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虞笑弯了眼,凑近将两人的手握到了一起,“瞧瞧,果然很相配吧?”得意洋洋的语气令人忍俊不禁。
也不知说的是玉还是人。
皇帝深眸底泛起点点宠溺:“文宣夫人的生辰礼甚得朕意。”
“那下回我生辰的时候您要好好表现啊,”乔虞煞有其事地看着他,认真道:“您堂堂帝王,可不能被我给比下去了呀。”
皇帝失笑,就这样看着她,笑而不语。
乔虞继续美滋滋的去欣赏自己的设计成果来,越看越合适,拿皇帝当手摸的,古往今来估计也就她这么一家了。
那厢弥心倒是在谢徳仪处适应良好,她只是隐晦地透露了一些过往夏婕妤对乔虞使过的小手段,就令谢徳仪相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坚信,她什么都没做就能引得乔虞赶尽杀绝,这么小心眼的人怎么会真心重用弥心呢?
绕这么大圈子说不定就是故意离间她们,想让她跟弥心这个谢家安在宫里的人起内讧,自断一臂。
而弥心往日在夏婕妤处耳濡目染,蒙蒙谢徳仪这种金玉其外的傻白甜还是手到擒来的,麻烦的是谢徳仪身边的两个宫女,璇玑和玉衡,瞧着年纪不大却各有手段,不好糊弄啊。
乔虞倒也没要求她在桑梓阁传回来什么消息,故而弥心规规矩矩地待了几月,璇玑二人多少才对她放松了些许戒备,不过到底防备着,突然冒出来的人,谁知道是敌是友。
因而弥心所做的,也只是在偶尔谢徳仪召她询问当年夏婕妤或者文宣夫人的旧事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离间她和豫王妃的关系。
夏婕妤是真对豫王妃连着谢家没有好感,甚至还痛恨自己归属于谢家的这一半儿血缘导致她功亏一篑,所以这会儿弥心给豫王妃送起黑锅来一点压力没有。
说的左不过是豫王妃当年借着夏婕妤的手如何在后宫兴风作浪,最后拍拍屁股把自己摘了个干净,逼得只能背了全部罪名的夏婕妤赔上性命,可谓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谢徳仪听着眉头越皱越深:“豫王妃不会觊觎着皇上吧?”她想得很简单,作为王妃,整天想着在后宫里算计这算计那,可不是对皇上又遐想,所以她们这些嫔妃都成了豫王妃的眼中钉。
“……”说实在的,弥心霎时完美的演技都崩开了一道裂痕,惊愕于谢徳仪不同于常人的脑回路,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你这时候不该怀疑豫王夫妇有谋逆篡位的野心,才汲汲营营把手往后宫里伸吗?
弥心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豫王妃与豫王情比金坚,应该不能吧?”
“什么不能?”谢徳仪没好气地说,“没见着豫王同那北繇公主相处甚好嘛?都说他对豫王妃怎么情深意重,我看也不过如此。”人心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别人得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谢徳仪如何也不相信古代还有什么真爱的论调。
然而在弥心等土著看来,豫王专宠豫王妃这么多年,才有了个侧妃,还是被逼娶的,这是何等的痴心人啊。
至于北繇公主之前有孕一事……那你把人娶进来总不能干放着是不是?多羞辱人。
弥心忍不住抬眸奇怪地看了谢徳仪两眼:说得这般肯定,难不成知道什么内情不成?
