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主为何叹息?”
“从霄……他的房间比他还要冷,他长期待在那样的房间,怪不得性子也阴阴的……”她嘀咕着,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好像也从不要人伺候,总是一个人待着,不会无聊吗?”
丁虞愣了愣,须臾才说道:“大人忧心国事,怕是注意不到这些,公主若是有空,可以多陪陪大人,你们终究是夫妻,要相守一生的。”
“相守一生”这四个字传到秦樱樱的耳际,她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触电一般。从没想过这种问题,不过,在这个年代,离婚怕不是件容易事,那……难道她就得一辈子被箍在这个国师府吗?看着他一步步登上那最高的位置,然后……然后呢?他还会不会想要杀她?
“公主,您的耳坠怎么丢了?”丁虞发现她右耳上的耳坠不见了,问了句。
秦樱樱摸了下,想了想:“怕是丢在他床上了。要不,你去问他讨了来吧?”
丁虞笑了:“公主,奴婢怎好向大人去讨要东西?这是不敬。奴婢另外帮您配付耳坠子吧,先前那对岫玉耳坠太过素雅了些,正好换换。”
“哦。”她同意了,又道,“今晚上他要带我去齐国公府参加宴会,你晚些帮我看看,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合适。”
“是。”丁虞答应着,为她梳洗好,去让下人准备早膳了。
夜幕很快降临,早就妆扮好的秦樱樱得到时晋的通知后,跟着他上了等候在汐园外的马车。
从霄已经在等着了,见她进来,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了第二眼。今晚的她特意妆扮过,不似先前的素朴,却也没有过分浓艳,清雅的妆容配着藕粉色的襦裙,格外灵动。他特意看了下她的耳朵,先前的坠子已经换成了古藤红玉珍珠耳坠,衬着她的肤色更显白皙精致。
秦樱樱被他看得低下了头,在他身边坐下,小声问道:“夫君,我这样妆扮可以吗?”
他“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却察觉到她的双手悄悄攀住了他的臂弯,转头看她一眼,正好对上她怯生生的笑,他的眼神不由一黯。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秦樱樱心里暗暗地想:男人都喜欢被女人崇拜,依赖,我便把他捧得高高的,把他当做不可或缺的,事事依靠他,乖巧又听话,叫他找不到理由、狠不下心来杀我。
她靠他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幽香,清清淡淡,很好闻,就好像她残留在他床上的香气,搅得他心绪难宁。
师父说:若想成事,便杀了她。可这样一个娇弱乖巧的女子,真的值得他下杀手吗?
两人各怀心思,马车很快到了齐国公府,他扶她下了马车,两人在国公府小厮的带领下进了大厅,大厅里已有许多客人,见从霄和秦樱樱进来,纷纷迎了上来,齐国公吴举昭也亲自过来相迎,安排他们入座。
吴举昭见从霄带了四公主一同前来,倒是没想到。大祁的这位国师向来清心寡欲,不好女色,身边从未带过女眷或侍女,没想到成婚之后好似变了个人,竟任由四公主攀着他,不见丝毫不悦。
这位四公主也是怪,先前分明性子张扬跋扈,高傲得紧,可自从嫁给国师,竟也像转性一般,以至于令人怀疑是假冒的。但澄清的圣旨已下,四公主确实是真的四公主没错,只留无限悬念给人去猜了。
他笑道:“国师,四公主,便只差你们了,快入座,宴会即刻便开始。”
秦樱樱随着从霄坐下,四下看了看,见大多数前来赴宴的客人都没有带女眷,但每一位客人身边都安排了娇艳美丽的丫鬟伺候着,看他们肆无忌惮地调笑,全场皆是糜糜之色,她不禁觉得尴尬,更加靠紧了从霄。
这种场合,他为什么非要带她来呢?
