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采萍就奇了怪了,张志文不是在给他们讲吗?几个孩子就说了:“他讲的我们听不懂。”
常采萍就丢下课本儿,到那门口去听了一段儿,妈呀,满嘴的之乎者也,他当成文言文来教了,孩子们能听就怪了。
她拍了拍门:“张老师,你出来一下。”
张志文看着半晌寥寥无几的学生,显得十分落寞,慢吞吞出来,一脸尴尬:“我教得不好。”
常采萍就说:“你不是教得不好,你是教得太好了,他们没你这么高的文化,他们咋能听懂你讲啥?”
张志文挠着头:“那我咋讲,白话文?”
“白话文?乡土话,咱们这儿的土话都可以,只要你把需要教的那几个字儿讲好,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不要想得那么难,课堂是轻松愉悦的。”
说完,她就回去,把那几个多出来的孩子赶走了。
等到下课之后,常采萍还听到学生在说:“我今天听见了常老师教张老师讲课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张老师没有常老师教的好。”
“诶,张老师可是大学生。”
张志文出来也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后面好像好了一点儿,不过还是比不上你。”
常采萍就安慰他:“没事儿,熟能生巧。”
两人说了一阵,常采萍就要回去煮饭了,张志文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有些发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追着她喊:“常老师,常老师,那以后的黑板报,就请你都给我一起办。”
常采萍不疑有他,匆匆答应下来就跑了,大丫拖着四丫就跟在她后面追,二蛋和三蛋正从外面回来,跟她撞了个对面,叫她捉住要去逃学了,俩孩子就撒丫子跑。
几个人追追逃逃就到了家里,几个孩子就赖在一边要她做凉拌茄子.........
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几天,唯一发生的事情,好像是说薛啸卿那边儿出任的是黄山社的副社长,相当于现代的副镇长,老院子里的人晓得了之后就去队长那儿闹了一次,说是薛啸卿不孝,混出名堂来就不认血亲,是个白眼儿狼,还扬言要去政府去告。
那时候薛啸卿也是个狠人,人家就从从容容丢下话了:“举牌子,拉横幅,写血书,只要你们有那个胆量,尽管去政府告。”
这话就把人镇住了,到底也没说,去告了会怎么样,就留给对方无限遐想好了。
常采萍听到这个话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薛啸卿不是原来的薛啸卿了。
她开始设想,薛啸卿是否跟她一样是穿越的,如果薛啸卿是穿越的,那这本书里还有多少人是穿越的?
薛啸卿是穿越的,是否也知道原本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上次才问“重活一次”,那他们俩的之间的恩怨,还不是一时半儿就能化解的。
这天下学,常采萍手里夹着教案和张志文一块儿走,几个娃就跟在她屁股后面拉着她的衣角排排走。
路上,常采萍遇到了叫大孙子回家吃饭的张大娘,张大娘一边儿摇着蒲扇,一边儿跟另一个大娘说笑,瞧见了常采萍就笑:“诶,常老师,啥时候请咱们喝喜酒?”
常采萍一脸懵逼,转头看了张志文一眼,张志文脸上一红,跟那张大娘说了一声:“大娘,你误会......”
张大娘一扇子拍开张志文的声音:“诶,我刚看见吴老师了,话说最近那李大丫好像在追她,你可要抓紧了,那么俊的老师,你不要放跑了啊。”
常采萍和张志文就变成二脸懵逼了。
常采萍露出迷茫神色,仅仅一瞬,脸上一黑:“张大娘,谁跟你嚼的这个舌头!”
张大娘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大家都知道啊。”
大丫就从常采萍身后伸出脑袋来说:“常阿姨才不和他好,我常阿姨是仙女!”
诶哟这小姑娘嘴真甜,都赖常采萍动不动就在孩子面前自称“仙女”。
那张大娘就哈哈笑起来:“你个傻丫头,仙女不也要嫁人,再说了,她不是从你们家出来了吗,改嫁给吴老师不好吗?”
常采萍冷声一喊:“张大娘!到底是谁乱说!我可告诉你们,我跟谁都没什么,你们要诬陷我这个寡妇,我要去队长那儿告你们的。”
张大娘本来就是个乡村粗人,想着常采萍都敢勾搭吴玉龙,还闹得沸沸扬扬,定然是不怕人说的,她就是来打趣两句,谁晓得这常采萍张口闭口要去告她,惊得她腮帮子一鼓:“这村里村外谁不晓得啊,你专找我干啥!”
常采萍作势上前走了一步,张大娘就向后走了一步:“你干啥,还想动手啊!”
