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鸩似乎看透了他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就连助理都觉得不可思议,然而戚鸩却好像并没有多么生气,只是用这样无伤大雅的“惩罚”,不是引体向上,就是跑步或者拳击,一个月下来,顾小白觉得自己力气都大了一圈。
“不行了,我做不动了。”勉勉强强又做了十个以后,想到还剩下的十个,顾小白索性直接趴到了栏杆上,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宁愿做一条阳光下暴晒的咸鱼,也不要再做什么引体向上。三十个引体向上,有本事你们倒是先来做个试试啊!”
话音刚刚落下,脚下一直在汪汪直叫的大黑狗却突然停住了叫声,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敌人一样,刨着地的利爪死死地嵌在土里,四肢绷紧,尾巴垂下来扫着地面,一副害怕又胆怯的模样。
顾小白只感觉到身下扒着的栏杆突然重了一下,他偏过头看,近距离地对上一张美颜暴击的脸,差点没抓住栏杆。
自古以来,称赞男人漂亮,都会用貌若好女来形容。戚鸩的脸当然足够漂亮,但他绝对不只是漂亮的花瓶而已。
男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握住栏杆的双手根根犹如白玉一般,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双手,紧紧地钳住,带动着臂膀,轻松自若地抬起将近一米九的个头,流畅的肌肉线条便伴随着这动作覆盖,多一分猛壮,少一分文弱,恰是这样肌肉紧实有力的,薄薄地覆盖一层的模样,端得是天底下的女人都得为之心动。
顾小白悄悄地干咽了一下,目光落到他举起时露出两边锁骨,微微凹陷的弧度...以姐控多年来在姐姐身边的防狼经验,这简直是她姐最喜欢的那一款!
更别提,他还有一副足够让人心动的好样貌。
戚鸩话不多说,直接做了三十个,连汗都没流一滴,轻轻松松地好像做了三十道小学算术题。顾小白感觉到了来自敌人沉默的蔑视,不甘心地鼓了鼓腮帮子,大声说道:“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支持你的!哪怕明天你罚我做五十个引体向上,我也不会屈服的!”
戚鸩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手,闻言也不抬头,嗓音低沉而冷漠。
“倘若不是呦呦让我督促你锻炼,你与我有何干系?”
顾小白一愣,这三十个引体向上,难道不是因为他造谣生事,在他姐面前说戚鸩的坏话吗?
不用看也能猜出男孩心中的所想,戚鸩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擦拭着手指,直到苍白冰冷得没有血色的手指尖染上阳光的温度,才慢慢地停下手,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覆满寒霜的桃花眼骤然破冰,牵起的嘴角带出温柔的笑容,灿若光华,连阳光也比之黯然失色。
“忍耐了这么久,倒是你正好给了我回去的契机。”
“最早的航班,我要现在就回去。回去见我的呦呦。”
戚家人不懂喜欢,但他贪得无厌,想要顾呦的喜欢,也只要顾呦来教他什么是喜欢。
作者有话说:谁说的!谁说你不懂喜欢!你这就是喜欢啊啊啊啊!
第47章
顾呦一觉醒来,心情非常舒适。坐在床上考虑一下后,顾呦果断地穿上了运动服,就着大好的晨光,跑步锻炼去了。
路过偌大的后花园,玫瑰花园中腻腻歪歪的司徒彻和白雪看得她莫名有点眼疼,于是顾呦果断放弃了这个宝贵的晨跑锻炼之地,和李管家打了个声招呼,就出门锻炼去了。
这个靠近海岸的城市,随处可见沿着城市边沿的白色海平线,顾呦不快不慢地跑着步,不知不觉就跑到了三年前和戚鸩捡到贝壳的地方。
她穿着白色的运动服,长而直的黑发高高竖起,穿过白色的棒球帽,碎发随之落在耳后,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悠闲自在的微笑,整个人都显得分外清丽无双。
浪花轻轻拍打在沙滩上,褪去后又快速地攀回,柔软的沙砾踩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突然脚步停下,不知道哪个小孩起得这么早,在沙滩上还留下了自己的大作,顾呦蹲下身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拙劣的简笔画,两个手拉着手的火柴人,从那歪歪扭扭的小辫子和短发似乎可以分辨出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的样子,顾呦轻笑一声,正想要起身,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早上好,呦呦。”
顾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挑着眉转过头,逆着光走来的少年从碧海蓝天中走来,恍若谪仙的脸上带着温和腼腆的微笑,也不只是这雄伟壮阔的海天一线更为壮观,还是缓步走来的少年更加璀璨夺目,两相映衬,端得是一副可以直接入画的盛世美景。
“早,好久不见。”顾呦为他这张一如既往漂亮的脸暗叹一声,神色平静如常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她蹲着,少年走着,走到她面前,并没有伸出手拉她起来的意思,而是和她一样蹲了下来,沿着那副简笔画轻轻勾勒了一番,歪头看向她笑道:“我画到第三十个,呦呦就出现了。”
他的手指尖沾染了一点细沙,双指微微捻起,沙砾便从白玉一样的指尖缓缓落下,簌簌落落地,像星辰碎屑一样星星洒洒。
顾呦的视线从他的指尖移开,往前往后往旁边看了看,也没看到他之前画的那二十九副,不由得又转而看向了他,指着退潮又涨起的海面揶揄道:“看来那其他二十九副不满意的大作,已经葬身海下了?”
