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陶季晨无奈地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将茶盏递到她嘴边,“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她眼神一亮,“你同意我进宫了?”
“不同意。”
“你!”
陶季晨轻抚她的脊背,脸色阴沉,“即使这件事情闹到圣上面前,圣上也会偏颇鲁王的。”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安泰长公主的怒火。
她脸色灰败下来,却更恨了,“难不成就这般算了?”
算了?做梦!
陶季晨眼底蕴含万千雷霆,“打蛇打七寸,鲁王的七寸已经在我手里了。这次就是圣上不愿意,也得亲手扒下鲁王身上的皮。”
安泰长公主这才想起鲁王为何闹出这样一桩荒唐事来,瞬间脸色微霁。
不过又问道:“贪墨军饷,他总不能继续包庇了吧?不对,万一他又不要脸呢。”
陶季晨哭笑不得,“无碍。既然我已经出手,就不会有其他结果。放心。”
“倒是阿妧那里,怕是李璃不成了。”
“怎么?咱们家阿妧难不成还配不上李璃那个无祖产的穷小子?他倒是好大的胃口!”
“今儿怕就是李璃通知瑞王的。”
“可我看瑞王跟李璃没有来往啊。”
陶季晨皱眉:“听话听音,李璃这就是间接告诉咱们,他对阿妧无意。”
安泰长公主不舒服地冷哼了一声,在她眼里,自家女儿千好万好,李璃竟然看不上!绝对是李璃眼瞎了。
“不愿意便罢了,京城好男儿那般多,我还不想让阿妧嫁那般远。”
陶季晨叹口气,“我本来想着阿妧嫁给李璃,一是能远离京城远离夺嫡之争,二是边疆到底是我的地盘,总能护得阿妧一生无忧,甚至在边疆当个土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可偏偏事不从人愿,今日闹出这件事情,只怕圣上的几个好儿子不会放过阿妧这块香饽饽的。”
想到还没成亲的英王和成王,安泰长公主打了个寒颤,讷讷道:“不能吧。”
陶季晨无奈地揉揉眉心,“今日的事情简直像是开了个头,只怕接下来英王也会有所动作。跟不拘一格的英王,懦弱阴沉的成王相比,我更情愿是瑞王。”
安泰长公主终于慌了,“我们先下手为强,将阿妧嫁出去。不能让阿妧陷进夺嫡之争去,阿妧刚跟瑞王结亲就差点丧命。接下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来不及了。”
陶季晨满心疲惫,“你别忘了阿妧如今还是瑞王的未婚妻,就算是退亲也得圣上首肯,你觉得后宫那几位主会放过吹枕头的好机会吗?一旦圣上被说动了,阿妧……”
一时之间,夫妻两人满目悲凉,没成想他们纵横半辈子却连自家女儿的亲事都插不上手。
“往好处想想,最起码瑞王还不错,真心喜爱阿妧,甚至今日能立马跑过来护阿妧周全。”
安泰长公主轻声道:“可这般你不会为难吗?这就意味着你也被栓到太子这艘船上了。”
“我只有阿妧这么一个女儿。”
第74章 转折
“父皇!这一切都是骠骑大将军看儿臣不顺眼陷害儿臣的!”
鲁王跪在光可鉴人的青石砖上, 冷汗涔涔。
他根本没有想到陶季晨和戚舒竟然这般快就将事情捅到明面上, 根本没有给他留准备的余地。
内阁大学士李大人厉声斥道:“证据确凿,鲁王殿下竟然还在言辞凿凿诡辩!还妄图攀扯骠骑大将军,其心可诛!”
陶季晨不着痕迹地添火加油, “鲁王殿下污蔑微臣是小事,只是边疆的将士何其无辜, 鲁王殿下怎么忍心贪墨这些染血的军饷?”
李大人更是愤慨,“圣上, 绝对不能姑息鲁王殿下,要不然可是会寒了边疆将士的心!这般下去,还有谁肯为圣上守好这大好江山?”
“圣上!”
在列的大臣齐齐附议,“圣上!”
皇上阖了阖眼, 恨鲁王不争气。
平日里他哪里少了鲁王金银珠宝了?竟然对军饷下手。
更不中用的是,出手便罢了, 还扫不干净尾巴。
“皇二子鲁王戚颐言行无状,贪墨军饷, 削去番号,虢夺封地, 降为郡王, 限三日内补足贪墨军饷。”
“圣上!”李大人鼻下的胡子颤了颤, “只是这般难免太过宽容!如若这般……”
“怎么?你让朕亲手处死朕的皇子?”
李大人大惊失色,仓皇跪在地上。
皇上这次说得话太过严重,分明是在指责他僭越,甚至有逼迫皇上的嫌疑。
“微臣失言, 绝无此意。”
皇上冷哼一声,转向陶季晨,“陶爱卿觉得这般处置如何?”
