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女人走了过来,恭敬的对陆泽说道:“陆先生,有几位买主对你的作品《红》十分感兴趣,都想出价购买,需要您亲自去见一见。”
《红》?
郭汛益愕然看向左后方的那幅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画。
各种各样的红组成。
看似杂乱,其实有序。
那幅画仿佛是佛的眼睛,透过它可以看到无数个小世界。
“不,不可能!”
郭汛益不愿意相信这幅奇思妙想,技巧出众,独一无二的画是陆泽这种只知道以钱压人的豪门垃圾画的,他拼命的摇头,“这绝对不是你画的。”
他冲到陆泽面前,“你说,这画你是从谁那里买来充面子的?”
苏曼音也惊呆了,傻傻的看着陆泽,眼睛一眨也不眨。
刚才她看的那幅,那么多人围着的画就是陆少画的?
陆少的手是金手啊,点石成金。
苏曼雪不懂画,她拉着郭汛益,“阿益,冷静点。”
陆泽回头,果然那边几个买主似乎也有怀疑。
这也不能怪他们。
他们中间有商场的老手,有画界的神眼,也有画作投资的高手,好歹都是混圈子的,陆少的名字还是听过的。
而且陆泽太年轻了。
这幅画,用色大胆,技艺精湛,技巧到了老辣的地步,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个年轻人的作品。
陆泽对工作人员说道:“你们不是有现场作画的环节吗?”
工作人员惊喜的问道:“陆先生愿意上场?”
陆泽点头。
“我这就去准备。”
工作人员说罢,急冲冲的离开去报告准备了。
“你以为油画是你上去随便画两下,弄几点颜料就可以糊弄人了吗?别笑掉大牙了。”郭汛益嘲讽道:“你可以花钱买一幅画过来充面子,也可以找几个人把你画抬上高价,但是你以为在场的人都是傻子吗?”
“在场的人不是傻子,你的画卖出去了吗?”
一句话就撕了郭汛益的面子。
他咬牙切齿的喊道:“陆泽!”
“太吵了。”陆泽委屈的看着苏曼音,“音音,我们去旁边休息区喝杯咖啡吧。”
“好。”苏曼音淡淡一笑,清冷的目光扫过郭汛益,转身离开。
毕竟是曾经真心喜欢郭的人,弄成如今这副样子还是有几分伤感。
不过,也仅仅是对过去那段岁月的伤感而已。
从他说贱女人这三个字开始,他们之间就没有旧情,只有憎恶了。
彼此憎恶也好,总比旧情牵绊那么让人恶心的好。
两个小时后,有专人将陆泽请上了台,陆泽对苏曼音伸手,牵过她的手,“我的缪斯女神,你应该坐在我的身边。”
“乐意之至。”
陆泽拿起画笔,打量着白色的画布,仿佛是在构思什么。
五分钟,还没有动笔。
郭汛益大声嘲笑道:“不会画就下来!”
他这一叫,可得罪了不少人。
在座的哪一个不比他在画坛的名声大,资格老,他们都十分看好那幅《红》,一直耐心的等着陆泽。
而且画画本身就需要构思,又不是随便涂鸦。
郭汛益不仅没达到让陆泽下不来台的目的,反而让在座的大佬都认定,他是那种自己能力不行,还眼红别人,人品低劣之徒。
又过了一分钟,陆泽终于开始动了。
和《红》一脉相承,用色大胆,思维天马行空,一层又一层的色彩覆盖出一个绚丽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音乐人可以看见一个女人,一个抽象的女人,或流泪,或暗自伤感,或微笑。
每一个角度看过去都完全不一样。
惊叹声此起彼伏,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可是周围的杂音丝毫没有影响陆泽。
他就那么专心的画着,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只有他和画。
两个小时后,画完了。
掌声再次响起。
陆泽再次牵起苏曼音的手,向在场的所有人鞠躬致谢。
郭汛益和苏曼雪就这么站在原地。
那一片热闹和恭贺仿佛和他们无关。
郭汛益陡然一下感觉自己卑微如尘埃。
是啊,这才是天才啊。
这才是天才的画作啊!
天才本来就和普通人有天壤之别。
那他呢?
他算什么?
