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个时候,院子里这些人听到有马蹄声传过来,越来越近。叶老头带着下人走到门口张望,见几个劲装打扮的年青男子过来,在他家门前下了马,一时间有些狐疑,这些人他都没见过,难道是县衙的人?可是县衙的人不是刚走吗
叶蓁蓁听到声音朝门口看去,正逢那几个人下马,把手里的马绳交给跟来的军士,为首的两人跟叶老头作揖自我介绍了两句,然后往院里瞧过来。
叶蓁蓁一愣,江北然和安南伯家的小公子怎么会到这儿来?
安南伯家的魏杰跟江北然一路快马过来,他想象过叶蓁蓁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什么花容失色、满脸苍白、泫然欲泣……就是没想过她会一脸茫然,然后鼻尖上还蹭着黑黑的东西站在院子里发愣。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碰上这种事一般不都得受到惊吓吗?可是他从叶蓁蓁的脸上一点也没看到有惊吓的成分,倒是……颇有喜感的……
魏杰忍住要溢出的笑意,把目光从叶蓁蓁脸上移开,等他们几个被老两口请进屋之后,他便坐在旁边,似听非听的看着江北然跟叶家老头说话。
叶蓁蓁倒是听明白了,原来江北然这次出京,是去京郊北大营训练军士去了。听叶老头说,北大营附近有大片平地,养着很多马匹。如果是骑快马的话,确实不算远,不到两个时辰也就到叶家庄了。
至于他们为何会这么快就知道叶家庄这边出了点事,他倒是没说,只说他这次是来看叶老的,还送上了铁皮石斛和一盒老山参。
江北然跟叶蓁蓁的婚事在走流程,叶家老两口自然是知道的,他们最担心的是丫头嫁过去了受冷落,这时见他态度这么好,看不出他对这桩婚事有什么抵触情绪。老两口的担忧消去了不少。
江北然说明了来意,道:“前几日收到叶大人书信,让晚辈方便的时候顺路把叶小姐接回京城。前些日子有一股山匪出没,怕道上不太平。正好三日后晚辈要回京,不知叶小姐这边……”
还不等叶蓁蓁作出反应,叶老太太已经做出了反应,道:“听说前几天有人被劫了,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儿来的?以前也没有啊,早知道我就不让丫头过来了。要不这样吧,这两天我给她收拾收拾,就麻烦将军你把她送回京城吧。丫头带的那几个人我还真不放心。”
老太太巴不得自己孙女能多一些跟江北然相处的机会,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孙女的好,免得到成亲时心不甘情不愿的。江北然既然主动上门来要把她接回去,老太太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
叶蓁蓁看着江北然跟老两口客套着,礼仪态度全都无懈可击,她就想,他这时候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呢 ?
他肯定也看到了她的脸,脸上表情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让叶蓁蓁觉得这个人心思比较深沉,难以看透。
江北然见事情说完了,便提出告辞,老太太道:“现在天快黑了,就在这儿住一晚再走吧,房子有的是。”
江北然拒绝:“我等在大营还有些事儿要处理,骑快马很快就能到。”说着,转身出了院子,跟魏杰返身上马走了。
叶老太太在后边道:“你看这,饭都没吃,东西放下就走了,这叫什么事啊?”
随后她找了个没人机会跟叶蓁蓁道:“丫头啊,我看这江家小子一表人才的,对你也不错。你就放心吧,安心嫁过去,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叶蓁蓁想,是啊,是一表人才,挑不出他什么错处,唯一的是他与她的距离很遥远,对于她来说,他是个飘在云端上的人,不过这样的社会环境里,能做到相敬如宾其实也不错了,毕竟是男权社会。至于两心望如一,便是在所谓自由平等的现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何况这种时代。
叶蓁蓁在青莲的絮叨中跟叶老太太一起整理着要带回京城的东西,江北然跟魏杰已经快到北大营了,路上魏杰问江北然:“老江,汉王明日会来北大营,你准备怎么应对?”
