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又是为什么被打入冷宫了呢?
小小的魏洵躲在墙角,就听外面的太监冷笑一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别人把她当猫儿一般爱,她却以为自己落在了人家的心尖尖上,竟然还妄图对皇嗣下手。落到今天这般境地,实在是咎由自取。”
什么叫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猫啊爱啊,又是什么?
魏洵抱紧了自己的双膝,一点没听懂那些人说的是什么。
五岁
这宫里的主子不少,没人会去在意冷宫里的人过得是否安好。
晚上太监只送来了清粥白菜,魏洵只吃了一半——事实上他还是很饿,可是这是他和梅妃两人的晚膳分量,他得给梅妃留一点。
如今正是寒冬,今年掌管冷宫事宜的李公公只送了很少分量的煤炭来,没过几天就烧完了,于是剩下的日子只能硬生生挨着。
好在魏洵过惯了这种日子,抱着破破烂烂还有些潮气的被子蜷缩在床上,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间却被迫醒来。
他呼吸困难,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血缘上的母亲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双眼哭得红肿,她愤怒地大喊:“你是他的孩子!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你欠我的!”
魏洵努力抬起手,感受到眼前一阵发黑。他颤颤巍巍地开口,艰难地喊:“母妃……放开阿洵……阿洵……难……受”
这声音似乎唤起了梅妃的一点神智,她猛地松开了双手,震惊地后退,抓住自己的头发死命扯:“我在干什么?!我竟然要杀了我的儿子!”
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魏洵,她仿佛再也承受不住,尖叫一声,夺门而出。
魏洵伏倒在床上,拼命地咳嗽。
脖子很难受,应该被掐出了淤青,他双眼空洞,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眼眶也干涸,流不出一点眼泪来。
九岁
今年冬天彻底没有炭火了。
御膳房送来的伙食也是一日差过于一日。
魏洵经过这些年的几次大病,渐渐觉察出活下去的重要了。
梅妃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并且已经有些自残的倾向。
前几年她第一次拿头往墙上撞的时候,魏洵还害怕地上去阻拦,没想到被她抓住脑袋,往墙上撞,一边撞一边喃喃:“阿洵,这世间苦得很,母妃带你一起走。”
魏洵很快额头就出了血。幸好他反应快,身子小又灵活,咬了舌头清醒后便一把推开梅妃,跑了出去。
自那次之后,一旦梅妃又开始疯癫,他便只冷冷地在一旁看。
没想到这次她似乎铁了心要死了。
魏洵看她以前所未有的大力向墙上撞去,然后很快倒地,额头的血顺着脸慢慢地淌在了地上,汇聚成了一片血泊。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魏洵过了一会儿才跑出去喊了宫女和太监。
她果然死了。
当太医说出消息的时候,魏洵察觉出自己心中竟然放松了下来。
他总算是摆脱她了。他庆幸。
十岁
之后的一切都顺当了起来。
搬出了冷宫,住进了东五所,虽然不如其他皇子,但至少每日有吃有喝,冬日天气冷还有炭。一切都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样子。
并且开始读书。
魏澹和魏琰刚开始还在他进学的时候欺负过他,故意扔了他的书本和笔墨,还说些话刺激他,最后发现他就是个不还手的闷葫芦后,对他逐渐丧失了兴趣。
生活充实又无聊。
直到有一天,少傅牵了一个小胖子的手进来。
那孩子长得和团子似的,穿着一身绿衣裳,比那春日刚冒尖的柳叶还要新鲜,笑得暖呼呼地和大家打招呼。
声音也糯糯的:“大家好,我叫戚善,家里人都叫我阿善。”
哦。
戚善啊。
魏洵低头又开始写字。
那时候他没能想到,有一天这团子会长在他心上。
十二岁
戚善太粘人了。
魏洵不过在御花园里的假山后面躺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戚善的大嗓门。她大声呐喊:“阿洵!阿洵!你在和我玩捉迷藏吗?”
她怎么就不懂呢?
他只是嫌弃她话多,扰得他都读不进书了。
魏洵叹气,到底是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人这样呐喊有点丢人,懒懒应答了一声。
戚善听到他的声音,兴奋地跑到假山上,低头就看到拿着一本书躺在石椅上的魏洵。她眼神亮亮的,笑嘻嘻地说:“阿洵,你藏得真好。”
还以为是捉迷藏呢。
魏洵皱眉:“戚善,少傅让你读的书你读完了?”
