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不爱出门、更不擅与人交往的老四呢, 听说最近没少去兄弟们府上串门子,联络感情, 就连十三十四两个, 也特意去看过几回,给他们带了不少好吃。可你要说他跟别个官员结交,却又是没有的。
老五老七两个呢,干脆在那儿神神叨叨的参禅悟道去了。
就连老八几个小的, 康熙也是很琢磨不透,他们几个的关系本来不是都挺好的,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给掐上了,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满脑子的疑问, 也不好随便跟哪个臣子说道,便在乾清宫里同梁九功唠叨,“你说他们一个个这是怎么了,朕以前可不是这样教他们的。”
非得要说他们有什么错处,好似也没有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可就是这个样子的,跟那些世家混子有甚区别,难道他们大清的江山社稷都只压在太子一个人身上不成,那还不得把太子给累死,他还生这么多儿子下来干嘛,养米虫也不是这么个养法。
这话让一个奴才怎么说,说好了能取悦皇上,这要是说不好,可不就要得罪一大帮人。所以梁九功还捡了无关紧要的说:“许是大年里闲暇无事,等到开春了耤先农,只怕也就无暇他顾了。”
康熙便瞅了瞅梁九功,“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需要小心成这样,朕就是同你随便说说,排解排解,难道还能因此治你的罪不成。”
梁九功躬着身子回道:“万岁爷素来是知道的,奴才口拙,替万岁爷跑腿办事还行……”
“得了吧你。”康熙便点了点梁九功,“在朕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口拙,多少人都是哑巴了。”
梁九功便配合着嘿嘿一笑,“那也是万岁爷仁厚,要不凭奴才的蠢钝资质,哪里能在宫里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这么一插科打诨,康熙倒也没那么糟心了,“你说朕要是把阿哥们都指到各司去坐班学习,他们是不是就没功夫再去玩乐了。待过两年,人或许就沉稳下来了罢。”
梁九功道:“还是万岁爷英明,奴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
康熙就瞪了眼梁九功,“你个老东西,别在这儿耍嘴皮子了,快去传旨去。”
“坐班!坐什么班?”直郡王正在廊下吹着口哨逗百灵鸟开嗓,连头也不回的问着身后的内监。
内监说:“说是年后开朝的时候,让所有的成年阿哥都去各有司衙门坐班学习,以后好为朝廷效力。”
直郡王哼哼了声,浑不在意道:“为朝廷效力哪里就指着爷呢,何况我这腿上还有旧疾,哪里是能久坐的。”
听了这么些不尊敬的话,内监也是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算了,这便低着头杵在那儿,“可这是万岁爷下的旨意,爷若是不去,怕是说不过去。”
直郡王回身就把手里那根逗鸟用的羽毛给砸内监身上去了,“又没指着你去说,怕甚怕。”一甩手,溜达着出府听戏去了。
三爷却只关心去有司衙门坐班有没银子拿。
内监便在那儿寻思着说:“听着好像是没有的。”
陈梦雷便挥手把内监给遣出去了,还坐到三爷旁边说:“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去历练,三贝勒还该珍惜才是,缘何只盯着银子不放呢,你以后可是要为朝廷办事,替皇上分忧的。”
三爷呵了声,“人家一个侍郎,每月好歹也有十来两的月俸,我堂堂一个贝勒不说多,每月一百两也不过分吧,这连一个子儿都没有,岂不是连个看门的都不如了。 ”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陈梦雷也是服了三爷的逻辑,“人家姓什么,三贝勒你又姓什么,怎能一概而论。”
“与我同姓者多了去了。”拼死拼活的挣爵位来有甚用,人家想撸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倒不如白花花的银子来得实在。
这无理取闹的,陈梦雷就差点没给气死,觉得这个老师也是没法当了,一气之下就给回到了康熙那儿。
康熙一时也是好奇非常,“则震当初不是说三阿哥天资聪颖,在诗书文章上必有大造化。”
陈梦雷自然知道自己这样是在自打脸,可就算是打自己脸,也好过再待下去让三爷给气死。
不过是当着皇上的面,话不能这么说罢了,这便睁着眼说起瞎话来,“三阿哥的确是少有的可造之材,别说是精通四书五经,就是其他少有人读的书,他也都爱去涉猎一二。微臣自认才疏学浅,短短几年就已教无可教,为了不耽误三阿哥的前程,才特来请辞。不为别的,也是觉得三阿哥值得更好的侍读。”
