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平犹豫地站在原地,继续喘着气,目光流连忘返地落在顾妄的背部。
她是真的很想趴上去……
她抬眼,请示又祈求的目光落在云修脸上,打着商量:男主啊,可否大发慈悲一下?
云修面色一冷,压根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清平:“……”
她懂他的意思。
许如崇乐得在一旁看热闹,甚至还出言鼓动:“沈公子,你不用跟顾妄客气,这人从小习武,像这样的台阶爬一天都不会感到疲劳。”
“小公子,原来你姓沈啊。”顾妄得知了她的姓氏,高兴地望着沈清平,等了会儿,还是没能够等到沈清平有所动作,便又用手掌拍了拍背部,催促道:“上来吧。”
沈清平摇头,满目感激,却很聪明地倒退两步,跟顾妄拉开距离:“不用了。”
她跟感激顾妄,对顾妄的第一印象更是好感度直线上升,也对他的举止极为动心,然而……她怕云修。
没有云修的允许,她哪里敢当着他的面趴上顾妄的背啊。
云修发现,沈清平小聪明多,跟在他身边很会察言观色,行为做事也极有分寸,尤其她那征求请示他意见的眼神,让他郁闷的情绪有所缓解:“自己上来。”
沈清平:“……”
想哭。
她抱紧木盒,不敢反驳半个字,只好埋头看地面,委屈不已地爬台阶。
顾妄起身,他生平第一次主动提出背人,还没能够背到,这多少让他心底有点失落。
他几步跟上沈清平,一看她的侧脸,失落感统统不见,热情地找她攀谈:“喂,我叫顾妄。”
沈清平记住他方才蹲下送背的好意,态度明显好了不少,她集中精力跨台阶时,还分神的冲他感激微笑:“我叫沈清平。”
“沈清平……”顾妄念完,保持跟她相同的步速,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打开玉骨扇,不时地为累得身体发热的沈清平扇来一阵舒爽清风:“老称呼你沈小公子听着生分,索性我叫你清平好了。”
她鼓起两腮,像极了正在吃东西的小仓鼠,调整呼吸后,动了动酸软打颤儿的腿。
顾妄给她扇风:“我看你顺眼,以后见面,你就唤我阿妄吧。”
沈清平点头嗯嗯两声,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佩服又羡慕顾妄的体力。
顾妄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替她扇了扇风,又体贴地给她用手绢擦汗:“等你爬完台阶,到了韩大学士的寿宴,会有很多丰盛的食物,你到时候多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提到吃的喝的,沈清平累到虚弱的身体顿时恢复了一点力量。
她嘴唇有点干,喉咙处也干干的。
许如崇步伐悠闲,他见顾妄缠着沈清平说个不停,又是给其扇风,又是为其擦汗的,笑道:“顾妄,你小子日后若成亲,多半是个惧内的。”
顾妄瞪他一眼,毫无风度的爆了粗口:“你放屁!”
想他堂堂男子汉,怎会惧内?
云修突然停下,觉得沈清平跟顾妄极为碍眼,便又加快步伐往前走。
等爬到第三道门,沈清平见没有台阶的影子后,粉唇勾出解脱的微笑,而后,双腿忽然一软……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幸亏云修眼疾手快的扶住其腰身。
顾妄也想去扶:“……”
许如崇往他面前一凑,张开双臂:“顾妄,我需要人搀扶。”
顾妄瞪他:“滚蛋!”
