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冰嬉,既操练了军武,又给国库揽了财,何乐而不为。”太子枕着手臂,望向帐顶,悠悠说道:“此计虽不为立国之本,但是从变通上来说,却也可以称之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漫说是军资河工上的大开支,只那不可预料的天灾,也是要指望朝廷的。指望江南的赋税,早晚入不敷出。”再一想老九刚从营里回来那会儿便就跑来投诚,往后倒是也不愁银子了。
舒妍坐起身系衣襟上的盘扣,边说:“那您怎么也不早说呢。”
“怎么,你也想去投注不成。我劝你这种心思还是不要有的好,十赌九输,这话不是没道理。”支起脑袋看着舒妍说,“不过你要是缺银子使,大可同爷言语一声。”
“不是。”舒妍转过身来,“是三福晋她们,也都跑去投注了,要知道是爷在后面操纵着,她们也就不用输的那么惨了。”
太子便玩笑道:“这还不好办,一人给她们挑两件东西送去,权当是弥补损失了。”
舒妍留给逗笑了,“哪有这样办的,平白无故的给人送东西,这不是承认银子都落进爷的兜里了。”
太子却不太大意的说:“这银子还真没落进爷的兜里,全都送到乾清宫去了。”
这种事,舒妍也不是第一次听说,所以也不觉得奇怪。不过是说:“既然冰嬉都能赚钱,那来年的春闱呢。”
太子可就瞪了一眼过来,“朝廷选拔栋梁之才,岂能同冰嬉娱乐混为一谈,你现在倒是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了。”
这话可就把舒妍给吓了一跳,还紧张的往外头觑去,生怕被人听去自己刚刚说的话。
太子这才缓和回来说:“你在爷面前说什么都无妨,可出了咱们宫,还是要收着点。”
每当这个时候,舒妍就要羡慕三福晋她们住在宫外的,虽不至于天高皇帝远的,好歹关起门来的一方天地是自己的地盘,说什么做什么想必也是比宫里随性的。
太子却说:“你以为他们在宫外就是自由自在。”
舒妍就想到前头发生在索额图身上的事。所以依着太子的意思,皇帝这是对谁也信不过,上上下下都布满了眼线?势必要监督大家的行止。
太子不过笑而不语,还伸手揉了揉舒妍的腰肢,“咱们只要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不去做出格的事情,也就没什么错处好让人抓的。”要说以前的乌拉那拉氏,胤禛其实是不太了解的,哪怕是少年夫妻,两人也只能说的上是相敬如宾。正是因为两人相互尊重着,反倒一点也不像夫妻该有的样子。现在即使知道她也是重生回来的,胤禛也没有想过要去揭穿,这样就挺好的,要不光弘晖的事情,只怕她也无法释怀。
舒妍觉得太子这话说的在理,康熙之所以会对太子有所忌惮,可不就是因为他握着足够大的权力,又私下结交了大批文武官员。所以这个时候太子表现出无欲无求来,也就没什么好让人指摘的。反倒是其他那些皇阿哥,一个个争相表现,结党营私,或许都不用太子去收拾,康熙首先就不能饶了他们。
这么一想,整个人不免又通透了起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担心跟妯娌交往会怎么样了,每日里该出门去给太后请安的,照样出门去,天气好的时候还会把弘晳也带过去陪太后逗逗闷子。哪怕碰上八福晋,也不觉得她有多讨厌了,反正过完年节他们就要搬出去了,往后可不就没那么容易再处到一块儿了。
等到除夕那天,舒妍才从老王妃口中听说她家二嫂这几个月下来可是让宫里的教导嬷嬷给调.教的服服帖帖的了,顺带着连她娘家也彻底消停了下来,说是都有好些日子没再上她们家串门子来了,整个菊儿巷都跟着清净了不少。
舒妍一开始还以为是太后派去的教导嬷嬷,没想到太后却说:“你娘家的事,哪轮得到哀家管,太子第一个就站出来了。”说完还点了点舒妍,“别整天都只把心思放在弘晳身上,素日里也该多体贴体贴自个儿爷们才是。”
舒妍觉得自己挺冤枉的,她并没有冷落太子,反而对他以前热情多了,不过是太子过分谨慎,为了营造出他并没有独宠太子妃,一个月总会有半个月是宿在自己屋里。可这半个月里,往往都是舒妍身上不便宜的时候,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既然太后都开口了,舒妍也不好辩解什么,只说以后会改进,就投入到除夕的各种祭拜中去了。
等到筵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子正了。舒妍也没有等太子,先一步回宫去看了弘晳。
