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婼芸点头:“本来早些日子便能回来,但孩子还小,不宜过早动身,现在慢慢的走官路,要耗费些时间。”
虽然对冯氏略有疏远,但又添了个弟弟,蒋婼芸也是高兴的,拉着褚寻真的手要出门为弟弟买些礼物。
孩子用的玩具布匹都买了些,回去时,褚寻真望见周昭国的旗帜在广安门的方向慢慢驶离。
马车内,即使桌案上点着瑞兽热炉,傅倖也身披着大氅,脸色苍白,略微咳嗽。
周昭国随行的太医收回手,道:“傅大人的身体到底受到了损伤,没有及时医治,即使日后好好休养,也要落下病根……老臣只能开些养身体的药,别的,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进到马车里的使臣皱着眉,怒气显在眉间:“他们蔚朝欺人太甚!还有那褚寻真,一切都是因为她,大人才……”
傅倖伸手止住他的话,慢慢道:“褚寻真,瑞亲王……我败是因为她,深受重伤没有及时治疗是因为瑞亲王,这两人,总有一天要好好的算算账。”
提到瑞亲王,使臣眉目舒展开来,冷哼道:“有徐衡在,瑞亲王很快便自顾不暇了。”
傅倖缓缓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倒是没有想到……”
马车里安安静静,太医大气不敢喘,为傅倖写下诊病的方子,听着蔚朝的秘辛,心里感慨,京城确实要乱了。
难得没事,褚寻真陪在褚老夫人这里,安安静静的跟着做针线活,以往做实验灵活的手,拿着针线却显得笨拙的很。
褚老夫人在她旁边,边指导着边乐呵,“错了,往这边再来一针,再返回去,这样缝制结实。”
褚寻真仔细盯着,点头:“祖母,等做完手笼,再让舀儿她们做个棉垫子棉被,冬日睡暖和。”
舀儿是伺候褚老夫人的大丫鬟,心灵手巧,闻言笑道:“已经开始准备了,小姐,听说好多村里人都出来给人弹棉花,弹得又松又软,到时候叫来人,压些棉被就行。”
前些日子,到底将弹棉花的弯弓磨盘等弄出,现在许多地方出了不少弹棉郎,专门为一些人家里弹棉花棉絮等。
棉花锤与弯弓等木工,一人背着就行,也是个营生。
正聊着,蒋红蓉抱着褚瑞年从里间出来,褚老夫人道:“兆年没醒吗?”
蒋红蓉笑道:“还睡着,我进去时,只是瑞年醒了,在兆年旁边自己乖乖的玩手指呢。”
褚瑞年揉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叫了声祖母。
褚老夫人被叫的心都快化了,叫着乖孙将他抱在怀里。
褚寻真揉揉他的胖脸蛋,“饿吗?瑞年要不要吃些东西。”
褚瑞年点头,被她腿上放置的手笼吸引目光,扬着小胳膊伸过去,轻松的便穿过另外一头,张了张五指,“这什么呀?阿姐。”
“这个叫手笼,冬天暖手用的,两只手都揣进去,就不冷了。”褚寻真笑道。
褚瑞年晃了晃小手,“好大呀,阿姐,用不了。”
褚寻真摸摸他长出不少头发的脑袋,道:“不是给瑞年用的,这是阿姐做的第一个手笼,不好看,等熟练了,再给瑞年做一个。”
褚瑞年乖乖的说好。
待不多时,就听见里间传来褚兆年的喊声,将他抱出来,又是通热闹。
褚寻真缝制好的手笼,几日后便被人带出了府。
陈旌将木盒上交,道:“王爷,这是栖宁县主的回礼,说是谢谢您送她的礼物,那些算术古籍她很喜欢。”
戚司安露出笑容,接过木盒顺势打开,里面放着绣金线的白色手笼,他拿出来试戴在手上,摸了摸,“棉花做的,很柔软,挑选的颜色也是本王喜欢的,陈旌,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
陈旌笑道:“县主缝制的很有特色,上面的花纹……是荷花吗?”
线脚歪斜,若不是有荷叶衬托,真瞧不出来是什么花。
陈旌违心的夸赞了几句,过后道:“王爷,徐衡等儒派的人现在还留在京城,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动作。”
戚司安仔细的将手笼放好,待木盒小心合上后,脸上神情微冷,点了点头。
陈旌略微不解道:“徐衡是德高望重的大家,王爷您叫我派人盯着他,是他有何不妥吗?”
“昔日他赶赴塞北,突厥截杀,一队人马死尽,徐衡失踪,如今怎么会出现在周昭国?”
