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野暗自摸了一下藏在腰间的玉佩,原来是这样吗?原来这信物还有这样一个典故。
温仲德抿了口茶,又说道,“后来皇后生太子时,阮阮娘在家里高兴得整整一夜都没睡,对我念叨着,以后她姐姐在宫中就有依靠了,还说以后一定要让我家老大成为太子的得力臂膀,辅佐太子。”
温仲德叹了声气,声音低沉下去,“她喜欢的,我都喜欢,她那么疼爱那个太子,视若己出,我又怎会不跟着疼爱?只是可惜天不从人愿,她没能看到太子成人,也没能看到阮阮长大。”
殷九野面色如常,内心却在翻江倒海。
他一直不明白,温仲德当年为何要将自己送去太玄观,后来得知了文宗帝对阮阮母亲的觊觎后,他甚至想过,温仲德是不是在顺势利用自己,报复文宗帝。
因为文宗帝憎厌自己,温仲德这种深谙为官之道的老狐狸,为了让陛下对他放心,摸着圣心顺着圣意走,再合理不过。
他没想过还有这样一层隐情。
没想到他的生父要杀自己,而一直以为被自己猜忌的人,却是在保护自己。
那赵钟也就应该是温仲德派来暗中看顾自己的,而不是监视。
所以在那段没有光亮,看不到未来的日子里,还是有人在惦记着自己的死活的吗?
无端而来的心酸让殷九野眼眶微涩,他抬了下眉头,才说“原来如此。”
“不然你以为呢?”温仲德喝了口茶,气愤不平地骂道“我派了人去观里照看太子,就是你说的那个赵钟,赵钟告诉我,太子不仅恨皇帝,连着我也恨了,这个小没良心的王八蛋!”
殷九野被他骂得眼皮一跳,“当年太子年幼,许多事不明白,等他回京后,侯爷向他解释了就好。”
温仲德“哼,老子才不跟他解释,他什么玩意儿我就跟他解释,他配吗?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他算个屁?”
殷九野“……”
行,您骂的是太子,跟我阴九有什么关系?
殷九野又问,“对了,太子当年犯了什么事,要被皇帝所恨?”
温仲德嗤了一声,“谁知道呢,听说杀人了,还纵火烧了宫殿,这种死孩子搁我家也要被打死。”
殷九野“……”
老狐狸,你就真的不去查一查当年那事儿,到底有没有隐情吗?
不是,你骂太子怎么骂得这么顺口呢?
“看什么看?小王八蛋就算真的回了京,老子也这么骂,什么破玩意儿,一天天地尽给大人添堵,他安份点儿能有这么多事儿吗?这个倒霉玩意儿!”
“……”
殷九野保持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喝茶。
温仲德忽然问道“你就不好奇,陛下为何要对你赶尽杀绝?”
殷九野喝茶的动作一滞,大意了。
老狐狸还是厉害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我的头发保住了……
这章4k字诶,你们夸夸我嘛~
第110章
小王八蛋殷九野从容无比地放下茶盏, 笑道“又是太霄子又是箭手的,这的确是不将我置于死地绝不罢休,侯爷这般问, 我倒是真好奇了, 皇帝为何要杀我?侯爷不妨直言,诉我?”
殷九野将问题抛回给靖远侯。
有本事你就直说, 你说皇帝他个臭不要脸的惦记你妻子, 又觊觎你闺女,只要你说得出口, 我怕什么?
靖远侯眯着眼睛笑,抓起手边的茶盏打过去砸在殷九野脚边, 骂道“滚!”
殷九野侧了一下脚,避开“暗器”, 憋着坏笑,道“是, 侯爷。”
……
辞花房间里。
温阮过来这边看他伤情如何,大夫在旁边候着,他告诉温阮说, 辞花伤得很重,可能养一段时间。
正好二哥也在, 二哥听罢连忙问道“能养好吧?”
“仔细调养,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二公子放宽心。”
“那就好。”温西陵长出一口气。
温阮调侃地问“二哥可是怕辞花公子不能给你赚钱了?”