没读完就赶快去读。
戚善便自信地昂首:“我早就读完了!少傅考了我许久,还是没把我考倒,我就马上出来找你玩啦。”
她张扬又肆意,炫耀自己的天赋。
魏洵拿她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那你也拿一本书来我身旁看吧。”
戚善就开开心心地应了下来。
十四岁
魏洵突然被皇后收养了。
他去拜恩的时候,没有问为什么。这宫闱斗争从来没有停歇过,他只知道皇后需要盟友,而他也需要皇后的支持。
“是个聪明又有野心的孩子。”
这是皇后对他的褒奖,她淡淡道:“我只希望你丢掉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魏洵声音平静说:“您放心,那些东西我从来没有过。”
皇后于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是好事。”
十八岁
魏洵被圣上派去江南治理水灾。他已觉察出这是个好兆头,意味着他已经走入了圣上的眼中,一旦他做得好,圣上没有理由再忽略他。
万幸他做得不错,灾情正在慢慢好转。
只是没想到归途却遭受了伏击。
是魏澹和魏琰的人,他们果然坐不住,并不想让他带着功劳回去,再被圣上重用。
周神医在他清醒后和他感慨:“你这生命力也算是旺盛。浑身刀伤,又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更别提那离心脏只差一点的刀伤了。就这样,居然还能活下来。”
魏洵咳嗽一声,自嘲:“是我命硬。”
说来也奇怪,那日他受伤落水,这十八年的事情从脑海中一幕幕过去,最后居然停留在了戚善的一张笑脸上。
可也不是说不过去。
这么多年下来,这宫廷对他来说一直就是灰色的、冰冷的。在那难熬的岁月里,只有她给他的生命带来过颜色。
十九岁
阿善是女人。
她居然是女人。
魏洵在床上辗转,闭眼就是她的笑、她的泪、她的抬手、她的回眸。
有念头在心中像藤蔓一样滋长。
想娶她。
比得到皇位更想。
二十一
终于登基。
以前人们称呼魏洵为六皇子,现在大家都叫他圣上。
很多人都猜测魏洵这个皇位来得虚假,是篡改了先帝的遗诏。
魏洵的确有过这个心思,那一晚他和现在的太后守在先帝床前,心中真的有过那个打算。但他万万没想到先帝居然真的决定让他继位。
“你有心机有手段,朕对你放心。”
先帝躺在床上,说话都很困难:“遗诏放在牌匾后面,你自去取来吧。”
魏洵也说不清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对这个男人的逝去,他无喜无悲。
二十二岁
魏洵不是故意把戚善放在翰林院里的。
自登基后,他一直在想如何和戚善开口。
他觉得她身为女子,却要瞒着这个秘密,着实不易。而他现在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君王,他可以把戚善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让她不用再面对这世界上的风风雨雨。
可魏洵有时候去翰林院偷偷瞧戚善的时候,看到她埋头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又觉得那些想法是对她的不尊重。
她作为男儿被养大,又有世间男儿难有的才华,她是真的愿意被人一直护着吗?
戚善不是猫儿,戚善是一只雏鹰。
她需要的不是保护,而是成长。
等到看到程治的奏折后,魏洵彻底下定了决心。
她的人生舞台不该在后院,而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
于是在那个雪夜,他提步去了翰林院。
二十五岁
戚善这些年在朝堂上表现十分亮眼。
她修缮了法律,出台了发展商业的法案,又有许多奇思妙想,改进了很多生产工具,大大促进了农业发展。
就连她要发展女学,魏洵没有反对。
戚善很快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
这一日,雨声淅沥。
魏洵坐在石凳上,看戚善倚栏赏雨。有雨丝飘落进亭中,她恍然不觉,只安静地看着池子中的锦鲤游来游去。
她看着这雨景,他就看着她。
岁月静好。
魏洵突然觉得这样和她看一辈子的雨也是极好的。
二十六岁
除夕喝醉酒了。
魏洵借酒吐露心思,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第二天醒来后,戚善笑着轻弹他的脑门,说:“傻瓜,没在做梦。”
于是大庆多了一个神龙不见尾的皇后,听说是宰相戚善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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