好奇归好奇,弥心还是调整了面上的表情,将在心底打好的腹稿说完。
谢徳仪对豫王妃本就没有多少信任,加上弥心一句句暗示豫王妃是瞧着她有可利用之处才蓄意接近,若是任由她摆布,最终只会落得夏婕妤那般的结局。
最近豫王妃确实来的勤,她虽然不能随心所欲的进宫,但偶尔往宫里传几封信还是没多大难度的。
就在弥心在谢徳仪跟前上完眼药后,好巧不巧,第二天豫王妃的信就送过来了,信中的口吻因着急而显得有些严厉,质问谢徳仪到底犯了什么错才逼得皇上将她禁足了,对她在这种关键时候还为家族添麻烦表达了极大的不满。
什么关键时刻呢?前朝王家两派相争,各有损伤,正是谢家蛰伏十几年东山再起的时候,原还指望有谢徳仪在后宫中吹吹枕头风来个里应外合,这下可好,她把自己作禁足了,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迁怒谢家。
然而这些政治素养、家族观念谢徳仪是没有的啊,她还十分委屈,自己遭人陷害落魄至此,豫王妃作为娘家人,不同仇敌忾安慰她就算了,话里话外还指着她没脑子拖后腿,也太过分了。
谢徳仪倒不至于那么没脑子,短短两天就把对弥心的信任值提拔到跟璇玑玉衡一样的高度,跟豫王妃通信这回事,也只有她们三人知道。
“你们看她这是什么意思?指着我不为谢家着想?她身为王妃,被个侧妃压在头顶上,她不丢脸么?”谢徳仪也是气急了,最近就没舒心的事儿,处处受气,磨搓得她明艳的脸都老了几分。
自上回北繇公主小产后,豫王妃的名声算是一落千丈,一方面是因着侧妃在她院子里流产,不管是不是故意,一个失责就足够她丢了体面,另一方面是北繇公主没了孩子后,更加豁出去了,常常当着外人的面就给豫王妃没脸,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豫王妃名声差了,她自己的名声也跌落了谷底,要不是身份特殊,加上之前小产赚取的同情分,早就被赶下侧妃之位了。
璇玑也无法,心里觉得即使豫王妃用词不当些,但表达的用意是有道理的,可这时候谢徳仪也听不进去啊,只能婉言劝道:“您知道豫王妃处境不妙,言辞间激烈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谢徳仪一听更气:“那我的处境就好么?天天抄书,我这手腕都快断了,也不见皇上看一眼……”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不管前世今世,她是未受过苦的人,如今皇上冷待,皇后不管,膳房拿来的膳食一顿比一顿差,想想也知道下月去内宫局拿来的月例是个什么样子的。
璇玑和玉衡听着都心疼,玉衡也道:“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皇上虽罚您,但也未尝不是护着您,给文宣夫人消气,若不然,皇后娘娘早就该找上门来了。”
谢徳仪啜泣声一顿,是啊,之前皇后还说要她交上能给乔虞定罪的证据才肯放过她,现在她被皇上禁足,就是皇后宣召,她也出不了桑梓阁,至于皇后亲自过来……她病重着,等她慢慢养好身子,这次的风波早就过去了。
“这么说……皇上是为我着想才禁了我的足?”谢徳仪憔悴的面容骤然焕发出极致的光彩,“皇上心里是有我的?”
璇玑和玉衡只能硬着头皮说是,能让主子重新振作、不至于稍撩拨就暴起发怒,她们只好利用主子对皇上的心意了。
想开之后,谢徳仪再看豫王妃的信就没有那么郁躁了,“你们说,我还要给她回信么?”
豫王妃看不起谢徳仪,这么些年还在德仪的位分上,也没生出一儿半女来,能有什么用?
而谢徳仪也不一定看得起豫王妃,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真是浪费资源。
两看相厌的事儿,做出决定就容易多了。
不顾璇玑玉衡的劝阻,谢徳仪畅快地将信给烧了个干净,转头又写了封信寄回家中,语调甚是委屈,既说明了自己被陷害禁足的始末,又表达了对豫王妃责问之言的难过,还诚恳反思了自己为家族带来的麻烦的歉意。
装白莲花谁不会啊?
谢徳仪这封信寄出去,没过多久,豫王妃就从家中收到了消息,怒气上涌,暗自咒骂了一番她那个没脑子的堂妹,得知祖父已经回信教训了谢徳仪一顿,心头这口气才出去。
结果没两天,北繇公主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第201章 人心
大约是上回尝到了甜头,北繇公主又进宫告状了,皇后正在病中,她便求见太后,这回倒不是冲着豫王妃来的,而是控诉今年选秀后刚入豫王府的两个侍妾对她不敬。
据她所说,那两个侍妾对她有类似“小国公主也敢端着身份在王府中猖狂”的不敬之言。
这两名侍妾一个姓苏,一个姓温,家中不算什么名门望族,皆是出身寒门的朝中要员,官职不高,却前程似锦,比起北繇公主这个徒有身份的侧妃确实有底气的多。
太后原本懒怠管这些家务事,无奈北繇公主连着三天按时按点来她这儿哭诉,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真挚求组,口口声声:“太后娘娘您这样慈爱和蔼,就像是塔娜的亲生祖母一般,您一定会为塔娜做主的对不对?”
这么一个风情独韵的美人楚楚依赖的望过来,不是男人,这心里也酥了大半。
太后无法,最后只能将豫王妃又宣了进来,谁叫她是王妃呢?
这回也不知道豫王是心疼豫王妃,总之是跟着豫王妃一起进宫的,还当着太后的面,当众斥责了北繇公主因着家务小事打扰太后休息,实在太不成体统,连累他也跟着不孝,按着她就要给太后赔罪。
然后北繇公主就炸了,泪眼朦胧,失望而哀伤地对着豫王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负心汉本质一番控诉,然后抹着泪就从慈宁宫跑了出去,这般豪迈的举动连着太后和豫王在内的众人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