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上回他把乾坤八卦镜给樱樱时,便曾唤醒过她的神识,让她即使在梦里也能想起他。
可这终究无法彻底将她唤醒。
从霄合上了书,放到桌上,神情并不轻
松。
云简看他一眼,见他郁郁寡欢的模样,笑着把乾坤八卦镜丢给他:“你若想那乖巧的娃儿,便用这镜子照她一下,只不过她虽然能恢复片刻,却是迷糊的,你让她做什么,她若心中愿意,便会执着去做。”
从霄默然将镜子收好便想告退,却被云简喊住。
“玄斗大会准备得如何了?” 云简抓了一个白面馒头,转过身面向他,边吃边问。
“在准备。”
“其实你不准备也能得第一,关键第二第三是谁,那决定你能不能顺利拿到三颗元灵丹。”
“师父,第二的位置是我的。”青夜插嘴,一脸傲娇,对第二志在必得。
云简给了他一个眼神,一脸赞许:“有信心是好的,拿到了元灵丹就给你师妹吧。”又转向从霄,“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第三是谁。”
“师叔认为会是谁?”
云简啃馒头的动作顿了顿:“你且防着方岩昭吧,我虽不知你们之间有何牵扯,但我师兄甄怀怕是来者不善。”
“师叔何出此言?甄师叔与您和我师父究竟有何恩怨?”从霄问道。
“他嫉妒你师父。”
“嫉妒我师父修为比他高?”
“不是,嫉妒你师父那糟老头子被我喜欢。”云简缓缓说着,目光迷离,仿佛回到了当年三人在一起学道修行的时刻。
从霄和青夜听到这话,齐齐噎了噎,双双无语。
沉吟许久,云简放下馒头,叹了口气:“到时候见机行事吧。青夜,我不吃了,你端下去吧,昨晚没睡好,我要补个觉,没什么重要事情不要吵我。”说罢,她便去了里间。
从霄回到住处,见秦樱樱正坐在桌前看炼丹的书,她托着腮,眼睛盯着书本,看得认真,眉眼间少了往日的凶蛮戾气,柔和许多。
恍惚间,他觉得她似乎回来了。
他走过去,站到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她莲藕般白皙的手指轻轻翻书,他的目光便随着她的手指移动。他想起以前在国师府的日子,他坐在榻上看书,她窝在他的身后看书,她有不懂的便凑过来问他,他搂着她为她耐心讲解,她若听懂了便欢喜得很,若是听不懂便一脸茫然,看着呆呆傻傻,很是可爱,要求他再讲一遍。
秦樱樱翻完书,差不多是半个时辰以后了,她合上书站起来,想把书放到书架上,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从霄,差点撞上他。
见她往后倒去,从霄伸手一捞,就将她捞进了怀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声?”秦樱樱平复了下心情,带着一丝恼意问他。他吓着她了。
“回来一会了,你在看书,便没吵你。”
她抬头,看到他额头醒目的伤,心里不是滋味,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书,看得懂吗?”他问她。
“看得懂,感觉以前看过。”
“是的,你以前看过类似的书籍,也自己动手炼制过丹药,书中多是记载炼丹的配方,要记住所有的材料和顺序并不容易。还有这个……”从霄拿出乾坤八卦镜,背面朝上递给她,“驱动乾坤八卦镜的咒语我今日再教你一遍。”
秦樱樱默默地拿过:“若是我都记住了,也能参加玄斗大会,是吗?”
“你想参加?”从霄低声问她。
“我……”她有些语塞,虽然这本书上的内容她都能看懂,但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曾学过这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本事,是不是足以参加玄斗大会,若到时笨手笨脚的,不得惹人笑话。可是,她却希望自己能
参加,若是、若是能拿到前三更好,可她……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从霄并没有再追问,而是说道:“我和你说下玄斗大会的比赛规则和项目。”
京城的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从玄泽的凭空出现让许多人都内心不安。
秦越本以为从霄离开后,他可以一点点将权势收回,却没想到他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他的人马固若金汤,他根本无从下手。
而就在这时,本该在十五年前的从家灭门惨案中死去的从玄泽居然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更为可怕的是竟有十数名高级将领向他投诚,不,他们根本早就有所勾结,只不过到现在才暴露出来。
从玄泽野心勃勃,不断笼络威胁朝中大臣,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他那一边。此外,他还将慧嫔所生的七皇子带到身边,其心可怖。
栖云殿中,皇后聂湘君面对聂弘烜,得知他竟将手中兵权给了从玄泽,惊吓得几乎要崩溃。她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但她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皇上已经如履薄冰,他却亲手将皇上推向了绝路。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痛苦地大喊,从未这样失态过。
聂弘烜却平静得很,语调也格外的冷:“皇后娘娘,臣为何不能这么做?”