第14章
汉王是当今圣上最钟爱的二皇子,很多方面他都肖似其父皇,不只马上功夫娴熟,为人强势,还为兴帝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果不是有立嫡立长的祖宗规矩在,朝廷内外阻力也太大,太子之位就不是大皇子的了。
跟二皇子相比,如今的太子也就是皇长子身形肥胖,他的肥胖已经严重到影响到行动了,剧烈运动根本不用想,便是稍微走走路都会体虚气喘,而且他的视力也不大好,性格上也比较软糯仁厚。
对皇上来说,这个大皇子真的让他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掩饰不住的嫌弃让太子活得战战兢如履薄冰,真到了看一眼都嫌多的地步,还不许群臣私下里与太子交流,以免在他活着的时候出现结党营私的现象。
如果不是先皇后逝去之前一再叮嘱兴帝厚待这个胖儿子,这胖儿子又占了长子之位,兴帝根本不可能把太子之位传给老大。
二皇子在他大哥定为太子之后,很快就被封为汉王,其封地在汝南。按理说他已经成年,早该往封地去了。却因为封地离京城遥远,与京城相比,算是荒僻之地,他根本就不愿意过去,便一直留在京城兴帝身边。
兴帝宠着他,便也默认了这件事。群臣知他父子二人亲厚,也不敢多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汉王这次过来的目的江北然有所猜测,但到底不知究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日午时,魁梧的汉王带着上百名随从如期而至,他来了北大营之后,问了些训练的情况,又跟江北然聊起了他此行的任务,是奉了兴帝之命征调钱粮往皖南一带去赈灾。
末了,状似无意地问道:“吴修呢?他不是一直在你手下吗?怎么没见到他人?”吴修是江北然手下最得力的一名前锋大将。
“哦,吴修负了伤,在修养,如今不在大营。”江北然只说吴修负了伤,却并没说明他在哪里养伤。
汉王又聊了几句见问不出来,便没再追问吴修的下落,反倒跟江北然说起从县衙听到的事,原来他路过县衙附近驿站的时候,县太爷派了人去陪同,听说汉王奉旨赈灾,胆战心怯中,顺嘴就聊起了在叶家庄发现尸体的事。还聊到了叶家庄与叶侍朗叶炳添的关系。
听他这么说,江北然道:“叶家庄的事已经处理过了,劳动汉王挂心,是底下的人失职了。”
汉王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本王既奉旨赈灾,那么叶家庄这件事跟本王也有些关系。本王倒是觉得,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叶家庄河中出现无名尸体,在河里泡了多久尚无定论,平日乡民又常用那河中之水,如何能保证庄中人全无疫情。所以本王觉得,当即刻派兵封锁叶家庄,不许人进出,以免疫情蔓延到京中。”
魏杰在旁边一听,忙道:“汉王,现在就禁止叶家庄人出入只怕不妥吧,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本王觉得,叶家庄距京城不过一日路程,叶家庄若出事必然关系到京城安危,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当然了,本王知道,叶大人的父母和家中小姐也在庄子里,这一点本王也很无奈,只是本王身负重任,实在不敢轻忽,还望将军等体谅。”
魏杰还要说:“汉王……”
却被江北然用眼神止住,“汉王思虑周到,此事既关系到京师安危,臣请命亲自带兵守在叶家庄外。”
汉王若有所思地拍了拍江北然肩膀,一股大力压下,江北然不动声色地扛住,身形未动。
汉王便笑道:“将军是我朝开疆拓土的大将,用来守住一个庄子,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些。不过有叶小姐在里边,将军有这心思,倒也不难理解,只要将来父皇不责怪我给将军派了这等任务便好。”
说罢,汉王回头跟他身后的一名副将道:“你火速回京,将此事禀明我父皇,并派几名得用的大夫过来给叶家庄的人诊治,别忘了替本王向叶侍郎道个歉。”
副将听罢,领命回京,汉王则带人往南去了。
送走汉王一行人,魏杰道:“老江,咱们就这么任他安排?”他们刚刚跟叶家人说好,过两天接叶蓁蓁回京,现在却被汉王一道令下,把人留在庄子里不准进出,只怕庄子里到时要人心惶惶了。
江北然道:“不然呢?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你派人在庄子四周巡逻时警醒着点,注意可疑人等出没,大夫那边,再派个人回去请。”江北然信不过汉王那边的人,谁知道他们请来的大夫会是谁?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诊断?这里边可做的手脚太多了。
魏杰也知道汉王权势滔天,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听着似乎又在理,他们是无法反抗的,这时也只能像江北然说的那样多加防范,以防有人使坏了。
魏杰正欲离开,想起吴修的事,转身又道:“汉王跟吴修也不熟,这时候专门问起他,我看他不是想拉拢吴修,就是想离间吴修跟咱们之间的关系。老江你得防着他点。”
江北然点头,他当然知道。汉王受宠多年,争强好胜,怎么能甘心屈居于太子之下?他一直在暗地里一直在招兵买马,说不定哪天就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