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朝臣就有所顿悟。
曾经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对乔玄态度很不一般,即便乔玄一直更为看重那位二皇子,他仍是十分倾慕太傅。
但自从天子登基以来,乔太傅这一脉显然备受天子冷落。
他们起初只觉得这是因为乔玄站错了队,尽管乔家一直十分奸猾,并没有给过丁夫人连着二皇子确切的承诺。
当年乔青的确是身体不好,可是丁夫人却有些眼皮子浅,小家子气。
乔玄本人是二皇子的老师,他祖父却是保皇党,而他的父亲同太子这一脉走得更亲近一些。
即便天子心中有怨,乔家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也迟早会得到天子重用。
可是好几次试探下来,天子不仅没有原谅乔玄,反倒是这位在京城之中赞誉极高的如玉郎君选择了告病。
现在看来,乔玄之所以倒下的那么快,还有这位国师的缘故。
有宴玉珠玉在前,被衬托得黯淡无光的乔太傅就不再是郎艳独绝的存在。
既然乔玄不再是不可或缺,天子会厌弃之,便是再正常不过。
不得不说,宴玉的到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乔玄再度被当成了反面教材。
原本那些恃才傲物,不太配合的臣子,也在散了朝之后夹起尾巴来。
他们原以为天子无人可用,这段时间以来的人员调动不过是硬撑。
毕竟比起寒门,世家可用之人太多了。
簪璎世家,数百年养出来的人,又有家族熏陶,还有那个财力物力去学君子六艺。
寒门难出贵子,主要是读书实在是太贵了,而且寒门子弟的眼界也十分有限,和世家子弟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前者散不掉的泥巴味。
现在天子用的人,不过是他咬着牙从矮子里面拔高个。
天子身份那般尊贵,又是嫡长,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却放下架子,舍世家重平民,甚至用起了寒门出身的张纵和魏寒。
连昔日的大乔都备受冷落,那他们这些不如乔玄的还拿个狗屁乔。
只是那惊鸿一瞥的国师大人在朝堂上只来了一回,那椅子便一直那么空在那。
当然,这是后世,暂且不提。
等到早朝散了,乔青先走一步,宴玉被她邀请,也跟着上了御撵。
宴玉的表情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好过。
等那些臣子的目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才说:“你利用我。”
“诶,国师大人不要说的这般难听。这话可未免太伤朕的心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才没有故意利用谁。
毕竟朝堂上每个人,都是她眼中的工具人,宴玉只是当中,最漂亮的,价值最大的那个。
这个工具人并非贬义,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朕昨日请你过来,国师这么聪明,就应该了解朕的用意。”
她的算计可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先知会过了。
宴玉说:“我不了解。”
“好了,朕知道你不聪明。”
宴玉脸更黑了,他只是在赌气,而天子居然趁机骂他,他若是不聪明,那连弩还有其他一些暗器,有本事就不要请他来做。
乔青可不知道宴玉已经生了闷气,她想到今日朝堂上的反应,立马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是朕不好,为难国师了,明知道你不喜欢同人打交道,却故意难为你,让你坐在那些臣子跟前,像是猴子一样被人盯着看。”
这次倒是宴玉被噎住了,他接触过的皇帝,都是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也绝对会死犟着不承认。
毕竟天子威严,不容许反驳。他们哪怕是愧疚了,顶多是物质上有些补偿,而且一旦下面的人不识好歹,那前面的愧疚就会一扫而空,甚至迁怒。
没有谁哪个天子像乔青这样,把对不起说得好像喝水一般容易。
见宴玉盯着自己看,乔青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朕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宴玉摇头:“只是觉得陛下同其他人不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乔青说:“朕是皇帝,做什么都应当是别人来学我,自然和人不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知道宴玉这人是在说她一点也不像一个皇帝,可是又有谁规定了,做皇帝的一定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
偏偏乔青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宴玉还有点受用。
因为乔青是天子,不是别人。
如果是高福那样身份低贱的宦官,惯来会伏小做低,那他说得再动听。可能也只会落得个善于讨好,巧舌如簧的印象。
而乔青属于纡尊降贵,天子的赔礼道歉,自然是比寻常人更为尊贵。
乔青趁机又对宴玉发出邀请:“这样吧,作为赔礼道歉,朕请国师这几个月的早餐。”
请人吃饭,也要找个借口嘛,免得别人觉得她的邀请不值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宴玉认真思考了一会,答应了。
“报,急报!”