如何?
当然是不满意。
可陶季晨什么都不能说,“但凭圣上做主。”
“那就这般定了。”
皇上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陶爱卿留下。”
昔日的鲁王,如今的颐郡王脸色铁青。
父皇这般做,虽然保证了他的荣华富贵,可也砍断了他通往龙椅的路。
他咬牙切齿地一一扫过面无表情的陶季晨、太子和瑞王,又看向得意洋洋的英王。能不费一兵一卒地铲除他这个碍事的人,英王自然可以得意。
只是,他不会让他们得意太久的。
陶季晨将颐郡王的脸色看在眼里,只觉还是得提防着颐郡王狗急跳墙。真到了那个时候,颐郡王怕是也不能活了。怪就怪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却手慈心软,任意妄为。
乾清宫只剩下陶季晨、皇上和温竺。
皇上陡然笑道:“陶爱卿可满意了?”
陶季晨敛眉垂目,“微臣不敢。”
“不敢?那就是朕还没让你满意喽?”
“微臣不敢!”
“颐儿不过是想给阿妧说一门亲事,这就惹怒你了?你心疼阿妧,难不成朕就不心疼朕的儿子吗?”皇上怒极,一把将手上弹劾的折子摔到陶季晨脸上。
这就是说,皇上知道上午发生的事情。
陶季晨面无表情地跪下,冷声道:“微臣确实有私心,可颐郡王殿下确实贪墨了军饷,微臣并未冤枉任何人。况且弹劾折子是昨儿就写好呈上来的,即使没有上午的事情,也会是这个局面。”
“你还在狡辩!”皇上怒发冲冠地踱着步子走了下来,抬头想踹却撞进陶季晨冷冰冰的眼神离,不由踯躅一瞬。
正是这一犹豫,一旁的温竺便扑过来抱住皇上的腿,“圣上息怒!”
圣上顺坡下驴,踹开温竺,怒骂道:“你们都见不得朕安生两天是不是?”
陶季晨方才满腔的怒火此时只剩下无奈和颓然。
他侍奉了半辈子的就是这么一个无能的君主。
如若皇上今儿能杀伐果断地将他斩首示威,他都能生出敬意来。偏偏眼前的只是个能被他眼神吓唬住的软弱无能之辈。
他挺直脊背,抱拳拱手低声道:“圣上息怒!”
皇上更添怒气,望着陶季晨不逊的样子突然意识到陶季晨还有他的岳父手中握有重兵,一旦心生歹意,他的江山……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爱卿,朕以为爱卿和安泰一直是站在朕身边的。”
陶季晨低语:“微臣自然跟随圣上左右,可微臣只有阿妧一个女儿啊。”
“圣上心疼二皇子,微臣也心疼阿妧。圣上将阿妧许配给瑞王殿下,微臣很是感激,可鲁王根本就是在往微臣身上扎刀啊。圣上,如若有人拿着安宁公主的东西,威胁圣上将安宁公主胡乱嫁出去,甚至搞不好还要败坏安宁公主的名声,圣上甘心吗?”
“放肆!”
皇上怒吼一声,可望着陶季晨悲怆的眼神却也诡异地理解了陶季晨。这次确实是颐儿做得过分了些。
他转身坐回龙椅上,“这次就算了,下次决不轻饶。”
“谢圣上隆恩。”
直到走出乾清宫,陶季晨都颇觉荒唐。
西沉的太阳映红了半边天,可终究还是要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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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日就是小楚王的洗三礼了。
安泰长公主阴沉着脸,拉着陶妧跟端妃打了声招呼便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位置上。
倒是陶妧环视一圈,蹙眉问道:“娘娘,公主殿下怎的不在?”
端妃轻轻拍拍怀里嘤咛的小楚王,笑吟吟地压低声音,“安宁最近有些不舒服,只怕今儿不会出来了。就算是出来只怕也是露个面。”
“那臣女去看看公主殿下。”
端妃摆摆手,“不用了。安宁需要静养,这些日子谁都不见,就连本宫都见不到一面。”
说着将手中的襁褓朝陶妧这边推了推,“阿妧快看,你表弟多可爱。”
娇嫩白皙的脸颊,如墨般乌黑的胎发,确实可爱。
只是陶妧满心里都是生病的安宁公主,又怎么会有心情看楚王这个小娃娃?
她勉强应和着称赞两句,便离开坐到娘亲身边。
只是宴席上也不安静。
上首的皇后浓妆艳抹,可再厚实的脂粉都遮不住她脸上的憔悴。
望向安泰长公主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狠戾残暴,突然扬声:“安泰长公主这次倒来得早,今儿怎么不曾去乾清宫躲着了?怕不是被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