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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系社会的小商人 (陆圆)


  牧云顿了顿,点头。
  见沈白没有反应,牧云快速地扫了她一眼,发现她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正在……赏月。
  意识到沈白看不到自己的动作,牧云小小声地回答道:“家里田地少,兄弟多,所以……”
  沈白“嗯”了一声,继续问:“你在家,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
  这回牧云回答得很快:“嗯,我有四个哥哥,三个弟弟。”
  沈白点点头,伸手捏了块肉放进嘴里,轻笑道:“割了一天杂草,很累吧?”
  牧云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算累,习惯了……”
  拿汉堡的手一顿,他瞬间僵住。
  沈白装作没看见他的异常,起身往外走去。
  院门大开着,夜风呼啸,隔着麻布都吹凉了牧云的心。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地下降。
  当初爷爷去世时,也是这么变凉的。
  这回,轮到他了吗?
  牧云缓缓放下手,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半个汉堡放回盘子里。
  能在死之前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他充满感激。
  是他不听夫人的话在先,夫人找人来打死他,也是天经地义。
  兄弟们说得没错,他这么笨,被人买走后也活不长的。
  牧云将双手垂放在身侧,脊背挺直,乖乖等待命运降临。
  沈白挖完毛排钱草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诧异地扫了盘子里那剩下的半个汉堡一眼,边往水缸边走边道:“果然还是吃不惯吗?你试试看那些只夹了肉的。”
  牧云转头看她,目光里的不可置信透过麻布都被沈白感受到了。
  沈白用水将毛排钱草冲干净,随手捡了块石头将它们砸成泥。
  她抓着那滩毛排钱草泥往回走的时候,好笑地道:“怎么了?以为我生气跑了?”
  牧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沈白叹了口气,走到牧云面前,伸出手:“你手上的伤口太多太深,不处理一下容易发炎。”
  牧云乖乖伸手。
  月光好像变亮了,映照得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更细了。
  牧云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他不去看,触感却放大了好几倍。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有双温温软软的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像是挠痒一样,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拂过。
  先是手背,然后是手掌。
  只要是那双温温软软的手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串冰凉的印记。
  慢慢的,他觉得那串冰凉的印记顺着他的手掌,一路往上,蔓延到了他全身。
  他浑身紧绷,脚指甲一根接一根蜷缩了起来,连天灵盖都冻麻了。
  说是冻,他胸口又烫得要命,里面好像有小鹿在跳,扑通扑通,仿佛屁股后吊了只野狼,速度惊人。
  他没忍住,蓦地抽回手,脱口道:“我饿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捂住牧云的嘴):“不,你不饿。”
  你是馋沈白的身子。
  PS:更新时间固定上午九点。


第4章
  “咕——”安静的空气中,回荡着牧云的腹鸣声。
  沈白保持着上药的姿势:“……”
  这是真饿啊。
  她从牧云脚边的麻布罩子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头,伸手:“最后一下,包扎完你就可以吃了。”
  牧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乖乖探出手。
  沈白麻利地用布头将他的双手卷起来,最后还打了个小蝴蝶结。
  “吃吧。”她拿起自己那个汉堡,示意牧云继续。
  牧云用双手夹住剩下那半个汉堡,慢慢缩回麻布后。
  “为什么想到去割草?”沈白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牧云顿了顿,磨蹭半天才小声道:“不、不想让夫人被割伤……”
  他不敢说自己看到夫人涂泥巴的样子了,要是被夫人知道他一直躲在柴房内偷看,肯定会很生气的吧。
  沈白咬了一口汉堡,心情复杂:“那也不必一口气割完啊,弄出一条道来就好了,何必把自己搞受伤。”
  牧云低着头,看上去很有些愧疚,拿汉堡的手都垂下去了:“我、我不知道夫人会从哪边回来,所以就都割了……”
  夫人会不会觉得,他太傻了?
  把自己搞受伤……就不用做事了,夫人会这么想吗?
  牧云抿了抿唇,喉咙紧得厉害。
  他想解释自己手受伤了也能做事,因为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越急,越发不出。
  就好像,他被世界单独隔开了。
  沈白是在吃完汉堡后才发现牧云状态不对的。
  她抓住牧云的胳膊,在感受到手下的轻微抽搐时,心中一惊。
  这个小家伙,不会有癫痫吧?
