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垂眸喝了口茶,淡淡道:“昨日之事,便在此处解释吧。”
说完,仿佛不经意扫了她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指了指对面:“坐。”
宋颂顺着这话坐下:“我今日也是来向殿下说明。昨日之事,我已听说,多谢殿下在朝堂上为云芷洗脱冤屈,还我清白。”
容离转着茶盏:“鼓动百姓与士林,动摇国之根本,此乃国事,与你不相干。”
宋颂道:“这就好,否则这么大人情,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还。”
她没忘记之前自己凹的一系列人设:“此为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感谢殿下派人保护。”
容离声音有些冷:“黄字部昨夜已领罚,他们奉命保护,不该擅自动手,你且解释清楚荣国公府昨日那些人命,若是草菅人命,我不会包庇。”
宋颂笑了笑,脸上一派释然:“好。这次我欠殿下一个人情,以后殿下可要我做一件事,无论何事,只要不违背我意愿,赴汤蹈火,云芷在所不辞。”
容离眸子沉静地看她,居高临下,俯视众生:“不必。”
宋颂喝了口茶,淡淡道:“承诺我已给出,殿下且收着,万一会用到呢?”
说罢,她抬起眼睛,笑意盈盈看着容离,仿佛之前那些痴情难过全都释怀,只剩满目清明。
青丝自肩头披散,风露染在眉梢眼角,她活灵活现的眉目宛如春日争闹枝头的木棉,——火红热烈。
容离抿了抿唇:“也罢。”
宋颂放下茶盏,思索着开口:“昨日黄烈等人所杀之人,并非草菅人命。凌丽华手中精卫,暗地里做的是杀人的勾当,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染无数人命,老弱病儒、穷苦稚子,比比皆是,罪行昭昭,死有余辜。”
容离看着她眉目鲜活,表情生动,脸色红润。声音如同泉水击石,清脆而冷静。
“证据?”他听见自己说。
宋颂拍了拍手:“云弋,将证据拿进来。”
容离眉目一深,扫了眼进来的俊美青年,抿起了唇。
宋颂:“证据都在这里了。多谢殿下近日来的关照,此前云芷不懂事,多有打扰,今日我便回府,望殿下身体康安,再见。”
宋颂勉强由喜鹊扶着屈膝行了个诚意十足的礼。
云弋上来扶住她,带着她一步步走出殿外。
两人一高一矮,宋颂靠在云弋胳膊上,走得毫不留恋。
容离望着望着,久久未动。
喜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秋天快过去了,冬天还会远吗?
她恍惚想着。
*
出了燕王府,宋颂立刻叫系统将她身体数据恢复。
这也是她急着离开的原因。
待在燕王府,为免引起萧亦然这个狐狸怀疑,她不能轻易让系统出手,可是难受死她了。
尤其明知道她睡着了会有人给她喂药,偏偏她还不能拒绝。
光是想想,睡觉都不香了。
容戈见她神色似乎好了许多,以为是心头大事去了,也没多想:“王守仁已经入了局。”他道。
宋颂伸了个懒腰:“这个人,本性贪婪,胆子比天还大,这么大一块肥肉放在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
容戈迟疑:“你的身体……”
宋颂甩了甩胳膊:“瞧见了吗?皮外伤,养的日子长久着呢,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容戈无奈地笑了:“这次有惊无险,一切都在你算计之中。好大一盘棋啊,在下甘拜下风,五体投地。”
宋颂摆摆手:“侥幸侥幸。”
容戈看着她:“王奇如今闲居在家,暂时卸去职务,等待调查,若是结果对我们有利——”
宋颂拍了拍他肩膀:“王奇跟燕帝感情非同一般,这次的事,动摇不了他的。”
容戈:“可是证据确凿。”
宋颂:“皇帝若觉得证据是假的,那便是假的,懂了吗?这次只是给他们的关系凿一道裂痕,真正破裂的时候,谁也挽回不了。”
容戈眸光大盛:“关键在王守仁身上。”
宋颂点头:“我们去会会他。”
*
系统提醒宋颂:“黄烈暗中跟着你。”
宋颂诧异:“出了燕王府一直跟着?”
