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破涕为笑,手里紧紧抓着灯笼,在她耳边小声说:“其实小八还是最喜欢五姐的。”
谁说小孩什么都不懂啊!
都会看大人脸色说话了,云瑾惜帮她,她边说三姐好,云浅维护她,她又说最喜欢五姐。
嗯,此子颇有天赋啊,好好培养,将来足以成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八面玲珑之人,跟她手里的灯笼一样样的……
云浅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呢。
在她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起身拉着她的小手,叫上云瑾惜,朝下一个人群多的地方走去。
可是还没走两步,小八又哇哇大哭起来,原来是她手中的灯笼又被抢了,摩肩接踵的地方真是防不胜防。
这回是一个小男孩,大概五六岁,手里拿着彩色灯笼,欢呼雀跃着:“还有一个,是彩色的!蔺梓英真笨,这么多灯谜一个都解不出来。”丝毫没有抢了别人东西的觉悟。
“坏人,还我灯笼,那是我三姐给的!”小八尖叫道。
小男孩红着脸,强势说道:“那又怎样,我说是我的灯笼就是我的!”
云浅皱了皱眉,谁家的小孩这么蛮横。
“坏人!”
谁知小八突然松开云浅的手,冲上去推了他一把,小男孩踉跄几步,就要摔倒的时候被一个女子接住。
“世子爷你没事吧?”女子问了一句,小男孩还在被吓住中,脸色苍白,女子很生气,“谁敢抢安平侯小世子的灯笼,是不是不想活了?”
说着伸手打向小八。
小八突然向后滑去,被云浅抱在怀里,看向女子的时候,笑道:“原来是安平侯府的蔺梓英姑娘,你爹不是已经把你许配给那个胖子了吗?这都嫁了人,脾气还是这么冲,连小孩子都打,那个胖子可真倒霉,娶了这么一个母老虎。”
说着把小八给了她妈妈。
“你——”
“怎样?要打吗?”
云浅在蔺梓英发出一个字的时候,突然上前一步,内敛的杀气即将爆发出来,蔺梓英完全被她的气势吓住了,双眼不住闪躲,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着。
突然,安平侯带刀的护卫拦在蔺梓英面前,他长得很魁梧,一张国字脸上,一双鹰眼般犀利的眸子盯着云浅,云浅却丝毫没怯步,目光从蔺梓英身上缓缓移动他身上,不堪示弱。
许嬷嬷站在云浅旁边,幽幽道:“怎么,想欺负女人吗?”
护卫却没有任何表情。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章护卫,回来!”安平侯小世子喊着,若无其事拿着灯笼,一点愧疚也没有,好像此事与他毫无相关,反而嘀咕着,“三姐你蠢死了,连个谜题都解不出来,平时就知道臭美!”
蔺梓英的脸涨红,转身要走。
云浅喝道:“慢着,先道歉了!”
“道歉?我们安平侯府就不知道‘道歉’二字怎么写,要不你问一下皇后娘娘?”蔺梓英看着云浅,嘴角的笑有些残忍,她对云浅起了杀心。
安平侯府是皇后娘娘娘家,所以她此时无比高傲,就想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将臣民踩在脚下。
一直默默无声的云瑾颜此时出来说话了:“要不算了,都是小孩互相之间吵闹。”
她的帷帽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越看越觉得她明事理,温婉。
蔺梓英的笑越发肆无忌惮,眼中鄙夷更深。
云浅看都不看云瑾颜,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讨回这个公道显得嘉毅侯府好欺负,再说,娘娘母仪天下,知道了也会站在理这一边。”
“可笑!”