  她急急忙忙拖着牧云往屋子里走,边走边扯那片碍事的麻布罩子。
  情况都这么紧急了,在意识到麻布罩子要掉时,牧云还是伸出手,死死地扣住了罩子边缘。
  沈白察觉到牧云的坚持,只好无奈放弃,将他连麻布罩子一起放平。
  放平后,沈白纠结了。
  隔着这么一层罩子,她连牧云现在是什么情况都看不见,怎么下手?
  要不是癫痫,是别的急症呢?
  她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探进罩子里,想看看牧云是不是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出乎意料的,牧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也能转动,没有任何异常。
  沈白想了想,顺着牧云的脖子往下摸了摸,在摸到他那滚烫的胸口时,彻底放下心来。
  她正准备收回手,一直没说话的牧云开口了:“夫人,我好累。”
  沈白:“?”
  累就睡呀。
  牧云沉默了片刻,鼓起勇气继续道:“今天可能不行。”
  沈白:“???”
  不行什么?什么不行?你给我说清楚?!
  见沈白没有反应,牧云一骨碌爬起来,跑回柴房,关门,一气呵成。
  回房后,牧云靠在门上,一把扯掉头上的罩子,像溺水的人重新靠岸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兄弟们闲着无聊的时候经常说那方面的事,他在旁边听多了也就懂了。
  兄弟们说,女人最讨厌那种控制不住自己的,她们喜欢掌握主动权,说开始就开始,说停止就停止。
  但他恐怕……一开始就停不下来。
  沈白太诱人了。
  他舔了舔舌头,表情甜蜜又痛苦。
  *
  第二天,沈白照常睡到日上三竿。
  起床洗漱完毕,她将昨晚剩下的肉夹馍热了热,叼了一个到嘴里,剩下的全送去了柴房。
  牧云听到动静,深呼吸一口,准备以新的面目面对沈白。
  他打开门。
  门外空空荡荡,只剩三个还在冒热气的肉夹馍。
  院门传来“吱呀”一声,紧接着是沈白的声音:“我去赌场一趟,你想出去就出去,注意安全就行。”
  说完,脚步声渐远。
  牧云愣在原地,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
  赌场。
  是了,夫人有去赌场的习惯,毕竟……当初他就是被夫人从赌场买回来的。
  牧云垂下头,盯着盘子里的肉夹馍看了看,突然没了胃口。
  跟他相反,沈白现在的心情挺不错。
  她想到了一个让赌场开不起来的办法。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去白鱼的那座荒山上做些准备。
  那座荒山离沈白住的地方不远,走路约半个小时就到了。
  荒山之所以叫荒山,不是因为上面没有树木,也不是因为上面没有水源,而是因为荒山种不活能吃的植物。
  没有能吃的植物,就不会有食草的动物。
  没有食草的动物,就不会有食肉的动物。
  没有食肉的动物,这座山对于人类而言,就丧失了使用价值。
  这也是白鱼那么痛快就让步的原因。
  沈白对此心知肚明,却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这座山是方圆十里最大的山,站在山脚下往上看,脖子都能抬酸。
  这么大的一座山,一个月的租金只要二十斤面粉和一百斤肉,怎么看都划算到爆!
  沈白收回视线,揉了揉抬酸了的脖子,高高兴兴地爬上山,掏出随身的斧头……伐木。
  她选了一棵最小的树,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将树干砍断、枝叶劈掉。
  处理好的树干光秃秃的,像一根电线杆。
  沈白用手比划了一下,捡起地上的石头,在树干上等距离地画出几道痕。
  接着,她掏出一把小臂长的锯子,按照石痕的位置,将树干分成二十块均匀的墩子。
  这些墩子也就大拇指长那么厚,看上去很适合当砧板。
  不过沈白不打算用它们当砧板,所以她很快就将所有的墩子锯成了正方体。
  她用石头在正方体上画出象棋的棋格,然后用剩下的边角料做出了二十副棋子。
  做好后,她用随身携带的麻布袋将其中一副象棋装好,剩下的十九副,连同斧头和锯子一起,全部被她埋进了土里。
  忙活完这些,她慢悠悠往赌场走去。
  所谓的赌场,其实只有一个草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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