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皇上还不肯放过温竺。温竺当时是皇上的辅臣,给皇上出谋划策很是聪慧。出了温家的事情之后,温竺心灰意冷,只想好好抚养温家的几个年幼的孩子长大。可皇上却舍不得温竺这个智慧锦囊,也舍不得温家留下来的人脉,就设计将温竺诓进了宫中,变成了这副模样。”
陶妧听着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断人子孙、灭人家族的血仇啊!
“当然皇上当时将事情嫁祸给了当时跟皇上作对的恪王身上。可他也太过小看温竺了,温竺这般多年不动声色臣服,不过是顾念着温家的几个孩子。”
“可你也知道温竺的身子,这么多年在宫中早就被掏空了,便早早让我多多照顾温家那几个孩子。”
陶妧不由喃喃接了下去,“所以温公公才给您传递消息。”
可事情的真相也太过残忍。
金陵世家,风姿傲骨,只因为跟错了人,行将踏错,便整个人整个家族都埋了进去。
还得日日夜夜熬着身体的苦痛,忍着对仇人的痛恨。
安泰长公主见了陶妧失神的模样,不由轻轻抚摸她的青丝,“你也不必对温竺感怀,他这辈子唯二的愿望便是能手刃仇人,还要安排好温家的子嗣。为了能完成这两件事,他怕是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陶妧心里揪得难受,甚至有些恶心。
为何当初她竟然觉得皇上是个好舅舅呢?
她勉强将泛起的呕意压下去,转而问道:“娘,你们准备这么办?还有成王在里面搅和。怕是不太好办。”
“不必担心!”
安泰长公主反倒笑了起来,“说来也是奇怪。成王和温嫔不知怎么回事,对戚舒颇为忌惮,甚至有些忽略了太子。这也是为何我们不告诉你和戚舒的原因。你和戚舒这般自然才能吸引成王的注意力。”
陶妧默然无语。
成王关注她和戚舒的原因,她怕是知道。
肯定是成王从“穿书者”岚冰那里知道戚舒是最后登基的人,才这般忌惮戚舒。
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太过于在意“穿书者”的事情,反倒会把自己埋进去。
第89章 挣脱
成王坐在龙榻旁的锦杌上, 温柔地帮皇上掖掖被子。
“父皇, 听李太医说您的病有所好转,真是可喜可贺。”
皇上脸上也久违地带上了喜气,“这还对亏了吾儿。”
两人契阔了片刻, 成王便为难地皱起了眉头,犹豫道:“父皇, 儿臣有件事情不知该不该跟您说。”
“什么事?难不成你也觉得朕老了,不中用了?”皇上像是秋日的干柴, 稍点即着。
成王连连告罪,“父皇,儿臣不敢!只是这件事情关系到端妃娘娘……”
“端妃?”皇上急切起来。
他还是很宠爱端妃的,尤其端妃这些年像是解语花一般抚慰着他。
只是这些日子, 他要假装被成王劫持便没有召她来见。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王嘴角翕合片刻, 起身跪倒在床边,低声道:“父皇, 儿臣听闻端妃娘娘得罪了陶小姐,被四哥令人灌了药, 如今怕是不能见人了!”
“他们竟敢!朕还没死呢!”皇上龙颜大怒, 气得死劲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他们竟敢!”
“父皇息怒!”成王连忙扑到床边, 低声劝解道:“父皇,这个时候还不是暴露的时候。父皇忍受了这么多天,难不成要功亏一篑?况且端妃娘娘已成定局,怕是无力回天。”
“气煞朕了!”皇上气得胸膛起伏, 双眼暴突。
成王帮着轻抚皇上的脊背,安抚了好半晌才让皇上安定下来。
一旁的温竺连忙递过一盏温茶,“圣上,快喝口茶压压。”
成王劈手夺过温竺手里的茶盏,狠狠瞪了温竺一眼,见温竺识趣地退到一旁才满意地颔首。
他用力扶起皇上,“父皇,儿臣告诉您这件事情只是觉得不应该瞒着您,可不想让您气急坏了身子。”
皇上借着他的力道喝了口茶,弱声道:“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朕怕是被太子和瑞王这两个逆子害死都不知道。”
“父皇言重了!”
两人父慈子孝一番,才谈起戚舒和陶妧的婚事。
皇上沉思片刻,“你确定太子和瑞王听到你挟持了朕的消息还是无动于衷?”
“是。大哥和四哥可能根本没有想到这里。”
皇上冷笑一声,“怕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想让你借机除掉朕!”
“父皇!儿臣万万不敢!”