花嬷嬷说:“咱们阿哥可乖了,这一天也没吵闹,该吃吃该睡睡,半个时辰前刚吃奶睡下。”
舒妍便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弘晳的脸颊,对身后的花嬷嬷说:“大阿哥屋里伺候的,明儿一早每人再多二两封红。”
“另多三两算爷赏的。”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看了弘晳一眼,就接上了舒妍的话。
屋子里伺候的几个就都笑逐颜开,相继在那儿福身谢赏了。
“爷倒是回来的早。”舒妍离了床,挽上太子的臂弯,同他一起出去了。到外头才说:“一下子赏五两,会不会太多了。都是在一个宫里伺候的,只怕别个要心里不平衡。”
太子却说:“爷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把主子伺候好了,爷总归不会亏待的。”
舒妍便抬眼看了看太子,“行吧,年节里,权当是讨个好彩头。”
太子瞥眼慢慢往自己肩头靠过来的人,问:“你方才吃酒了。”闻着身上倒是没有多少酒气。
舒妍说:“吃了两三杯。早起又没午歇,这会儿倒是有些乏了。”说是这样说,却没忘了现在是除夕夜,“爷还要吃点什么,厨下灶头还是热的。”
太子想了想,“不如烫一壶酒来吧,咱们夫妻还没正经喝过酒呢。”
舒妍便抿嘴笑了。
也不过三杯酒下肚,夫妻俩便就滚作了一团。加上太子把舒妍的酒量控制的刚刚好,她只处在半醉不醉的状态下,一晚上也是热情如火,把太子给伺候的酥皮软骨,受用不已。
第四八章
大年初一的时候, 循例皇帝都会在乾清宫里给他的子子孙孙,还有一些宗室亲贵, 另有诸近臣宠臣等发个吉利红封。
而这个红封却是没有定数的,还依每个人拜年的时候说的讨人喜欢的吉利话来随机派送。所以银子也没有事先包裹起来,就那样简单粗暴的摞在案桌上。
舒妍去岁过年因怀孕初期反应的厉害,还没到这个环节就先回宫去了, 这会儿见了这个场面, 也是大开眼界的很。
别的不论,也是觉得康熙这个大家长当的辛苦, 满大殿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百来号,每个人按十两来分,打底都要去掉千两。
何况有许多受待见的诸如陈廷敬马齐等人,张口便就得了一百两之多的赏银。也是激励着后面还没给皇上拜年的, 又指着这点银子好过活,得体面的人可劲儿在那儿搜肠刮肚的挖掘着不与人相同还要新意迭出的吉利话。
尤其是十五阿哥, 别看小小年纪的, 说起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直把康熙给逗的笑不拢嘴, 还问他, “你这些都是谁教的, 不是还没去南熏殿受教嘛。”
十五阿哥回道:“都是平时二哥教儿臣的。”
康熙便来了兴致,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二哥都教你什么了,看把你给能的。”
十五阿哥认认真真回复道:“二哥教了儿臣三字经还有千字文。”
康熙便看向太子, 他说:“是十五弟好学,儿臣倒是没有特意教他什么,就是挑了两本他这个年纪能领悟到的书给他看。没想到他不仅都给背下来了,连意思也理解了七八分。”
太子固然知道在后宫讨生活不容易,尤其是十五这种额娘没什么位份的,就更是人微言轻,而后宫里的奴才又都是惯会看人下菜碟的,便也理解他把这点封红看的特别重。可要说偏帮十五,太子倒是没有的,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据实已告。
如此,康熙便赏了十五阿哥六十两银子,把他给高兴的,当即就跪下去给皇上磕头谢恩了。
舒妍看到这个情景,不免有些心疼这些小皇子,得了老子的红包而已,还要下跪谢赏,真是还不如那些得宠的臣子。
等到十五阿哥退回去的时候,康熙才看了眼案桌上所剩无几的银子,对太子说:“太子把十五了哥给教好了,应该多赏。”
别个就都在心里嗤笑了,这位亲爹真是一有机会就要卖太子的好,把其他儿子都当空气了吧?!
太子却不过是说:“儿臣身为储君,要银子有何用,倒不如让给弟弟们吧。”
是啊,作为未来皇位的继承人来说,整个江山都是你的了,还计较这点银子干什么。所以这话,康熙听着也是熨帖非常。便也不在乎什么意头,让八阿哥几人分了。
八阿哥他们既然得了这个赏,自然又少不了要谢恩的,谢完了皇上,还得多谢一回太子。心里可不就不是滋味嘛,又没有几个钱,还能指着这个发财,所以在去南府听戏的时候,八阿哥就对四阿哥说:“四哥听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