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瑞处死的人,定然是有罪之人,但是在陛下看来,兴许罪不至死。”
张纵便说:“臣曾经为了长公主家奴在闹市纵马伤人,将其处死,可是在许多人看来,不处死他,也一样合乎情理。”
张纵能与胡瑞交好,自然有他们的共性,比如说对律法的追求,又比如说不畏惧豪强。
胡瑞自然也有性格上的优缺点,他因为出身的缘故,比常人更容易忍耐,但也更加记仇。
相对来说他会对普通老百姓宽容一些,更加仇视地方豪强,但是他处理人的手段,比张纵狠的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有懂法之人,才知道怎么钻空子。
张纵想起友人曾道,熟读所有律法,原本的目的之一,就是钻律法的漏洞。
当然碰到那种根本就不讲道理的官员,就算是呈上了证据,那也无济于事。
因为背地里对方会颠倒黑白,包庇凶手。
胡瑞年少时候吃过大亏,生母更是为这种官员所害。
他本是愤世忌俗之人,受到张纵影响,才变成现在的胡瑞,而张纵同样被他影响太轻,尽管仍旧怜弱,却不像初时,片面的以外貌表现看待一个人。
可以说胡瑞教会了张纵看恶的一面,而张纵教会了胡瑞为善。
“胡瑞果真如此?”
乔青却是听得越发神采奕奕,甚至想好了对胡瑞的安排。
“臣绝无虚言,只是关于胡瑞此人,和各人感知不同,陛下可以先将他召入经常,看一看便知。”
“那这事情便由你去办吧,爱卿同他是至交好友,办理此事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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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纵为难道:“可是臣应当避嫌。”
乔青说:“又没有让你查他,只是让你写信将他请来。”
按照他人看来,胡瑞杀四百人,虽是先驱,可手段过于狠辣。
但对乔青而言,狠辣有狠辣的好处,她需要一个能够为她开路,为她背锅之人,哪怕手段卑劣,但能达到目的,她一样重用。
天子鹰犬,有时候太过正直了也不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毕竟很多时候,若是过分讲究证据,那往往就会令罪魁祸首最后不能绳之以法。
诚然,在后世,为了法律本身的公正性,可能是宁可放过,不能错杀。
而现在,乔青宁愿错杀,绝对不放过任何明面和暗地里的威胁。
人人平等确实美好,但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基础,起连奴隶制都没有废除。
在现行制度下,讲绝对的法制,那就是空中楼阁,过于理想,可以说,根本就是笑话。
打发了张纵,这些人就知道乔青是个什么态度了。
张纵本人做事滴水不漏,从来不去温柔乡,销金窟,想要绊反他,就需要离间这对君臣之间的关系,只有乔青想让他死了,张纵才会被处死。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子弟也只得暂时按兵不动,继续观望。
胡瑞的案子刚告一段落,群臣又为另外一件事吵起来。
那就是天子竟然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为国师。
而在天子下的旨意当中,这个国师竟然位列三公之上,仅天子一人之下。
这显然说明天子给了国师极大的权利。
齐朝已经几百年没有出过国师了,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国师,一般是方外之人才用到的职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炼丹。
天子这才多少岁,就渴望着长生不老,整日要靠着炼丹吃药来维护身体吗。
君不见,前朝多少追求长生的皇帝,都因为这些炼丹的方士,最后变相的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天子体弱多病,一向羡慕其他人有健康的体魄,怕是因了这个缘故,才弄了个国师来。
他们有点后悔,若是天子七老八十,儿女绕膝,那就算是弄这种乌烟瘴气的东西,那也没什么大碍。
可是天子没有,按照天子的年纪,他如今才刚刚成长为大人,别说孩子,后宫之中,连女人都很少!
