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东顺安药铺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一路安全。
下了马车,便看到司徒风迎了出来,嘴角带着浅浅柔和的笑容,仿佛春天里细小雨滴落在水面,漾出一圈一圈涟漪,让人感觉有一股暖风划过心底,在这个天寒地冻里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云荣斌上前作揖喊了一声“司徒兄”,司徒风也回了礼。
云浅上前盈盈一福,很脸皮厚地说:“司徒公子知道今日我们会来,所以在门口等候吗?”
“方才翻看了通顺,说今日大吉,方便外出,便算了一挂,挂上显示有贵客来临,所以在下特意在此等候,果然等来了二位贵客。”司徒风说得头头是道,明知道是胡诌乱掐,但看着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即便心中不信,嘴上却是信的。
“已经让人备了茶,两位里面请。”
司徒风将二人请入后院,将他们带入一处偏静的角落里,那里有一个亭子,亭子里有个童子已经煮上了茶,袅袅热气升腾。
司徒风入座东面,云浅与云荣斌坐在他对面,四角都放了碳炉,也无风,即便是露天也不觉得冷。
童子在一旁给三人布茶,连喝三次以后,童子才吸火收了茶具退出去。
云荣斌说道:“听闻司徒兄已经将家妹的药集齐,不知……”
司徒轻笑,拍了拍手,宝童捧着一包东西上来,躬身放在桌子上便退了下去。
他指着包裹说:“这里便是世子夫人所需要的药材,共价值六万两,上回夫人来的时候给了定金两万两,此次夫人只需再给四万两便可。”
云浅没有直接打开看,反而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不知顺安药铺可有遇到一个叫做草上飞的人来取药,赊过账?”
“确实有过,在南城的分铺子。”
“他的药钱是多少?”
“区区一两,在下已经自主给抹去了零头。”司徒风很大方说着。
云浅点头,在普通百姓眼中,一两银子有时候便可以救自己姓名,但这一两放在六万两面前,确实不值得一提。
“司徒公子,小女子手中有一样东西,却不知其贵重,想请司徒公子品鉴一下。”
她浅浅笑着,眼弯弯成月牙,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从怀里拿出一块铁疙瘩放在桌子上,推到司徒风面前。
那是一块青铜制成的牌子,上面绘制的麒麟图案让司徒风微微上挑的眼睛突然放大,像一只慵懒的饿狼突然看到羊仔一般。
连着云荣斌见着这块令牌都有些讶异。
司徒风可能觉得失礼了,很快又恢复原本温温的面容,将令牌拿在手上翻了翻,问道:“不知夫人从何处得来的?”
“有次出门,在小巷里捡着的。”
云浅简单说了令牌的得来,至于具体如何捡到,她是不打算说的。
朝雪鸢伸手,雪鸢将一沓银票放在她手上。
云浅笑着又晃了两下手,雪鸢才又放上去一沓,小脸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一副很肉痛模样。
“再加上这两万两,如何?”将银票放到司徒风面前。
太子令牌可是无价之物,但若是落入司徒风手中,可就变成了一文不值,甚至招来杀身之祸,但云浅此时认为,用来换两万两是值得的。
反正她也是捡来的。
云荣斌张大了一双眼睛瞪着云浅,然后很客气同司徒风说道:“小妹说笑呢,怎么可以用太子令牌去做交易呢,这可是杀头的事情,剩余的两万两由……”
他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脚便被踩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啊呲一声。
只听云浅问:“值,还是不值?”
“值了!”