这话固然是好听的,可康熙也不是傻的,面上虽然没有强求陈梦雷,甚至还给他指了个修书的差事。私下里倒是把三爷给召来问话了,“朕听说你现在可能耐了,连陈梦雷都不敢教你了,那朕可得好好考考你才行。”
三爷缩着脖子说:“是陈先生谦虚,儿臣愚钝,一直未能学好,汗阿玛若考儿臣,一准把儿臣给考倒。”
“你既有自知之明,何不虚心求学,非把人给气跑作甚。”康熙便气不打一出来了,“好好的学问不做,却跑去钻营取巧,你倒是同朕说说,赚到银子没有。”
三爷惭愧的低下头,别说是赚到银子,这些日子下来,赔的他大爷都快不认识他了。
康熙便点了点三爷,“你就不是吃那碗饭的料,非得要去沾惹。”气归气,还是很想知道好好的一个读书人,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要跑去赚银子不可,这便问,“内务府下发的份例是不够你使吗?还需要你一个堂堂贝勒去赚钱。”
三阿哥便说:“那就得看如何个使法。”偌大一个家,上下百十口人,每天从一睁眼开始就是在花银子。
康熙就给气笑了,“你还想如何使,讲排场还是说体面,难道你们在宫外生活还受委屈了不成。”
这话可就有点严重了,三爷哪里还敢横,紧着跪下先,“儿臣不敢,儿臣也是想能自己赚点银子,就可以少往内务府伸手要这要那,倒不是为了其他什么。”
这话说的就顺耳多了,康熙也没有真生气,还把人给叫回起来,“你也别再去折腾那些劳什子了,待开朝之后就去翰林院找陆掌院报道去罢。”
至于想借故腿脚不便而推脱不去的直郡王,康熙可就没好脾气了,“让你去兵部坐班,又不是让你去营里摸爬滚打,有甚好苦的。”而且,“就你那点旧疾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当朕是瞎的不成。”
直郡王就让他亲爹给怼的没话说了。可真要说是老老实实的去坐班,那却是不可能的,不是过是这会儿还顺着他老子的脾气来罢了,至于到时候该怎么操作,还不是由着他来。
而这当中最让康熙糟心的就莫过于胤禩那仨兄弟了,别个不管亲疏,好歹面上也都相互尊重着,哪里会因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又不是小十五那种年纪。遂,等召了前面几个儿子谈过话后,康熙便把老九老十一并给叫到了乾清宫。
九爷十爷自然也是知道皇上把他们叫来的意思,不过前面闹也闹了,还让老八挨了训,这会儿要是再拎不清,可就真的是傻了。
所以不论康熙说什么,他们都乖巧的应是,包括干架的事,也表现出一副十分后悔的样子,“当时也是昏了头了才会对八哥说出那样不尊敬的话,过后儿臣也是后悔不已,几次想找八哥赔礼道歉,就怕他还在气头上,所以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反醒。”
如此讲道理的话,康熙听在耳朵里,心情就又好了许多,再看着老十脸上没好利索的淤青,什么脾气也没了,还教导道:“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手足兄弟,还该和睦相亲才是。别的不论,咱们要以史为鉴,江山社稷才能有序的传承下去,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其间,九爷除了应是,其他的话都让十爷给说了,也是对十爷另眼相看的很,以前倒是没发现这个只会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应声虫,原来也是个口才了得的。
十爷却说:“这些都是没用的,倒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营生呢。”显然也是更关心九爷赚银子的事。
九爷便说急什么,“好歹也等搬出宫去再说。”
十爷就是是是的说着,“你看老三那个小样儿,大概也是想银子想疯了,竟然也开始学着做营生了,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他是那块料吗他。”
九爷便不太大意的说:“我倒是瞧着你挺是这块料的,要不,你去做买卖得了,省得埋没了人才。”
十爷嘿嘿笑道:“别了,不都说术业有专攻,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还能不清楚,我就是当个闲人的料了,再能有好吃的好吃喝的供应着,也就别无所求了。”
九爷不过是说了句瞧你那点出息,二人便双双回到阿哥所去了。
太子因听舒妍说了诸多有关后世的事情,也是被冲击的不小。
原来他们大清才经历不过三百多年就灭亡了,甚至后世子孙还做下了许多丧权辱国的事情。
这让一直对自己当政期间的所作所为十分满意的胤禛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一时意难平,竟是给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