“你当然不敢,可架不住那两个逆子敢!戚舒和陶妧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听闻是腊月二十。四哥还专门过来想要问问您的意思,儿臣就听您的意思让他自己做主了。”成王心生喜意,终于要出手了。
皇上眼中尽是阴霾,“就那天吧!那个时候陶季晨和太子定然没有防备。”
“是!”成王铿锵应下。
侍奉皇上休息了才朝温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出来。
冬日的寒风即使是披着狐皮大氅也抵挡不住,刻骨的冷。
可成王如今心热如火,甚至有些克制不住想要大喊出声。
他斜斜瞥过跟出来的温竺,勾着嘴角柔声道:“温公公,你是从父皇登基就一直跟着父皇的吧?”
温竺弓腰打了个千,“回成王殿下的话,是。老奴从圣上潜邸时就一直侍奉圣上。”
“那你更应该知道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才是。”
温竺默然无语。
成王笑道:“温公公,你得想想以后才是,辛苦操劳了一辈子总得落个善始善终才是。”
温竺像是被唬住了似的,踌躇片刻低低应了一声。
“这才对嘛!人是得衷心,可到底还得看自己才是。”
成王说完便转身离开,却没看到温竺漠然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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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是腊月十八,陶妧约着安宁公主和大嫂陶王氏去了云宝寺求签。
安宁公主和陶王氏什么都不知道,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反倒是陶妧跪在观世音菩萨前的蒲团上忧心忡忡,恨不能将所有人都求一遍安泰和乐。
安宁公主笑着将陶妧拉起来,“陶姐姐,听说云宝寺的灵签最是灵验,我想为楚王求一支签,陶姐姐也求一支吧。”
陶王氏揶揄道:“你陶姐姐姻缘得意,还用得着求什么签?”
陶妧无奈扶额,从来不曾想过这般陶王氏这般促狭。
“我看大嫂定然是求了个好签,才有空这般闹我。”
“不闹你闹谁?你看看谁家姑娘出嫁像你这般,什么都不用操持的?就是喜服都是瑞王殿下亲自去订了你的尺寸送过来的。我是看在眼里热在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陶妧摇摇头,“大嫂肯定是求了好签,快跟我说说。”
陶王氏没想到这般都没把陶妧绕晕,甚至还烧到她身上来了,羞赧道:“我没求。”
“嗯?”陶妧疑惑一瞬,突然想道:“大嫂不会是……”
陶王氏笑着点点头。
“我还真的要有小侄子了呀!”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陶妧心头的雾霾松散了一些,“那大嫂就不应该舟车劳顿跟我们来云宝寺才是,免得累着了。”
陶王氏笑道:“我也是觉得这孩子跟云宝寺有缘。本来一直没有动静,可你那天一提云宝寺,就传出了好消息。”
安宁公主闻言也不敢拉着陶王氏到处跑了,反而小心翼翼地拉着陶妧离陶王氏远了一些。
小脑袋却时不时探出去去看陶王氏尚且平坦的肚子。
“陶姐姐,我们离大嫂远一些,免得冲撞了。”
陶王氏不以为意,“不会的,公主殿下又不是不知深浅的人,民妇哪里就这般脆弱了?”
陶妧却知道安宁公主的心结,怕是端妃怀孕的时候戒备安宁公主,不让安宁公主近身才这般的。
她心疼地摸摸安宁公主的头,笑道:“我们安宁可还是个小姑娘呢。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姐姐的。”
安宁公主连连点头,“我对七弟很好的。七弟也很乖巧,根本没有像往日那般哭闹。”
陶王氏望着单纯的安宁公主心里一动,想起家里的小叔子陶伏。
要是小叔子尚了安宁公主这般单纯的姑娘,家里怕是一片和乐。
想着,她就摇摇头。
她这是痴心妄想了。
三人慢悠悠地在寺院里逛了一圈,吃了云宝寺特有的斋菜。
正要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薇姿低声禀告道:“小姐,瑞王殿下和三少爷在云宝寺外面候着呢。”
三人齐齐一愣。
随即,陶王氏就促狭地朝陶妧眨眨眼,“我说什么来着,瑞王殿下可是将你放过在心尖上了,片刻都离不得。这么点功夫就要巴巴来接你。”
陶妧心里也泛起一丝甜蜜,却大大方方道:“那我回去可得好好教训一番大哥,看把大嫂给羡慕的。这着实是大哥的不是,大哥也应该来接才对。”
却没想到陶王氏半天羞涩都没有,“是啊!你回去赶紧教训你那个榆木脑袋的大哥一顿,让他知道应该怎么讨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