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姬哪里还敢说话,她披头散发头顶还蹲着一只撒泼的猫,她屁都不放一个。
太霄子站在原地,望向温阮的眼神深了几分。
他将于悦和吕泽瑾快要完婚的消息告诉盛月姬,一是因为他有把握此事必成,二是因为他知道盛月姬对于悦的恨,盛月姬得知此事后,必会去找于悦。
到时候圣旨一下来,以于悦刚烈的性子,唯死,或逃婚两种可能。
于悦与温西陵的事京中皆知,届时可以将于悦的死或逃都扣在温西陵身上,那么温家……
太霄子没料到会生变故,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圣旨下不来了,否则温阮不敢如此放肆。
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温阮和太霄子还有盛月姬身上的时候,没人发现,有人悄悄来到吕泽瑾身后,说了一句什么话就立刻离开了。
吕泽瑾闻言瞳仁放大,想回头看看传话的人是谁,却没有看到。
殷九野看到了,那是常年跟在温北川身边的人,叫司思。
司思对吕泽瑾说的话是“就算躲过了今日,来日陛下还是寻机会让你和于姑娘成婚,吕世子因着盛姑娘,往日里对于姑娘百般折辱,若于姑娘嫁于你,怕是恨意滔天吧?”
吕泽瑾握紧了拳头,在大脑放空了一会儿后,抬步走出,握住了盛月姬一只脚。
他大声笑说“什么婚事不婚事的,都是些无稽之谈,这京中哪个不知道我吕泽瑾就是个有眼无珠的,喜欢一个破鞋也不知道珍惜良家女。于悦你放心,我吕泽瑾这辈子就烂在这听白楼里了,不打算跟任何人成婚,更不会误了你的终身。”
他拱手向众人,朗声道“诸位帮我做个证,从今往后,相府于悦的婚丧嫁娶都与我无关!陛下这旨意若真的下来了,也是我这个做臣子配不上陛下一番圣恩,我以死谢罪便是!”
于悦让他这番话说得愣住了,低骂了一声“吕泽瑾,你发什么疯?”
吕泽瑾望着于悦笑了下,那笑容极苦涩,极无奈。
然后他将盛月姬从迎客松上抱了下来,极是轻佻孟浪地在她胸前揉了一把,又将她抱在怀里,扔了钱袋子在地上,“太霄真人,今儿盛姑娘陪本世子了。”
他抱着盛月姬往后走,也不顾盛月姬在他怀里死命挣扎,发出惨烈姬叫。
温阮奇怪地看着吕泽瑾的背影,觉得他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她压下这个念头,转头看向太霄子,羞涩腼腆地笑说“看来太霄真人要排队了呢。”
周围的人又哄笑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温阮招了招手,二狗子跳回她的怀中,还在笑得打滚。
于二狗子而言,有热闹看就是它猫生中最得劲儿的事了。
温阮揉着猫,对殷九野说“走吧,我们回府。”
路上殷九野果然问“姑娘如何知道宫中不会有指婚的圣旨下来?”
温阮揉了揉猫,多谢我亲亲的二狗子呀。
但她只笑说“我大哥跟我说的。”
“是么?”
“是啊,不信你问我大哥去。”
殷九野笑了下,他才懒得问,温北川那个人,精得跟鬼似的。
司思进听白楼跟吕泽瑾传完话后,绕到转角的巷子口,对马车里的温北川说“话传到了,大公子。”
“嗯。”温北川拢着手靠在软枕上。
司思想了想,又说“这般作法,对吕世子是不是过于残忍了些?”
“是么?”温北川笑了下,不置可否,只问“我小妹没怎么样吧?”
司思说“有阴公子在,太霄子对姑娘做不了什么。”
“嗯,这个阴九啊,我看不透他。”
“他对姑娘很忠心。”
“这倒是,不然不会陪着她这么闹,罢了,我小妹喜欢就行,回府吧。”
温北川回到府上的时候,温阮也到家了,两人倒是在门口遇上了。
“大哥。”温阮站定,跟他打招呼,又对殷九野说“今日多谢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殷九野看了看温北川,笑说“好,姑娘好梦。”
“你也是。”
温北川看殷九野走远了,才笑着对温阮说“这个阴九,小妹可是使如臂膀啊。”
“毕竟我给他开的工钱高。”温阮笑道。
“你刚才听白楼大闹了一场?”
“谁让他们打主意打到我二哥头上的。”
“你不怕宫里真下个旨意?”
“不怕。”
“为什么?”
“因为大哥你不会允许啊。”温阮与温北川并肩走进府门,笑着说“大哥,你要不要跟我说说,你会怎么做?”
