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昀霍地睁开眼睛,问:“她问太子做什么?”
“不知道啊。”花音的眼睛亮了亮,忙问:“那苏公子真是杀害蔡大姑娘的凶手吗?杨大哥他们将人带回来时,奴婢因发现南宫姑娘的香囊掉在院子里追出去还香囊,不慎绊到了门槛,是苏公子扶了奴婢一把,还嘱咐奴婢走路当心。那样玉树临风,说话温柔的人,真是凶手吗?”
宋知昀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失笑道:“哪个凶手会在脸上写着我杀了人?你可别被他长得好看骗了。”
花音吃痛捂住了脑袋,问她:“公子见过他?”
宋知昀点头:“一面之缘。”
花音不再说话,宋知昀又徐徐闭上眼睛。
……
秦相刚从东宫回来便听下人说萧月白来了,他连官袍也没来得及换下便匆匆而来。萧月白未在前厅内,在后院九曲凉亭坐在喝茶,身侧除了他的贴身侍卫沈勋连一个随侍的丫鬟都没有,秦相挥手摒退身后随侍,快步入了凉亭。
周围风动,吹得纱帐摇曳不止。
秦相看着亭中之人略苍白的脸色,看着沈勋的脸色就冷了:“主子病未痊愈就由着他出府,还坐在此处风口,你就是这么看护的?”
沈勋低头正要跪,便听萧月白道:“本王要来,他怎拦得住,舅舅心知肚明,又何必寻人泄愤。”
秦相的口气到底软了些:“殿下如今不小了,该爱惜自己的身子,还请移步内室。”
萧月白却不动,示意沈勋退下,这才抬眸望着秦相道:“舅舅要身边人全都退下,想必已猜到今日我为何而来。有些话难免隔墙有耳,这里就挺好。”
当日萧月白与太子的对话,想必秦相已然知晓。
此刻听萧月白这般说,秦相容色沉了些,道:“殿下不该来,也不该问。”
萧月白自顾开门见山道:“我不问舅舅徐涯生和方涛为何会死,我只想知道徐涯生当年提审的重犯到底是谁?”
秦相在听闻“徐涯生”和“方涛”时脸色瞬间铁青。
萧月白继续道:“若我猜的没错,那重犯是父皇下令关押的,能让整个大周的人都讳莫如深的事,必定与八年前的案子有关。所以,那重犯来自青州城?”
秦相怒道:“殿下莫要再说!”
萧月白无视他,继续道:“后来那重犯受审至死的话想必是说给父皇听的,真相是他逃了。”他的目光徐徐流淌过秦相的眉眼,又道,“舅舅不但欺君,更是那人出逃的幕后策划者。毕竟传闻那重犯杀人不眨眼,舅舅却不担心无辜者枉死,也不担心这种事会传入父皇耳中,大约是因为你有制服他的办法。”
秦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时隔八年,那重犯再次现世,为什么呢?”萧月白步步紧逼,带着试探般,道:“是因为……当初能制服他的人如今不在了吗?”
秦相隐忍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萧月白默然笑了笑,扶着石桌站起来道:“看来舅舅是想让我去问父皇。”
“殿下!”秦相僭越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时,西侧围墙突然有什么东西飞入,“扑通”一声落入湖中。
秦相脸色大变,他正欲亲自上前查看,身侧之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殿下。”秦相忙扶住他。
与此同时,沈勋飞身上了围墙查看,他很快回身道:“外头几个孩子在玩丢石子。”
秦相到底没多想,扶萧月白坐下,沉声道:“殿下当真要重蹈当年先太子和段家的覆辙吗?”
萧月白哑声道:“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秦相冷言:“要了又如何?你是要太子殿下把储君一位还给太孙吗?”
萧月白望着秦相半晌,终于幽幽道:“所以段家真的是无辜的,你们都知道?”
……
墙壁西侧围墙外。
萧倦和段长青矮身躲在围墙下,二人直直看着正蹲在围墙上的沈勋,沈勋认真驱赶在外头丢石子的几个孩子。
段长青擦了把汗,那几个孩子其实是在用石子丢他和他家主子……相府西侧外靠近城中内河,也不是闹市街区,这里很少有人来往,谁知却跑来一群孩子!
沈勋各种威胁才终于将孩子们赶跑,又轻身从围墙翻入内。
段长青屏息至此,才低声问:“他看见我们了吗?”
萧倦负手站了起来,道:“走吧。”
“去……”段长青立马反应过来,又压低声音道,“去哪啊殿下?”