“你是大祁的大将军,皇上那么信任你,给你兵权,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背叛皇上,做大祁的罪人?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你会害了整个聂家的!”
“害便害吧。”又如何呢?“悦儿已经死了,她活着的时候一点不喜欢这个皇宫,便让这皇宫覆灭吧。所有害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多一些人给她陪葬,她才不会寂寞。”而他,也终究会去陪她,等他为她报了仇。
“你疯了!你疯了!”聂湘君惊恐地指着眼前的人,几乎不认得他了。
是啊,疯了,早就疯了。从悦儿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变成了一个冷血的疯子。
“谁让你们害死了她。”
第100章
三月初三, 玄斗大会正式开始。
玄斗大会共有三轮, 分三天举行, 第一轮为举行。有资格参加笔试的弟子需拜师满三年,且各项功课合格,已出师收徒的不再参加,连续两年夺冠的不再参加。秦樱樱和方岩昭本没有参赛资格,但云简和甄怀皆是云仙宫的长老, 由他们担保二人资质出众,考官们也便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了。
所有参赛弟子共九十二人,考试内容为道家理论基础。这项考试只要记性好,功夫到,难度不大, 从霄花了一个时辰写了十张纸,已然写完, 不过他并不急着交卷, 而是看着坐在他侧前方的秦樱樱。
云仙宫的女弟子并不多, 本届女弟子加上秦樱樱总共不过区区十一人。在考试前几天, 从霄带着她温习了几遍相关内容,因她之前有学过,稍稍一提,便能记起。从霄本担心她字写不好,却没想到被催眠后的她字迹俊秀端正, 毫不逊色于他。此时,她端坐在座位上,左手伏案,右手执笔,写得认真,几缕发丝垂下,衬着她完美的侧颜,高雅中添了几分妩媚。
他看着她,眼瞳中填满了她的影子。但随着他察觉到身旁一人搁下笔,他的眸又冷了下来。坐在他身旁的是方岩昭,方岩昭的距离跟秦樱樱更为接近,他写完后也没有急着交卷,视线同样落在坐在他前面的秦樱樱身上,满含温柔。
“你,你,写完了就赶紧交卷,还呆坐着干什么?”一根教棒指向了从霄,又指向了方岩昭,白胡子老头儿观察他们许久,终于忍无可忍,开口要将他们赶出考场。
前面的秦樱樱听到声音,回转过头,正好对上从霄的眼睛,她莞尔一笑,又转过去,继续写着考卷。
从霄心中顿时舒畅不少,起身,恭敬地将考卷递交给白胡子老头儿,退出了考场。
方岩昭微低下头,坐着没动,白胡子老头儿走过去,又在他的桌子上敲了两下,他只好起身,将考卷交出后离开了考场。
白胡子老头儿看了下两人的答卷,摸了摸长长的胡子,点了下头,看上去甚是满意。
在门口,他看到了从霄,他似乎在等他。
不过,方岩昭仅仅是瞄了眼他的背影,并没有跟他聊天的意愿,不声不响便要走开。
“方学士。”从霄喊住了他。
方岩昭停下步子,并没有转身,也没有答话。
从霄缓步走到了他的身旁,两人身形相仿,他比他略略高出一些,
“值得吗?”
寥寥三个字,他说得并不清楚,但方岩昭却一下子明白了。
值得吗?为了一个女人,他放弃了一切,辜负了父亲的期待,值得吗?不是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已然懦弱过一次,他不希望自己的余生活在后悔中。
忘不了曾经的一切,他只知道,曾经的他们是两情相悦。她被傑影催眠后,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可他没想到这么快她却又和从霄走到了一起。或许,他不该让她留在从霄的身旁,他早就应该带着她远走高飞,这样他们才能重新开始。
方才她对从霄的那抹笑容,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曾经,那微笑的样子只属于他。
“如果当初我能早些让父亲求皇上给我和她赐婚,还有国师大人什么事呢?”他轻轻一叹,笑容透着哀伤,“如果在你们成婚之前,我能有勇气带着她远离京城,我与她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