真折腾下去,搞不好体弱的天子就被那江湖术士给直接折腾死了。
好不容易局势问题,还是很多人不一样乔青突然死去的。
劝天子不要立国师的奏折像雪花一般飞过来,在乔青的脚边堆积成一座小山。
乔青把这些东西都收集起来,送到了冷宫里,然后弄了个炭盆放在折子山跟前,又差人去宴玉留下的地址,请了他过来。
她现在要当着国师的面,烧了这些折子,以这奏折的化为灰烬的美丽画面,来博美人欢心了。
第51章
宴玉背着手,正在国师府前监工,看到天子的人过来,那些木匠石匠们大松一口气。
为国师大人办事,他们自然竭尽所能。但是国师实在是过于挑剔,即便他们用了十分的心思,还是被折腾的够呛。
偏偏其他人还不敢对国师指手画脚,劝这位国师歇一会,他也跟没事人似的。
国师真是年轻,人和铁打似的,一天到晚就在那里也不嫌累。
他们却是凡人之躯,实在是扛不住这工作力度。
当然这和他只是动嘴皮子,而他们是实打实的运动也有关系。
随便来个什么人,把国师叫走就好了。
结果天子身边贴身太监来请国师,也没能请动。
高福被宴玉忽视,也不恼。
他站到宴玉身边,踮起脚,仍然是好声好气的把话重复了一遍:“陛下请您到天禄阁去。”
“他找我有什么事?”
天禄阁是皇帝书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在书房商谈的。
皇帝书房里的藏书,绝对不会比天易阁的丰富。
宴玉忙得很,不想去。或者说,他有点不敢见天子。
高福又不知道天子想做什么,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陛下可还在书房等着,高福只好顶着匠人们失望的视线,折回去回禀天子。
高福忍住上眼药的冲动,尽量用客观的语气说:“国师大人说了,他要监工,争取早日搬入国师府,若是陛下无要事,他就不来了。”
乔青一拍奏折:“他这架子倒摆的挺大。”
的亏宴玉长得好看,就这狗脾气,哪个人能容忍他。
算了,都是看在才学和钱的份上,乔青放下折子:“朕亲自去请他。”
乔青去国师府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因为原本荒芜的宫殿经过改造,已经大变样,她站在外头看了一会:“国师真当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妙手。”
宴玉说:“都是他们做的,也不是我做的。”
“可是主意是你出的,没有国师,就没有这样好的设计,他们只是施工者,按图索骥。还是国师聪明,你才是灵魂。”
宴玉不说话了,显然对乔青这夸奖很受用。
“你都说是灵魂,那怎么还叫人把我叫走?”
乔青理直气壮:“正好朕看厌了天禄阁的风景,所以需要国师来给它换件新衣。再说了,这不是还有灵魂出窍的时候么,反正工作的只是躯壳。走一会又不会死人。”
宴玉:……
完全是胡说八道,但是好像听起来又还有那么一点道理。
乔青又说:“按照现在这样的速度,至少还要三四天才能建好,朕亲自来请了,你得同我过去。”
这次宴玉果然没有说什么话了,乖乖跟在她后面走了。
看着国师远去的背影,工匠们感激涕零。
这宫里,竟然只有天子能把国师叫走。
乔青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一转头,接收到的就是这些石匠们滚烫火热的目光。
就仿佛她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活菩萨。
她表情复杂的看了宴玉一眼,压低声音:“你悄悄告诉朕,朕不告诉别人,这些天你都对他们干了些什么?”
“只是让他们重建国师府而已。”
他只是让人复原几百年前那个地方的样子,不容许一分一厘的差错。
乔青狐疑的看他一眼,总觉得事情并没有宴玉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等到了天禄阁之内,宴玉便开始打量内部结构。这个地方果然和他以前来的之后存在很大的不同。
“你想要改成什么样的?”
“先不提这个,你看看那个。”方才的话只是引国师的借口,又不是真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乔青的手指指向那厚厚一叠,如同小山般的奏折。
宴玉的眼神就带了两分谴责,果然,天子所言三句真七句假,偏偏他无法看准乔青面相,现在也看不出她说话真假。
乔青又催他说:“把它们打开看看。”
宴玉皱眉:“你以前不是说了,国师不得干涉朝政。”
这年轻天子实在是喜欢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除了比他的曾曾曾曾曾祖父长得好看一点,乔家人根本没有什么长进。
乔青点头又摇头:“对啊,国师是不得干涉朝政,但是这跟朝政没有关系,都是和你有关的折子。”
既然是和国师有关,那就不算国事,是私事。
宴玉将信将疑,打开一看,便生了气,这些人引经据典,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多方面角度论证天子立国师,绝对没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