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抖着手掀开他的被窝。不知为何,以前还能理直气壮地对他动手动脚,但是自从知道他喜欢自己后,她就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好像是自己仗着喜欢欺负人似的……
她顿了顿,开始“征求“他的意见:“外面太冷了,我占用你半边车板没意见吧。”
百里骁昏迷中,自然不会有意见。
苏玛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她掀开被子,和他挤在了一起。
一躺下来,就感觉他清凉的、微弱的呼吸近在咫尺,她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耳朵。
外面大雨倾盆,山风更加猛烈,反衬得车内愈发安静。
这几天的担忧害怕、紧张疲惫都随着夜色褪去,反而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隐秘的情感翻涌了上来。
她拿出那串铃铛,这个时候,那股麻I痒和喜悦这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像是有涓涓细流在伤过的筋脉冲刷,每想到这个词,就会翻涌一遍。
心口臌胀,似乎随时会冲出来。
“你真的喜欢我啊?”她忍不住问。
百里骁自然没有回答她。
她转过身体,看着他苍白的侧颜:
“你不说话,那我还当你默认了?”
周围只余雨声。
她美滋滋地支起身体看着他,靠近他:“那就说好了,要是喜欢我就只许喜欢我一个人,什么徐思思、许思思,或是其他的女人都不许进入你的心里。”
她把手放上他的胸膛,感受下面缓慢微弱的跳动:“我可是很霸道的,这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他的心跳缓缓地、有秩序地回答她的话。
苏玛小心地靠着他的胸口,倾听他的心跳。
“你要早点醒来,我要你亲口对我说。”
不过转而一想,他要是醒来会真的对她说吗?
百里骁说甜言蜜语?
这样的情况她想象不出来,他只会抿紧薄唇,静静地看着她吧。
她内心一动,叹口气道: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逼着你说,当做我救你的报酬。”
“等你醒了,我要让你一件一件地还。”
她呢喃着,抱着他的手臂陷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
她越往无上峰的方向走,就发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她虽然神色狼狈,但难掩貌美,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
苏玛无法,只得像是追天一样,在自己身上扑满了灰。
路过一个茶摊。
苏玛记得那是和百里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是在这里用一把扇子杀了所有的山贼,镇住了摊主。
如今摊主的小孙子已经长高了一大截。
苏玛看百里骁的嘴唇有些干燥,于是向摊主买了一壶茶。
看周围坐着的人皆是穿着齐整,握剑携刀,一派正气之相。
只是眸中带着阴沉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苏玛一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有人道:“这里离无上峰不远了,想必峰下已经聚齐了很多武林同道,打败百里骁不费吹灰之力。”
另一人道:“讨伐无上峰不可太过冒进,毕竟百里骁的武功绝顶……”
“再绝顶又能怎么样?”先头之人打断那人的话:“再绝顶也扛不住身受重伤。有人看见他出现在烈火山庄,已经是强弩之末。
现在无上峰已经被团团围住,他还是不出现,恐怕已经如丧家之犬躲起来了吧。”
“也可能是重伤不治,早已死了呢?”
“说的正是,他死了正合我意。听说无上峰藏着无数功法,更有炼刃谷的锻造神剑的秘籍,要是趁他重伤攻上山去……”
苏玛听得心惊肉跳,她放下铜板,不动声色地回了马车。
看来百里骁受伤的消息已经被散布出去,这些武林人士趁火打劫,已经攻上无上峰了。
那她还要带着百里骁回到无上峰吗?
苏玛皱了一下眉。现在看来只能尽力联系上鬼医,剩下的只能等百里骁醒来再说。
她握了一下百里骁的手指,就像是有了力量一般再度出发。
她却没看到,自己刚上了马车,那两个弟子看了一眼追天,眸光一闪。
自从洛城一事之后,追天这匹神马已经是百里骁的标志,如今追天身上的泥土已经被雨水冲下去了大半,缺了一角的耳朵更是显眼,这两个对百里骁恨之入骨的人怎能放过?
苏玛走至半路,突然被人拦住,她一看,竟然是茶摊上的那两个人:
“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之人对苏玛行了个礼,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追天:“姑娘,敢问这匹马是谁的?”