第三道门左右站立四人,见他们上来,恭敬地拉开紧闭的门。
云修牵过沈清平的手,而她累得浑身软绵绵的,干脆一手抱着木盒,一手紧紧攥着云修的胳膊,将他作为站立的支撑点。
第28章 其他类型穿成女配心慌慌
在第三道门打开后,一位男子出现。
男子年岁与云修相仿,他生的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着一袭冰蓝直裰,显然在此等了一段时间。
待听到脚步声以后,男子方才转身,对沈清平一行人笑道:“在下以为,以云公子等人的体力,应当会比较快的。”
沈清平:“……”
总觉得人家是在笑她在扯了大家后腿。
靠着云修休息了会儿,发软的双腿总算恢复一点力量,沈清平对上男子投来的视线,扯出抱歉地笑容:“我从小体弱,才会连累几位公子等我,耽误了时间。”
男子将沈清平上下打量一番:“云公子来信,说此次会带来一位姓沈的少年公子,想来眼前这位,便是沈公子了。”
闻言,沈清平颇感意外。
她还以为,云修是突然兴起把她带过来的,没想到竟然早就给韩大学士递了消息。
男子举止得宜地朝她施了一礼:“在下韩恕。”
沈清平怀里还抱着木盒,想要学男子的动作也没办法,只好冲他微笑。
韩恕与沈清平见过后,唤来下人:“几位带来的换洗衣物我已经让人去跟你们随行的下人取来,也给各位提供了梳洗的房间,在寿宴开席之前,还请各位先去梳洗一番。”
沈清平刚才爬台阶出了汗,正觉得这样前去不太得体,韩恕的安排,让她满意至极。
很快,一行人各自去了房间。
沈清平被带到房间,便主动从下人手里接过换洗的衣物。
她此次是以玄机门门生的身份前来参加寿宴的,因此云修让人准备的衣物,跟她来时穿的一模一样。
抱着衣物往里走,她看到房间里有一个专门洗澡的小水池,将衣服挂在雪山飞鸟图的屏风上,沈清平摸了摸水池里恰到好处的温度,褪去出过汗的衣衫入水。
洗完澡,换上干净崭新的衣服,沈清平又整理了一下形容,再才重新抱起木盒,推开门,在下人的带领下去了寿宴。
寿宴举办在一处空地,没有笙歌乐舞,空地摆放着二十来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小桌之上,又备着瓜果点心。
沈清平盯着那颗颗饱满诱人的葡萄,粉嫩的小舌头在口腔内抵了抵,她不认识在场中人,便只好扯着亲切友好的微笑。
好在云修这时赶来,拉过她,走到最中间的位置。
那里,有一位身穿深灰长袍,双鬓泛银丝的老者,岁月在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却也造就了其超脱的傲然风骨。
沈清平想,这应当就是韩大学士了。
云修拿过她抱着的木盒,将《古诗四帖》展开。
韩恕过去,握住狂草帖另一端,帮助云修,让这副《古诗四帖》展现在众人面前,只看一眼,便惊叹不已。
此次前来参加寿宴的,有几位是韩大学士在文渊阁的同僚,也都上了年纪,他们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欣赏着云修送上的生辰贺礼,连连点头。
韩大学士眼里也透出喜欢之色。
从韩大学士的反应,沈清平知道,这位韩大学士很喜欢这副狂草帖。
说起来,这份生辰贺礼也有她的功劳。
听着众人的夸赞,她内心涌上骄傲。
云修将狂草帖交给韩恕,躬身朝韩大学士一拜:“晚辈年幼时,师父便同我说,韩老先生极喜欢张旭的《古诗四帖》,所以,我特地准备了这份贺礼为韩老先生祝寿,还请韩老先生不要嫌弃在下与沈公子笔力不佳,赏脸收下。”
韩恕惊讶:“云公子,你说,这是沈公子与你一同完成的?”
云修颔首。
沈清平也想学习一下云修的好仪态,然而她毕竟不是从小被培养过的,除了保持微笑,还是保持微笑:“其实是我不小心打扰了云公子完成这副狂草帖,将写了一半的狂草帖毁了,为了弥补我犯下的过错,才斗胆跟云公子提议,说要修补好毁掉的那一笔,将剩下的部分完成。”
韩恕来回看了好几遍:“沈公子好本事,我实在看不出来毁掉的一笔在哪里。”
韩大学士也站起身,与几位同僚聚在一起,将《古诗四帖》从头到尾看了遍,始终没能看出半点端倪。
他赞赏地望着沈清平,道:“沈公子年纪轻轻,便能练得一手好书法,实在是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沈清平被夸赞,小心脏忍不住雀跃。
其实她以前也老被收养她的书法家夸赞,但每一次夸赞,都会抑制不住地开心。
韩大学士又看了眼云修,回想起自己在云修这个年纪时的书法造诣,发现竟无法与之相比,赞道:“你师父时常在书信往来中夸赞你这位得意门生,说你无论哪一方面都天赋极高,今日一见,你师父所言非虚啊。”
云修浅笑,送完贺礼,拉着沈清平到空位坐下。
每张小桌的地上,都铺着厚厚的蒲团,沈清平学着大家的坐姿坐好,双腿的酸软跟着缓解。
她见大家在依照顺序献上贺礼,对着果盘里的葡萄伸出魔爪。
这时,到了顾妄献礼。
他准备的是一方年代久远的砚台。
沈清平看了两眼。
之后许如崇送的贺礼,是一支极品紫玉狼毫。
沈清平垂眼,专心地吃着葡萄,她手里端着小碗,小舌灵活地将葡萄籽分离果肉,再将葡萄籽抵出来,吐在碗里。
解渴完,她精神力也清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