温北川看了看温阮,有点不明白温阮到底是信任自己呢,还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如果是后者,她怎么得知呢?今日一切都在宫中完成的。
他不再想这许多,只说“纪将军的粮草被烧了。”
“大哥放的火?”
“谁放的火不重要,三皇子知道,这才重要。”
“大哥给三皇子透露的口风?”
“三皇子笼络朝臣,多的是耳目,哪里需要我去给他透露消息,自会有门下之人为他打听诸事。三皇子将以粮草之事跟纪将军打个商量,告诉纪将军,会为他遮掩此事。”
温阮想起了二狗子说的,三皇子跟纪知遥说了什么,纪知遥突然满脸不痛快。
她想了一下,说“但安陵君并不受三皇子威胁,因为他已经提前解决了此事,是大哥你帮他解决的?”
“不错。”
“安陵君承了你一个人情,也等于是有了一个把柄在大哥你手里,就更不会轻易站队三皇子,甚至会怀疑是不是三皇子纵的火。如此一来,仍在观望之势的晋亲王也不会草率决定让吕世子和于悦成婚,搅进这场夺嫡之争中,而是选择明哲保身,以观后势。”
温北川笑着点了下温阮的额头“小妹你很聪明。”
“所以,大哥以后有事不要瞒着我,好吗?”
温阮站定,认真地看着温北川,“我知道大哥你是怕我担心,也怕我卷进一些棘手之事中,但我也姓温呀,我是你的妹妹,理当为大哥分忧才是。”
第65章
温北川看了温阮一会儿, 点头“好, 大哥答应你。”
“那么大哥, 你告诉我,你怎么帮安陵君解决此事的,粮草被烧可不是小事。”
“我让蓝绻掏了银子,补上了这个窟窿。”
“蓝掌柜又为何听大哥你的?”
“他贪污, 有把柄在我手里。”
“这样啊, 理解了,可是他还跟我二哥有生意往来呢。”
“谁说这不是另一种钳制手段呢?京中水深, 许多事都要步步为营,小妹你也要当心。”
“我知道了,我会的。”温阮想了想,又说,“但我不保证我不会闯祸,因为盛月姬真的好气人!今天我若不去听白楼闹上一场,于悦眼睛都要哭瞎了, 二哥看了会心疼的!还有那个太霄子,一个臭道士不好好修道,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子都要被他气得掀开棺材板了!”
温北川听她嘟嘟囔囔气哼哼地说了这一大堆,不禁失笑,“盛月姬那里,你随便闯祸,大哥兜得住。”
“那就行了。”温阮揉了揉肚子, “大哥我好饿,吵架太费力气了。”
“走,上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咱们两个一起吃宵夜。”
“对了大哥,你说,太子死了吗?”
“他不会死的。”
“为什么?不是说太玄观不许人进出吗?太子死在那儿了也没人知情吧?”
“因为皇后不会让他死。”
“皇后这么厉害吗?”
“嗯,咱们这位大姨啊,厉害着呢。”
宫中广陵殿。
富贵得如朵怒放牡丹般的皇后娘娘手里捧着一斛南海珍珠,珍珠粒粒皆是一般大小,圆润光滑,色泽喜人。
她捡着珠子一颗一颗地往水里扔着,打鱼。
有的打得中,有的打不中。
打中了,她高兴,打不中,继续打。
“迎客松?喜迎八方宾客?”她捧着珍珠转头诧异地问女官。
“不错。”
“哈哈哈……”皇后笑得花枝乱颤,发钗轻摇,畅快得不得了的样子,“唉呀,这个温阮,啧啧啧,撒泼犯诨一把好手。”
“温姑娘的确机智过人。”女官见娘娘笑得这么开心,心情也跟着轻松了很多。
“你这样,你去找棵松树,送进长春殿淑贵嫔那儿,说是本宫送她的,祝她……人如此松,常青常在,恩宠不绝。”
女官“……”您咋不叫我去死呢?
女官的心情忽然又沉重起来了呢。
皇后倾了手中的一斛珠,珍珠哗啦啦地落进水里。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叹声笑道“阮明月啊阮明月,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可惜你没福份看见喽。”
女官我还是去搬松树吧。
渔樵馆。
蓝绻紧张地问殷九野“公子,张家村的那些银两,要不要转移出去?”
殷九野挑着灯芯问“为什么要转移?”
“温北川知道了,总不是好事。”
“他知道,而且他告诉了你他知道,就说明他并不准备动你,以后他甚至是你的靠山,你放着这么大一个靠山不用,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