戚鸩笑了笑,没有反驳,快速地看了顾呦一眼,低着头又沿着画了画,“我觉得我画得还不够好,本来想要等到画得更好以后,再拿给呦呦看的。”
顾呦看了一眼这堪比涂鸦的简笔画,幼儿园的小孩子画得恐怕都要比这个好。但是少年这样低着头,勾着手指在地面上无意识地画着的模样,实在可怜又可爱。顾呦觉得如果自己说半句不好的话,恐怕这张漂亮的脸上都会立刻哭出来。
顾呦昧着良心大赞道:“虽然还不太熟练,但是简明直接,我一看就看出来这幅画想要表达的含义了呢。”
戚鸩带着期待的小眼神立刻移了过来。
这眼神根本让人无法拒绝啊!
顾呦认真又看了看,指着火柴人说道:“扎辫子的是我,短发的男孩是你,手拉着手,要一辈子做好朋友哦。”拿出了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说完后顾呦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学着他的样子描画着拙劣的简笔画。
少年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指着那扎着小辫子的火柴人认真说道:“这是深深,这是鸩鸩,你遇到了我,她也一定会遇到属于她的‘戚鸩’。”
顾呦在沙滩上勾勒着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
深深是她最近一部电影里女主角的名字,全名是顾深深,导演仍然是尤杰。电影一如尤导的风格,在极致的黑暗与绝望中仿佛燃尽生命一般地诠释人性与世界。整个电影拍了半年的时间,女主角顾深深的戏份占据了四分之三,在这犹如黑白胶带一般缓慢地拉扯中,饶是顾呦,也不由得被拉进了这个虚拟的角色中,真真切切地感受着顾深深的喜怒哀乐。
顾深深的故事并不伟大,犹如路边被车轮碾压而过的小草,平平无奇,无人瞩目。她就像是芸芸众生里忙忙碌碌的每个人的缩影,投射在这么一个角色身上,于是她便活了。遇到了形形色色的有趣的人,遇到了让她平凡无奇的生活波澜壮阔的奇闻异事,挣扎着想要翻腾的野望冲击着二十多年来禁锢着的牢笼。在这无声沉默的挣扎中,是人性对自我,对生活,对世界的剖析与对抗。
在最高.潮的部分,曾经打扮得土里土气的小村姑也曾散开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高高地昂起漂亮明艳的脸蛋,连一只小狗都会害怕的女人也敢于拿起手中的武器,保守住手中那份不能说的秘密,和陌生人说话时都会结结巴巴的她也曾经口齿伶俐地偏过所有人,在无人看见的时候露出狡黠而灵动的眼神......
她终于活了起来,真正地鲜活了起来,仿佛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于是像一株从岩石中挤出的小草,好奇地,倔强地,开始抽出枝芽,向上攀升。
如果影片只到了这里结束,那么应该是一部非常励志的普通文艺电影,然而导演的丧心病狂,让它在影片最激动人心的地方突然戛然而止,突然出现的风衣男,甚至没有露出正脸,突然出现在顾深深的面前,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已经全部结束,她曾经答应过某个人要保守的秘密,也已经可以如约转交给他人。
她安全了。
她应该高兴才对。
然而那一瞬间女人眼中骤然失去的高光,让人性的复杂瞬间淋漓尽致地诠释了出来。这是一场无声的高.潮。
直到影片的最后,重新又回到了平平无奇的生活中,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下班回家的女人,从夜巷中走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昭示着主人的匆忙赶路,却在从黑影中露出她的身影前一秒,戛然而止。
她到底有没有变回那个土里土气的顾深深?
还是冲破了桎梏,最终化茧成蝶?
与影片开头被交托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是否又意味着新的悸动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