全场唯独从霄这边没有安排丫鬟伺候,只因吴举昭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不喜女色,也不爱让人伺候,便由着他了。
从霄给自己倒了杯酒,也给秦樱樱倒了半杯,他举杯自饮,秦樱樱也拿过酒杯浅尝一口,立刻被辣到了,掩嘴轻咳两声,赶紧吃了几口蜜瓜解辣,方才觉得好些。
待客人全部落座,吴举昭说了几句官话便宣布宴会开始,歌舞登场,满座欢腾。
秦樱樱头一回看到真正充满古韵的歌舞表演,欣赏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尝一口端上来的菜,倒也自在。
不过,没多会,便有人时不时过来敬酒,她不好推辞,只能小啜一口,辣得悄悄吐舌头。转头看从霄,他倒是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仿佛喝的是白水一般。
过了一会,吴举昭带着自己的长子吴明韬也过来敬酒了。
“国师,四公主,二位新人大驾光临,老夫蓬荜生辉,无比荣幸,今日携子敬酒一杯,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老夫先干为敬!”说着,他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吴明韬也说了几句贺词,干完了杯中酒。
从霄站了起来,说道:“今日国公寿辰,理应我敬国公,是我处事不周,自罚三杯。”说着,他便连倒三杯,连喝三杯,杯杯见底,面不改色。
“国师好酒量!”吴举昭大笑赞叹,转头又看向了站在他身旁拿着酒杯的秦樱樱,说道,“四公主,您也会赏老夫一个面子吧?”
秦樱樱很是苦恼,这杯中酒若是喝完,她怕是要倒下,可不喝的话也说不过去,若惹得从霄不快,怕他不救灵雀。她看他一眼,见他根本就没有替她挡酒的打算,没奈何,只得说了几句祝词,憋着一口气将酒喝完了。
这半杯酒下肚,呛得她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从霄轻轻拍了下她的背,给了她一杯水。
吴举昭意味深长地看了从霄一眼,笑了一笑,带着儿子离开了。
宴会依然继续,而秦樱樱已经开始觉得头晕目眩了。
第19章
“夫君……”喝醉酒的秦樱樱直往从霄身上靠,“我好晕……”她感觉自己快要摔倒了,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好像抓着他才觉得安全。---
她的脸色红得异常,眼神也没了焦距,醉态鲜明。她像是没了骨头般软趴趴的,蛇一样伏到了从霄的身上,仰面看着他,看着他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四个……
从霄抱着她,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目光柔和了许多。
“夫君,你别动,晃得我厉害。”她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却被他抓住了手。
“我没动。”他对她说。
此时,吴举昭走了过来,看到秦樱樱的情形,笑了:“四公主酒量浅,这就喝醉了。”
“国公,我带她回去,先走一步。”从霄抱起她,向吴举昭请辞。
“好,老夫送送国师。”
二人说着,离开大厅,走到了外面,两人的步子都缓了下来。
“国师和公主此次能逢凶化吉,老夫倍感欣慰,不过也看得出来,皇上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对国师出手了,不知国师下一步有何打算?”
“煞星陀罗不日将冲撞紫微星宫,届时皇城恐有瘟疫爆发。”从霄看他一眼,道,“国公可早做准备。”
吴举昭愣了一愣,忙应道:“多谢国师提醒。”
从霄又道:“今日之后,你我联系暂断,以免皇上多疑。”
“老夫明白,不过……”他看向了他怀中的秦樱樱,颇为不解,“国师今日为何要带四公主前来?她终是皇上之女,若被她知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岂非不利?”
“她身边的眼线已除,无碍。”
“国师如此说,老夫便放心了。”
吴举昭亲自将从霄送到门外,看他上了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到大厅。
马车内,从霄看着怀中喝得醉醺醺的秦樱樱,眼睛里难得现出一丝柔光,就像寒冬的一缕暖阳,令人倍感温暖,又怕转瞬即逝。
马车轻微晃动,秦樱樱微微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从霄,她晕乎乎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呢喃:“从霄……”
醉了就唤他的名字么?这回,他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在他脸上抚着。柔软的小手又滑又暖,就像羽毛似的挠着他的脸,又酥又痒。
“从霄,你别杀我,我很乖的……”她可怜兮兮地求着,眼睛红红的,似乎马上就能哭出来。
我何时要杀你?从霄不解为什么她总担心他会杀她?他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杀意。
“……你今天都不帮我挡酒,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她忽而又换了话题,满腹委屈,“我不要和齐国公喝酒,我从来都不陪酒的……”
“这么介意?那以后便不让你喝。”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她的手在他的脸上又摸又捏半天才放下,整个人往他怀里缩了缩,靠得他更紧,两只手都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不肯放。
等了许久,从霄再没有等到她开口,她睡着了,睡得很沉,窝在他的怀里,像个纯真无害的孩子一般,令人怜惜。
回到国师府,从霄抱着她回到她的房间,把她抱到床上,交给丁虞和眉儿照顾。
一夜过后,秦樱樱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床铺,脑子混沌了一会才逐渐清明起来。头还有些微的疼,她想了想才忆起昨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