他绞尽脑汁的去画,绞尽脑汁的学习构思,居然都不如一个纨绔子弟?
郭汛益的自信被敲碎了,他痛苦的捂着头蹲在地上。
苏曼雪呆呆的看着那个被陆泽护在怀里的苏曼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苏曼音又美出了新的高度。
就连曾经她看不起的陆泽,好像也褪去了那放荡富二代的油腻,变得高不可攀。
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
呵!璧人?
太可笑了,不过是一个有钱人和情妇的包养故事,难道还要成为千古传颂的佳话吗?
不知别人的苦,只想到了自己的哀,让苏曼雪的内心开始失衡,彻底的失衡。
难道出卖肉体就能过的这么好吗?
她在心里怒吼。
苏曼音压下心里的酸水,把郭汛益从地上扶起来,“没事的,阿益,你的作品只是还没有被大家知道,那些人只是为了陆家在恭维他而已。”
虽然这话,苏曼音自己都不信,可是还是对郭汛益起到了安抚的作用。
郭汛益不断的安慰自己,他可以努力,可以后来者居上。
可是,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陆泽的《红》越拍越高,到了五百万成交,甚至没有买到的人盯上了陆泽现场作画的那一幅。
而他淡淡的摇头拒绝,低头深深凝视着身边的苏曼音说,“这幅画已经有主了。”
同一天,他们发现——
抛弃他们的人日子越过越好。
他们看不起的人受到他们只能仰望之人的推崇。
他珍之重之的画作被人不屑一顾。
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大的打击?
两个人抱着画作,沉重的回到租住的复式小房子,按动了灯管按钮,可是屋子仍旧一片黑暗。
电费,忘交了。
也没钱交了。
再过几天,房东就会过来收租,这套房子必须退租了。
还有妈那八万的医疗费……
到时候也要转院了。
苏曼雪安静的坐在黑暗中的沙发上,有些已经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时,爸去世没多久。
催债的人堵在了门口,妈在医院。
家里只有姐,她,苏豫文三个人。
外面骂骂咧咧,一直在吵。
他们害怕极了,三个人抱在一起。
姐的身子在发抖,她和小弟也在发抖。
可是,姐一直在他们耳边念着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过了好久好久,外面的人走了。
姐点亮了蜡烛,用开水泡了家里最后一碗面,三个人吃。
后来,姐带着他们去了医院陪妈,医生一个劲儿的催缴费。
医院也变得那么可怕。
姐说去找亲戚借钱,可是没借回来,但是带了馒头回来。
那时妈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他们都很怕,万一妈醒不过来,他们三姐弟要怎么办。
……
苏曼雪苦笑,有时候日子过的太好了,过去的凄惨就忘了。
原来曾经的她也那么缺过钱啊。
陆家。
陆父刚下班就接到了好几个老伙计的恭贺电话。
“老陆啊,恭喜啊,你们家可出了一个天才啊!”
“老陆啊,这次你可得请客吃饭了。”
“老陆啊,你说你一个一身铜臭味的老男人怎么生出了个画画天才?”
……
陆父:“…… ”
什么画画天才?
谁是画画天才?
他那三个儿子,他还不了解吗?
老大守成可以,创业不行。
老二沉迷游戏,夜不归宿。
老三……算了……毕竟是他亏欠了老三就不挑刺儿了。
这三个哪一个跟画画有关联了?
陆父打电话给自己几十年的老朋友,老朋友发过来一个链接,点开一看,是个视频。
他的小儿子在画画。
画的乱七八糟,他是一点门道没看出来。
不过下面鼓掌的好几个,他认识。
其中就有画坛泰斗,冯春生。
当初他为了做成一笔生意,特意花大价钱,找门路,才求得了冯春生一幅画。
这种人物居然给他小儿子捧场!
那可了不得了啊!
陆父连忙打电话给陆泽,先问了问他的身体情况,绕了半天,这才问道:“那画真是你画的?没请枪手?”
陆泽:“是…… 没抢手……”
果真是亲爹。
“你居然会画画?”
“音音激发了我的天赋。”
“你少来,这种东西能忽悠你老爸我?”他好歹也是商场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能被这种把戏骗?
“你不就是想让我接受苏曼音,让你带她回家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