乔青还想说什么,风尘仆仆的士兵却冲了进宫,在她跟前跪下。
“八百里急报,边关战事告急!”
第54章
听闻是重要军情,乔青再无吃喝玩乐的闲情逸致,忙让人唤那传令的士兵送上信来。
高福站出来:“奴才来吧。”
这个人身上虽然携带了令牌,确定了身份的真假才放进的宫,但是该经手的程序还是要做,不然没人挡在皇帝跟前,又有人刺杀了陛下怎么办。
作为曾经生活在这座偌大皇宫里最底层的人,一想到当初那女刺客的事情,高福就仿佛看到了满是鲜血和尸体的画面。
当时刺客的人不算特别多,但是他们除了皇帝,还杀死了几个前来护卫的宫女太监,这些人和宫里那些逢高踩低的人又不一样。
如果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宫里的这些人就不是什么吃人的魔鬼,而是可以让他们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梯子。
可是刺客们却根本不会讲道理,他们残忍冷酷一心只想要陛下的性命,当时陛下身姿英武,表现的万分果敢。
可若是差一点,陛下就可能死在那些不要命的家伙手里,高福只要一回想那个场景,至今都心有余悸。
但好在天底下并没有那么多的刺客,信被高福接过,确认他把信件完好无损地送到天子手上,那风尘仆仆的信使便眼睛一闭,一头栽倒在地上。
宴玉站在旁侧看着,见状蹲下来,他伸手探查了对方的呼吸和脉搏,又翻看了这信使的瞳孔,还为他诊脉:“人没事,只是一路过于疲惫累着了。”
乔青就想起来宴玉说过他自己懂医,这才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这传的可是紧急军令,信使路上哪里敢耽搁半点,肯定是不敢睡的。
事实上为了送这封急信,一路都跑死了好几匹马,等到把东西送到皇帝手里,他脑海里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整个人就直接昏睡过去了。
乔青拆了信,没忘吩咐羽林骑:“把信使抬到太医院去,请太医给他开个调养身体的方子,若是无事,不许打扰他休息。”
这人跑了这么几天,肯定身体有损,光是睡觉可能补不回来。
信件都是上了火漆的,没被人中途打开过,信使也不知道具体内容。
等到把信拆了,乔青的神色越发冷凝。
西南大军由顾萧把守,加上今年拨款的钱粮十分充足,倒没有出什么事情来。
但齐朝又不只是西南一处边境,齐朝东部是沿海区域,北部是绵延不绝的山脉。
南方因为雨水充沛,是富庶之地,由重兵驻守。
以乔青居住的长安城为中心,和越国相交的西南还有和楚国连着的西北,都算是边塞。
虽说是西边,但是一个是西南,一个是西北,南辕北辙,互不相连的地方,便是顾萧有心支援,也不可能完全抛下西南不顾。
谁知道会不会他刚调走了人去增援,转头越国便趁人之危来攻打西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此次攻打齐国的军队是来自一个蛮夷小国。
那小国的将士使用的武器,分明就是越国人提供的。
不管是盔甲,衣物。或者可能连人,都是越国提供的。
他们不想要在明面上破坏两国邦交,可实际上该做的事情没少做。
乔青也是未曾料到,越国当真是狼子野心,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
不,她早该知道的,越国这些年来锋芒毕露,打仗的时候就在不断扩张版图。
掠夺永远都要比自己慢慢打基础,辛辛苦苦建设要快得多。
越国盯上齐国这块大肥婆肉,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乔青又说了句:“好在朕没有答应过两国的和亲。”
先前因为韩国公主的事情,楚越两国的公主就未曾嫁到齐国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毕竟韩国公主死皮赖脸,不顾公主颜面,非要嫁给齐国天子,还倒贴了一大笔嫁妆。
他们两国的公主金贵,万万不能这般没皮没脸。
况且韩国公主只是做小小妃子,贵妾也是妾,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娶妻,连婚礼都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