苏玛道:“我的。”
“驾车之马乃是普通马匹,你又从何得来这匹神马?”
“捡的。”
“……”
另一人走上前来:“姑娘,我们在找一个人,可否让我们看看你的车厢?”
苏玛冷脸:“不可以,你们挡了我的路了,请马上让开。”
两人对视一眼,皆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向她走来:“那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苏玛脸色一变,追天打了个响鼻,气愤地叫了一声,就欲冲向两人。
苏玛制止:“追天!回去!”
两人眼前一亮:“追天?百里骁的坐骑追天?”
“此人若不是百里骁的人定然也与百里骁有关,拿下她!”
两人一前一后冲上来,苏玛握紧了车门,突然抬眼。
一瞬间,眸中有如朝阳绚烂。
二人怔愣片刻,竟然互相给了对方一剑。
眼看着二人倒地,苏玛松了一口气。
她瘫坐了回去,一低头竟然有血滴了下来。
有些奇怪地一碰,她发现是自己流了鼻血,此时后脑一片麻木,指尖也僵直起来。
“原来是用了太多的能力……”她抹去血,咳了两声:“看来是真的伤了魂魄,也不知脱离了身体后,会睡多长时间。”
她苦笑一声,看着百里骁安然无恙,心中的滞闷顿时一空。
“马上就要到无上峰了,你和我都要坚持下去。”
她再度上路,气温越来越低,她就知道已经接近峰脚了。
碍于这里的江湖人越来越多,她选择绕路,来到百里骁带她从地下室出来的后山,她刚想下马车,突然闪出几道黑影。
她吓了一跳。
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走出来,静静地“看”着她。
苏玛一惊:“龚叔?”
龚叔看起来老了很多,低声道:“苏姑娘莫怕,老夫是带峰主回无上峰的。”
苏玛松了一口气,她虽然知道龚叔也瞒了百里骁不少事,且是百里一海的人,但对方是唯一一个对百里骁好的人了。
她道:“他受了很重的伤,你赶快找大夫给他疗伤。”
龚叔看起来并不急:“苏姑娘放心,老夫早已安排好。”
他身后闪出几个人将百里骁接走,苏玛勾住了百里骁的指尖,眼看着对方的身影和众人消失在了山口。
只剩下她和龚叔一前一后,进入了隧道。
苏玛有些谨慎地看着龚叔的背影。
她其实很敬重这个老人,尤其是在沛城时,她变成小桌子与对方在客栈里相处的日子。
她一直知道对方是百里一海派来监视百里骁的人,但鉴于在日后龚叔为了百里骁牺牲,因此她也无法用片面的态度对待他。
直到她在烈火山庄知道了小梨的死因另有隐情,她才开始怀疑对方。
于是现在多多少少有些戒备。
龚叔半晌没有听见她发出声音,沙哑地问:“苏姑娘,你如此地戒备我,可是听峰主说了什么?”
苏玛愣了一下,道:“没有。”
百里骁当然不会说龚叔的任何不是。只是她怀疑百里骁已经察觉到了龚叔的不对,只是心思内敛,没有明说而已。
龚叔咳了两声,沉默了一会,脊背又弯了不少。
“那可否请姑娘将与峰主这一路发生的事情详细地与我说来?”
苏玛纳闷既然已经到了无上峰,为何又急于一时?
想到龚叔一直监视百里骁,此时也定然知道了不少,她瞒些什么也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缓慢讲起这一路上和百里骁发生过的事。
龚叔越听越凝重,最后身形深深地佝偻了下去:“少主他……受了很多苦。”
龚叔又叫回了百里骁“少主”,这说明无论百里骁有多么战无不胜,多么冷酷无情,在他的眼里还是一个孩子罢了。
苏玛道:
“他受了再多的苦,也不如知道被最亲近的人欺骗得苦。”
龚叔面色一震,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苏玛一顿,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于是道:
“有些事你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他、他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
龚叔无力地点了点头,最后郑重地对苏玛道:“苏姑娘,这段时间感谢你对少主的照顾,以后也需你多多费心。”
苏玛感觉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得道:“其实他也帮了我很多,他若是愿意我是不会离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