温西陵却说,“这叫什么话, 大家相识一场,我总不会想看到他出事的嘛,赚不赚钱的倒是另说。反正当初在花乐事上投的银子,早就赚回来不知道多少倍了,辞花这会儿就算是说不能唱了,我也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二哥心善。”
“少来了,你在这儿陪着吧,我去送送大夫。”
温西陵揉了一把温阮的头发,送着大夫出房门。
温阮坐辞花床榻边,看他脸色仍惨白,难免忧心。
“温姑娘。”辞花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
“我在,辞花公子,你怎么了,要喝水吗?”温阮连忙问道。
辞花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咳了两声,嘶哑的嗓音说,“今日,九爷,生辰。”
温阮一怔。
倒没有听他提起。
辞花冲温阮虚弱地笑了下,又昏睡过去了。
温阮帮他掖好被子,想了想,走去厨房。
上次老爹那个面是怎么煮的来着?
温阮厨艺不似她爹那么高超,但煮个面还是不在话下的,卷起袖子后,她洗了几根青菜,切了些肉末,又找出个鸡蛋。
煮了碗长寿面。
她端着面回到殷九野的房间,殷九野正好也从靖远侯的书房回来了,看到她手里端着的面,诧异地问“你居然还会做饭?”
“我会的可多了。”温阮笑着将面递给他“今日你生辰,我下面给你吃。”
殷九野“……”他老觉得温阮在说什么不太正经的话。
温阮忍着笑“你看什么看?面条的面。”
殷九野“……”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吃吧,长寿面,吃了长命百岁。”温阮笑道。
“我不过生辰的。”
“那就从今年开始过,吃不吃?”
“若……不吃呢?”
“不吃头给你打烂。”
“……吃。”
殷九野看着面条上搁着的一个煎得金黄的鸡蛋,问“辞花告诉你的?”
“嗯。”温阮坐在旁边托着腮,“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没遇到你之前,我很少跟人深交,只有他。”
“难怪你拼了命也要救他。”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难得啊,很少听你说起朋友,我还以为你不需要朋友呢。”
“我的确不需要。”
“你又不是皇帝,皇帝才是孤家寡人,才不需要朋友。”温阮伸手搓了一把殷九野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阿九啊,你能不能不要活得这么老成?一点少年朝气也没有。”
殷九野感觉她这个动作,像是在搓狗头。
但这碗面的确很好味,殷九野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面是温阮亲手煮的长寿面,还因为他心底的一个心结解开了。
假如不是有温阮,他永远不会向靖远侯来求证当年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他不相信靖远侯,不相信温家,他谁也不信,包括宫里的皇后。
昨夜他看着温阮睡在他怀中,恬静美好的样子,万般害怕他和温阮之间会有什么不能解开的血海深仇,到时候他该怎么办呢?
就算他愿意放下,愿意原谅,可往事就在那里如刀一般悬在他头顶,会不会成为他和温阮之间迈不过去的坎?
再说了,他觉得他没那么大度,做不到放下和原谅。
如今好了,一切得以释怀。
他感谢温家,感谢靖远侯,最最感谢温阮。
他在温阮不知道的地方,不动声色地努力,将来日路上的石头一个个搬走。
毕竟温阮可是个受不得半点气的性子啊,他怕以后温阮会委屈。
到晌午的时候,看门的小厮来传话,说是蓝绻与落落来看望辞花。
蓝绻来此,温阮能理解,毕竟辞花除了是二哥的“金元宝”,也是蓝掌柜的“摇钱树”。
落落……
温阮看着落落眉间的担忧神色,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头,撞了殷九野一下,“你说,落落是不是喜欢辞花?”
“我哪儿知道?”
“她要是喜欢,辞花也有意,我就给他们保媒。”
“嗯,到时候我给你点颗媒婆痣。”
“丑死了,才不要。”
殷九野笑着揽过温阮的肩头,“其实每回辞花唱曲,都是落落去给他,还有那些舞姬上妆的,他们平日里接触得多,你可能不知道罢了。”
“嗯,落落上妆很好看的,我若是成亲,也要找落落帮我上新娘妆。”
“嫁谁啊?”
“隔壁老王。”
“……”
殷九野看了看隔壁,有姓王的吗?
但蓝绻来此,不仅仅是为了探望辞花,他在看过辞花后,去了大公子温北川的书房。
大公子。
温阮不太明白,按说,蓝绻要找人,也应该是找二哥二公子的。
蓝绻将这些年他悄悄摸摸攒下的财富都记在一个黑帐本里,交给了温北川。
温北川不解“蓝掌柜这是何意?”
蓝绻说,“图个来日的后路,望温少卿垂怜。”
温北川翻了一下帐本,看出这可不是一笔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