金子进来啊。”
小厮被堵了个哑口无言。确实,哪怕是闻砚桐身份再低微,人手里有大把大把的金子,照样可以做人上人。而他们这些小厮,无非是家境普通或者贫寒,然后签卖身契谋生路。
这小厮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气的满脸通红的回了书房。
池京禧没抬头,也没看见小厮脸上什么表情,只是问道,“他在做何?”
“回小侯爷,那瘸子说书房太冷,想把正堂的大暖炉移到书房,这样才暖和。”小厮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