蔺梓英不懂她再说什么,转身欲拉着安平侯小世子离开,突然趴的一声,她像是被什么大力扇了一下,身体一下子旋转了过来踉跄了一下。
“你……额……”
她指着云浅刚要说话,膝盖中了一下,跪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浅紧张了一下,后退一步护住身后小八她们,目光扫过四周,她又看到了那是熟悉又陌生的脸,还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云浅莫名其妙笑了一下,从妈妈手里抱过小八,指着跪在地上的人道:“好大的礼啊,既然对方都这么有诚意了,我们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吧。”
安慰小八道:“不哭了,那个哥哥家里没有教好他不是他的错,我们就当把灯笼送给他吧。”
“可是小八,喜欢。”小八抽噎说着。
“没关系,这里的灯笼还不是最漂亮的,三姐和五姐一定给小八最漂亮的灯笼。”说着还给云瑾惜挤了一下眼睛,云瑾惜也忙抱着她安慰,一群人缓缓离开这个地方。
还跪在地上的蔺梓英全身发抖,她根本没法起来,一动腿就发疼,直到丫鬟扶住才起来,而小世子已经带着护卫消失了。
她恨恨地盯着那一群女人的背影……
还有一个人盯着云浅她们背影的是云瑾颜,见着她们消失在人群中,眼神往后瞟了一眼,移动小碎步往反方向去,那里是湖边……
第84章 元宵诗
猜灯方式千奇百怪,有猜字猜词,有斗棋,还有作诗。
云浅便找到一处作诗摘灯笼的地儿。
这些灯笼大概是此次灯会上最美的灯笼了吧,不是以薄纸糊的,而是用薄透的绫绸,或者绢绸做成,绫绸绢绸是以蚕丝做成,质地轻薄柔软,即便是富贵人家,也只用来装裱珍贵书画,或者剪成小块帕巾。
这里竟然挂了四五十个以绫绸、绢绸做成的灯笼,且做工极为精致,状态怪异,似常见牲畜,多看两眼又不像,每一个灯笼上面都画着一幅画,却是很好的手笔。
只有根据画上图作出相应的诗,方可以将灯笼拿走,且每个灯笼都会有不同的赏银,赏银数量则是根据制作灯笼主人的喜好。
来到这里的女子都会发出尖叫声,都想将这些灯笼全部抱回家。
也有奔着赏钱而来的百姓,所以,这里的人也是最多的,但却没有一个敢闹事,因为周围有官兵把守,一个个肃目吓人。
云浅牵着小八在灯笼中穿梭,看着一个个精美的灯笼,问旁边的云瑾惜:“看样子是宫里出来的。”
云瑾惜点头。
“奴婢打听过了,是宫里的娘娘们以及公主、皇子殿下做的,题目也都是他们出的。”
雪鸢从人群中钻回来说道:“奴婢逛了一圈了,那些画儿可太有趣了,有对牛弹琴,孤舟采荷,高飞的纸鸢,女子抓彩蝶等等。”
她们走着走着,被几个糙大汉堵住了,正紧紧围着一个灯笼大声说话着。
“这画上是什么?一粒粒是汤圆吗?哎呀,这宫里的娘娘可真是闲得没事做……”
“嘘,你不要命啦,敢编排宫里是非。”
一个大汉开着大嗓门嗷嗷叫着,话还没说完,被另一个大掌拍在脑袋上,众人虎了一跳。
瞧着周围那些把守的官兵没有注意到他们,先前说宫里娘娘的大汉才梗着脖子道:“俺是,俺是想说这题俺会。”
“拉倒吧,大牛你一个拉车的,大字不识一个,你要是会作诗,母猪都能上树了。”
“哈哈……”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他们所谈论的话语粗鄙不堪,女子们都不愿靠近,更何况那些个文人墨客了。
大牛不高兴了,提升了嗓门说:“虽然俺没读过书,却在赶车的时候听到车中贵公子读过诗,不就是七字七字排成行,俺今天还吃了俺婆娘做一碗汤圆,俺就不信做不出来!”
他说到“七字七字排成行”时,周围读书人呲笑不已,后面听到这个赶车的大汉要作诗的时候,又住了脚步,立耳听着。
云浅她们也停下来看热闹,丫鬟嬷嬷们将她们围了起来,生怕再遇着刚才的事情。
周围不觉微微安静下来,众人等了一下,仍没等到大汉“做诗”,一个调皮的少年拉架势说:“大叔,你倒是做诗啊,七字七字的,我们等着你的‘千古绝唱’呢!”
周围哄笑了起来。
那些个大汉习惯了被富贵人的嘲笑,只稍微不舒服了一些,便都恢复了正常。
他们也催促着大牛。
大牛支吾道:“俺不会写字。”他有些闪躲,似乎想退缩了,觉得太丢人了。
但是,牛皮都已经吹出来了,要么飞上天,要么就是被吹破。
“我会,我会!”
还是方才的少年,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似乎很兴奋,举起了手中的扇子,两个小斯抬一张桌子过来,上面文房四宝一样不缺。
少年接过笔,眼眉朝大汉挑了挑。
大牛轻哼一声,硬着头皮喊道:“将水和粉揉成团,一粒二粒粒粒圆,放进锅中滚一滚,香糯可口是一绝!”
这诗刚念着一半,周围已经忍不住噗嗤起来,待大牛念完,周围的人哄笑散开了。
少年写完字,扔了笔,早已不知去向。
大牛浑然不觉,取了写好了自己诗的纸,去给主持这处的人验证,没一会儿灰溜溜的回来了。
显然不成诗。
云浅感觉有人拉自己的衣角,低头看到小八指着那个灯笼道:“是不是要做元宵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