萧倦径直转至相府门口,直接上了萧月白的马车。
沈勋不瞎,萧月白更不是傻子。
看来今日萧月白不是去府衙找宋知昀的,他是故意去找他的,故意让他来听这一嘴。
不多时,便听萧月白出来了,秦相欲亲自扶他上马车,被他婉拒了。
很快,车帘被人掀开,萧月白一眼便见端坐在内的萧倦,他的脸上不见诧异,从容弯腰入内:“来了啊。”
“嗯。”萧倦见他要坐下,便顺手将歪在一侧的软垫往他身后扶了扶。
马车刚要走,突然又收住,萧倦本能扶住了车壁。
外头传来女子急切的声音:“表哥要走了吗?”
萧月白却回头看向一侧的萧倦,眼底含笑道:“是云清表妹,倦儿要见见吗?”
萧倦:“……”
秦云清担忧道:“表哥病体未愈,当在府上好好静养的,我做了些药膳,还望表哥不要嫌弃。”
外头沈勋忙接了,看了眼马车,道:“表姑娘有心了,殿下身子不适,就不见表姑娘了,您请回。”
沈勋一个眼色,车夫直接驾着马车前行。
“表哥……”秦云清跟着马车走了两步便被身后丫鬟拉住了衣袖,她只好站住了脚步,目光仍是望着前头马车,喃喃道,“表哥回金陵便病了,父亲不许我去王府看望,听闻王妃照顾表哥并不尽心,她凭什么……”
“姑娘快别说了。”丫鬟劝道,“殿下已娶亲,老爷也断然不会舍得让您过去做小的。”
秦云清的眼眶微红,锦帕卷在指尖,咬着唇道:“可我是愿意的。”
马车渐远。
萧月白的目光自沈勋送入内的食盒上收回,回眸便对上直视着他的萧倦,他蓦地一笑,道:“倦儿为何这般看着本王?”
萧倦直言道:“小皇叔为何要查八年前的事?”
萧月白往后靠了靠,望着他道:“既然你也在查,你我可以联手。”
“为何?”萧倦的眸子微缩,“当日在驿站,可是小皇叔劝我放手八年前的事,这才多久,您就忘了?”
萧月白却不答,睨着他道:“那你还要不要查?”
萧倦冷笑道:“八年前的事碰不得,想必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没少告诫过您吧?”
萧月白“唔”了声,仍是望着他笑,道:“本王知道,所以才找你,毕竟你的身份查八年前的事谁都可以理解,本王就在幕后给你提供消息,若他日东窗事发,一切便都是你查的。敢应吗,倦儿?”
这老狐狸……果真算计得明白。
萧倦默了默,道:“我已知那重犯和八年前的事有关,并且他极有可能来自青州城,八年前的事秦相知道,皇上也知道,但这二人,一个不会答,一个不能问。恐怕我并不需要小皇叔的帮助了。”
他说着,起身要下车。
萧月白没拦着,不缓不慢道:“你不会真以为本王知晓的你都知晓了吧?”
捂住车帘的手停顿了下,萧倦蹙眉回头。
萧月白朝他伸手道:“合作吧,你为皇兄和段家平反,本王得一个真相。”
萧倦盯住面前男子的手半晌,他终是轻嗤道:“可惜小皇叔并不信我。”
萧月白一愣,面前之人已径直跳下马车去了。
车外,传来萧倦的话:“没有信任的两人何谈合作?”
他掀起车帘,见那对主仆已经转身朝一侧走去,再一看,萧月白才发现秦·王府到了。
沈勋不悦道:“殿下,太孙他什么意思?您哪不信他?若不信他,殿下何必特意选在外面和相爷说话故意让他听到?若不信他,之前在相府属下有必要当着相爷的面撒谎吗?
萧月白未言半句,那件事后他便知萧倦变了,变得不信任何人,何况八年前最大的受益者是他嫡亲兄长……
……
蔡雨兰一案如今算是公开了,宋知昀的工作结束,下午便听说蔡府来人收尸了。宋知昀没出去,隐约也听到了阵阵哭声。
傍晚,宋知昀刚和花音吃晚饭便见陈楚南脸色难看从外头进了东院,跟在他身后的杨捕头同样铁青着脸。
宋知昀快步过去,拦下杨捕头问:“嫌犯招供了吗?”
杨捕头摇头道:“他矢口否认杀了人,谢大人不等大人问话,直接叫人上了刑,结果把人打了半死也不招供!”
宋知昀吃了一惊。
杨捕头又道:“大人的意思是不能再继续打了,怕还没审就闹出人命,可谢大人不听啊,还用官职压大人,这下好了,我们直接被赶出来了。”
宋知昀脱口道:“谢大人不会想把人打死弄个死无对证直接盖棺定论吧?”她要收回之前评论谢必霖还是有脑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