张志文以为常采萍气到了,要动粗,也赶紧拖了常采萍的手臂一下:“常老师,你不要激动,你冷静一下。”
常采萍平复了一下呼吸,甩了一下手,对张大娘说:“那我可给你说明白了,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让我晓得是谁造这种缺德的谣,我撕烂他的嘴。”
她这气势可强了,张大娘被她吓得立在一边儿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等到她走了,才缓过劲儿来,一拍扇子,低声骂着:“又不是第一回 了,还装啥贞洁烈女啊。”
这头张志文看她前头走了,还以为她生气了,跟着追着她,追上她又开始语塞,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诶,你不要生气,我晓得你跟吴玉龙没啥的,这件事情我特别清楚。”
常采萍突然“噗嗤”一声就笑了,站在墙边儿撑着墙,笑得张志文摸不着头脑,他弄不明白,明不明刚刚还要打人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又笑逐颜开的,好像没一点儿烦心事儿。
常采萍就说了:“我是有点儿生气,不过不至于打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传的流言,但现在毕竟不是古代,我不会因为流言被逼死。”
张志文就疑惑了:“那你刚刚看起来.....”
“很凶?”常采萍说:“我早知道了这个流言,几个娃早就给我说了,不过我没上心,这种事情,你不声张就等于默认,你声张了,别人又觉得你是做贼心虚,谣言只有智者能止住,寻找源头太艰难,所以没影响到我正常生活,我也不会白费力气去纠缠。”
“只是要怪就怪这张大娘没眼色,偏要在我眼前提,我不得给自己正名?”
她曾经见过更恐怖的流言,那时候在外国战地,一个叫爱德华的军官老调*戏她,所有的大头兵一见她的影子,就要吹口哨,喊她“爱德华的红宝石”,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过是打了那爱德华两巴掌而已,并且警告了那个混蛋“中国的女人可是很矜持的”。
她现在这样做,都没想过能起到遏制流言的作用,只是表明一种态度而已。
毕竟这年头网络信息不发达,过几天也就过去了,如果是网络发达,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发律师函一类的。
张志文也叫她说得笑了,被她的这种胸怀而感染了。
日头西垂,柳枝飘摇,余光在她白净的脸上红彤彤一片,她翘着嘴角,弯着眼角,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他不由自主轻轻吟诗一句:“月落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常采萍没听见他的低吟,还问了一句:“你说啥?”
张志文就赶紧摇头,呵呵笑着:“没说啥,没说啥。”
他怎么会这么唐突她呢?那他和那些打她主意的人不都一样了吗?
远处,一个高挑精悍的身影,他微微偏着脑袋,看着说笑的男女,似乎是在观察探索.......
三蛋突然喊了一声:“四叔,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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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学校门口就有个胖胖的黑丫头站着,一只手插在腰杆上,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头上那小黑辫子,瞧见付美琴出来了,就赶紧给她招手,等到付美琴过来了,她还踮着脚朝学校里面看。
付美琴一眼就看出来她的用意,笑嘻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别看了,今天他去田里帮忙了。”
这就是他们嘴里的“李大丫”,今年十九岁了,正是怀*春的好年纪,看不上村里的那些个粗糙农民,就看上了这群知青,又听付美琴说吴玉龙对她有好感,两人见了两次面,吴玉龙都斯斯文文的,特别英俊帅气,不是别人能比的,她早就把一颗芳心都挂在别人身上了。
李大丫听到“人不在”,就泄了气,耷拉着肥肥的脸蛋儿:“我来的这么不巧吗?”
付美琴就拉着她朝河边走,两人慢慢散着步:“你别怪我多嘴,最近吴玉龙好像都爱躲着你。”
李大丫就偏着脑袋,一脸迷茫:“为啥,你不是前几天还说他喜欢我的吗?”
付美琴就略略笑笑:“常采萍你知道吧?”
李大丫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晓得,都说她特别厉害,分家的时候分了好大一笔呢,她咋了?”
“她最近搬到我们那儿住了。”
李大丫静静等着,付美琴就说:“你知道的嘛,她长得又漂亮,人又能干,对谁使一下眼色,人家不就看上她了?”
李大丫还是不明白,皱着眉头:“你跟我说这个有啥意思,她要改嫁了啊!”
付美琴看着李大丫一脸天真的表情,顿时涌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愤恨来:“我是说,她跟吴玉龙,嗯,所以吴玉龙最近都躲着你,你知道了吗?流言都满天飞了,你也不去打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