“突厥求助周昭国,也许是当年他们将徐衡当做筹码送去的。”陈旌道。
“那他怎么没死?”戚司安转身道,“这么多年,徐衡是怎么在周昭国活下来的?本王不信,周昭国如此好心,留他性命至今。”
“王爷是怀疑……”
“现在下定论太早,且先盯着他,若无动静,也许是本王多心了。”
“是。”
…………
五日后,王沣在丹晔寺外身死,被人发现时,头部磕在石头上,流落一地鲜血,脸上残留着惊恐的神情。
大理寺查证,是失足而死。
第93章
王沣的死,像是一颗小石子,在水面上溅起波澜,波澜一圈一圈的扩大,逐渐将水搅的浑浊。
他虽然是失足摔下山而死,但摔下山之前见了什么人?为什么脸上的表情如此惊恐?
是否因为受人威胁恐吓才会在惊慌混乱之际从山上滚下,从而酿成惨祸。
王沣之父虽然是正五品给事中,品级较低,但痛失爱子之下也愤恨难当,要求大理寺彻查此事,好叫他明白,他儿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王给事中今日在大理寺哭诉,求曾大人查出王沣在丹晔寺去见什么人……”蒋胜雪看向戚司安,问道:“王爷那日可在丹晔寺。”
“本王确实在。”戚司安道,“王沣也见了本王一面,但当时在寺内,他远远的瞧见就跑走了,他的死和本王没有关系。”
“他身边可有其他人在?”
“并无,只他一人。”
蒋胜雪点头,“王沣的身边并无他人,失足的地点也在后山,人烟稀少,平时根本没有人去。”
戚司安道:“你我其实都有猜测,最有可能让王沣如此的人是谁,但没有人证物证,想要指正是他,很难。”
蒋胜雪在桌面上写了个“二”字。
他道:“王爷不觉得这位,在刻意针对你吗?”
他们二人,最近可给王沣找了不少麻烦,虽然尽数被二皇子挡了下来,但已有不少人得知,王沣因为些许事情得罪了他与瑞亲王。
现在王沣身死,瑞亲王又恰巧在丹晔寺里……
“虽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是王爷杀害王沣,但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蒋胜雪道,“我觉得这位的手段不止如此。”
经由仵作再三检验,王沣确实是自己失足致死,身上再无其他外伤,但一个发现王沣尸体的人说,他胸口处的衣襟被人扯开,也很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
可惜缺乏人证与物证,单凭乱糟的衣襟也证明不了什么。
王夫人整日里哭泣,悲痛难忍,王勇先同样如此,他只有这一个独子,宠溺非常,就是两人的命根子。
“沣儿怎么就这么死了,若无人叫他,他为什么会去后山,绝对是有人害他,老爷,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王夫人哭喊道。
王勇先沉着脸,没有言语,眼底晦涩不明。
王夫人哭了一会儿,突然道:“是不是瑞亲王害他,他得罪了瑞亲王,所以要害他性……”
“你疯了!”王勇先站起捂住她的嘴,厉声喝道:“瑞亲王什么身份,他至于因为些事情害沣儿性命吗?”
王夫人一把扯开他的手,哭喊道:“我是疯了,早在沣儿死的那天我就疯了!不管是谁,我一定要让他给沣儿偿命!他是被害的,我的沣儿是被害的啊。”
她呜呜的哭泣着,王勇先背着手在屋内转了几圈,心绪纷乱。
“瑞亲王确实有嫌疑,可他当时在丹晔寺内与慧言大师下棋,不可能是他……”
再者,以瑞亲王的身份地位,如果他真要沣儿的性命,他们又能够说什么……
王夫人哭道:“大理寺的人只说沣儿是失足致死,难道真要如此定案不成?!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你想如何!”
王勇先怒道:“仵作验了,人证物证都没有,谁能够证明沣儿是被人害死的!他就是自己跑到后山,又不小心摔死的!我们只能认下!”
“我不认!”王夫人惨白着脸道。
“你认不认都只能如此了!”王勇先说完,便摔门而走。
王夫人霎时软倒在榻上,眼中的泪珠不断滚落,嘴里痴痴念叨着什么。
…………
二皇子府中。
“殿下所料没错,王夫人确实在暗中调查,属下已经派人将证据‘送’到王夫人眼前,并让人暗示她,只有二皇子您能帮她为王沣报仇。”
戚奉季满意的点头,挥手叫人下去,果然,翌日,王夫人便前来府上拜访。
两日后,京城里开始疯传一则消息。
瑞亲王戚司安,不是孝慷帝最小的儿子,而是当年云妃与还是二皇子的盛佑帝暗度陈仓生下的私生子,是违背人伦纲常而生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