司徒风很干脆,将令牌小心翼翼让入怀中。
云荣斌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内心甚是受伤。
这两个人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太子令牌的买卖,而这个司徒风貌似乎是太子的人吧。
司徒风没有看见云荣斌蛋疼的表情,让童子上了点心,有八珍桃酥,桂圆杞子糕,以及橙香雪球,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好漂亮的糕点。”
云浅捏了一个橙香雪球放入口中,遇水荣华,顺着舌头划入喉咙里,香浓的橙子与奶酪气息在口中缭绕。
雪鸢看着点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在许嬷嬷的威严之下,只能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司徒风笑了笑,挥手让童子将八珍桃酥端给了雪鸢,雪鸢很是高兴,道了一声谢,便端着盘子很不客气地吃起来,一旁的梅香脸上泛红,都后悔跟这丫头一起出来了。
吃了点心,云浅又向司徒风请教了神月教的事,当初可是他先发现这股势力在暗中调差她的。
司徒风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问道:“在下冒昧一问,前晚等会夫人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司徒兄跟踪家妹?”云荣斌问道,面色不善,方才客气的面容已消失。
第94章 窗后
“没,没有。”司徒风可能没想到云荣斌会反应这么大,倒是云浅反而气定神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有些窘迫,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出现尴尬表情,从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美男子,一下子跌到地上,接地气许多。
咳嗽一声,人也镇定了,说:“在下那晚正好也在南城,然后顺便就看到……”
然后……顺便……
听着怎么就那么冠冕堂皇,不过兄妹两也不去揭穿他。
云浅直接问道:“司徒公子是否又调查到什么了?”
“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司徒风吃了一块点心,拿出帕巾擦了擦,动作缓慢有着韵律,“京城里不止你们嘉毅侯府被神月教的人盯上了,不少官员家里也有神月教的人。”
“都有谁?难道神月教不止打我一个人的注意?”云浅问他。
司徒风摇摇头:“我的人死了五个,才从嘉毅侯府附近跟踪了一个人成功,那人进入了春香院,然后我们发现那里竟然是京城里神月教的一个据点。
我们又顺着这个藤,摸到了数个瓜,他们往不少官员家里安放了人,有的是总管,有的是管事嬷嬷,而有的是小妾等等。”
随后他又说出了好几个官员的名字,其中竟然有范安成。
“范安成?户部侍郎范安成?”
云浅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雪鸢,可是这丫头恍若未觉,捧着橙香雪球吃得正欢。
哎,这个木讷的丫头。
云浅回过头来,云荣斌问她:“五妹认识范侍郎?”
“我怎会认识?”云浅瞪他,凑近他耳朵低声将早上雪鸢听来的消息告诉他。
云荣斌脸色也不太好看,嘀咕道:“应该不是吧,不是说范夫人是来为章家保媒的吗?再说,我娘与范夫人聊得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你想的不无道理,不过咱也不得不防。”
云浅点头。
虽然知道范夫人是个危险的人物,但是手中也没有她的把柄,也没有理由劝大夫人赵氏远离她,那样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以后范夫人再到府中,让人监视着就是了,云浅相信,云荣斌会把这件事办妥的。
回去得让云荣斌将府里排查一边,以防神月教已经安插人进来,若是将来发生个什么,让他们里应外合可就惨大发了。
“司徒兄,神月教如此大的动作,往各大官家里安放人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想要进入中原?”
云荣斌问司徒风道。
司徒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忧心匆匆道:“只怕他们所图不止这些。”
“嘶——”
云荣斌倒吸一口凉气。
云浅也真震惊,神月教都已经开始渗透京城中,只怕想要谋取的是京师这座城,甚至有可能是江山。
神月教胃口可谓不小啊。
接下来的事设计到朝廷,他们就不便再问了,只是让司徒风留意一下神月教,若有变动可方便告诉她,他们这边查到蛛丝马迹也会告诉他们。
两方就这么达成了协议,云浅与云荣斌二人相当默契沉默,思索着事情已经办成,如何找借口离开。
毕竟司徒风是太子的人,而太子的敌人可不少,他们可不想有过多交集,让嘉毅侯府卷进漩涡中。
正当云浅想要开口的时候,又听司徒风指着桌子上不曾动过的包裹,问道:“在下自小学医,对天下药材虽说不能全部了解,但是对夫人方子上的药却做了深入调查,当中只有天山雪莲对肌肤有再生作用,可面对大面积伤害,作用甚微,与几百年灵芝,牛樟草等药一起,确实太过于补,对身体可没有好处。”
云浅笑了笑,还是对她修炼的功法太好奇啊。
“玉落雪琼乃九华宫秘方,司徒公子还是不要知道得好。”许嬷嬷说道。
自古秘方都是家族不传之法,若是有人企图贪图这秘方,就是跟挖他人根基差不多,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所以,司徒风不再问这个,却又问了市井传说云浅仙缘的事。
云荣斌哈哈大笑:“司徒兄,我观你也是个洒脱之人,怎能和市井长舌妇一般。”
“在下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