系统:“嗯。”
宋颂皱了皱眉:“容离对我起了疑心?不应该啊。”
系统没说,它觉得容离该是派黄烈暗中保护。
宋颂有了顾虑,行事也谨慎了许多。
她跟容戈先去了凤凰阁,在那里来了一招偷龙转凤,改头换面摆脱了黄烈前往飞鹤楼见王守仁。
这件事万分重要,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其中有她作梗。
不然,她做的事被人串起来,难免发现端倪。
至于易容的本事,宋颂跟容戈解释是无意中学的。
反正她浑身都是秘密,就她帮容戈造反这件事,就够匪夷所思,多一件也不算什么。
大顺盐铁收归官营,私人要是胆敢贩卖,属于违法勾当,要判刑的。
她给王守仁做的局,便是用书里一个剧情做诱饵。
太康元年,一件事引得燕帝震怒,朝堂震惊,满朝文武人人自危。
那便是——宿州岷县铁矿事件。
这件事,牵扯了大顺大半朝堂,几乎一半官员牵连在内,层层包庇,层层剥削,真相揭开的时候,燕帝差点气得厥过去。
所有事情,都起源于宿州岷县一个小村的村民偶然间发现了铁矿,财帛动人心,当地官员发现以后,所做第一件事不是上报朝廷,而是杀人灭口,屠了满村,将铁矿消息瞒得密不透风。
那个心狠手辣,屠了整个村落的县官不算没有脑子。
他心知这么大一块肥肉一个人吃不下,如果被朝廷发现就是一个死字。
所以他将更多的人拉了进来。
大半朝堂霎时沦陷。
几乎人人都分了一杯羹。
就这样官官相护,人人默不作声,竟将这事瞒天过海,整整瞒了近十年。
书里最后将这事抖出来的,就是男主容戈了。
他借这次事件引得朝堂不稳,趁机扶持自己的人手上位。
只是,这件事里,有件事很巧,——王奇并没有牵连其中。
宋颂不明白是官员知道他不会动心,所以不敢拉拢,还是拉拢了,但王奇没有答应?
若是后者,此人心机更为可怕了。
他看着同僚们自愿或非自愿牵扯其中,却独自保持清醒立在岸边,看所有人在水中挣扎溺死,始终不闻不问。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也是她不轻易动王奇的原因。
这个人深不可测。
“王守仁始终不曾亲自出面?”她问容戈。
容戈点点头:“几次都是不同的人。如果不是此事我们只知会了他一个,我当真以为他丝毫不感兴趣呢。”
宋颂撩起车帘看了眼外面:“要是不谨慎,他也就不成其为王守仁了,十条命也不够他玩的。”
容戈皱着眉头:“王奇官居户部尚书,又兼中书门下,说是当朝第一人也不为过,但是民间素有传闻,此人为官清廉,家中朴素,并非贪官之流。”
“更奇怪的是,他对发妻感情甚深,不曾续弦,一对儿女,王守仁被宠得无法无天,名声也就那样,剩下那个女儿,却是几乎没有人见过。”
宋颂想起自己前几日身陷囹圄,差点被舆论销杀:“他的追求或许不在自己,而在儿女。王守仁做了多少恶事,他都兜住了;为了女儿做太子妃,他可以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说实话,我都没抓到他出手的证据,若不是我故意留下证据给容离,他连一点尾巴都不会让人抓到。”
容戈有些忧虑:“这个人,不太好对付。”
宋颂拍拍他肩膀:“我们不跟他硬碰硬,我们打迂回。走吧,到了。”
飞鹤楼大堂依旧是人山人海,说书的,兜售瓜子花生毛豆的,吆喝的叫卖的,吹牛打屁的,喝酒划拳的……一派热闹。
宋颂二人穿着普通,长相亦普通,放在人群里完全认不出的那种。
他们进门,丝毫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只除了临湖边靠窗位置的一个人,——此人正对门口坐着,他们一进来,他便看到了。
宋颂扫了一眼,向那边走去。
“王老板,好久不见。”
王守仁笑眯眯道:“宋老板生意可好?”
“好好好!借您吉言!”
到处是一片嘈杂,他们的说话声混杂其中,毫无违和感。
这世上最善于偷听的人,也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这位置是王守仁挑的。
宋颂直接开门见山:“王老板约我,可是改变主意了?”
王守仁一张脸满是笑容,是个和气生财的长相:“宋老板可能保证消息属实?”
宋颂挑眉:“这您放心,我们常德人做生意,讲究信用,无信不立。”
她当然留了心眼,只跟王守仁提了铁矿,并没有告知具体哪处。
如果不是需要一个王守仁信得过的身份,常德纸老板这个身份最好都不要暴露的好。
只是做大事当然要担风险,若有人查到常德纸头上,只需让人发现她是冒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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