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亲自来上菜,萧亦然淡淡摆了摆手,表示不用他伺候,掌柜的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萧亦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东西,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张扬高调的清朗男声:“子瑜真的在这里?”
“回公子的话,主子在楼顶。”一个护卫客气而疏离地说。
“走,走,走,我们上去。”那声音显然更加兴奋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随便便出来吃个饭,都能偶遇萧亦然。
没过多久,萧亦然所在的雅间门帘子就被挑了起来,露出任舒远那张明媚的脸。
萧亦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菜。
“小妹,别往后缩,子瑜又不吃人。”任舒远转身,笑得挺大声。
任琦悦无奈扶额。她哪里有往后缩,只不过是略微迟疑了一下,走得没有那么快了而已。
萧亦然直接没有理会,又吃了一口菜。
任琦悦走过来,跟在任舒远身边,一起走了进去。
萧亦然这才抬头,淡淡地说:“两位,请坐。”
任琦悦低着头,在任舒远的推搡下,坐在了萧亦然对面。
萧亦然一抬头,正好看到任琦悦那张精致的小脸,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如同一只小小的幼兽,怯怯地看着别人。
任舒远乐呵呵地拍了拍萧亦然的肩膀,调侃他:“子瑜,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出来吃饭了?这聚福酒楼的楼顶雅间可是文人雅士最喜欢的,可以说是附庸风雅的好地方了。要不是亲眼看到你坐在这里,我可没法想象,你出现在这里的样子。”
萧亦然抬头瞅了他一眼,凉凉地说:“现在你看到了。还不是一样吃饭喝酒?”
任琦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亦然抬眼看了她一眼。任琦悦立刻低下了头,装作刚刚发笑的不是她。
萧亦然也就是看了一眼就算了,继续低头吃饭。
任舒远给任琦悦使了个眼色。任琦悦低头装作没看见,急得任舒远恨不得将她提起来,塞到萧亦然面前去。
见任琦悦实在不懂得配合,任舒远只得王婆卖瓜,笑得如同个称职的媒婆一般:“哎呀,子瑜,你说你这个人,整天冷着一张脸,要不是长得还凑合,哪个女孩儿愿意嫁给你啊,你说,是不是?”
萧亦然抬眼丢给他一句:“闲吃萝卜淡操心。”
任舒远被狠狠地噎了一下,可怜兮兮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任琦悦装作没看到,低头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了菜。
任舒远见根本没人理他,依旧不甘心放弃:“子瑜,你说,要不我给你保个大媒,如何?”
“不如何。我大仇未必,不会考虑成亲问题。”萧亦然转头看向裕王府的方向,语气冷然。
任舒远愣了愣,有些不甘心地喃喃自语:“裕王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他女儿还活着。”任琦悦突然加了一句。
任舒远非常不赞同的摇头:“朝阳郡主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根本就是无辜的。再说了,她以后会嫁出去,她的孩子又不会承继裕王的香火……”
萧亦然瞪了他一眼:“谁说我要杀了朝朝的?”
“你不是说要报仇?”任舒远震惊。
“笨死了。”萧亦然毫不客气地给任舒远扣了个大帽子,不再开口了。
任琦悦诧异地看了萧亦然一眼。
他叫朝阳郡主的名字,居然叫得那么亲切,如同自家的亲大哥一般。这根本不是对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的态度。
难道,她想错了?
其实,裕王一方面是萧亦然的杀父仇人;另一方面,又对他有养育栽培之恩。
难道他逼死裕王,是为报仇;善待常朝,是为报恩?
这么一想,任琦悦就无比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嘴快插了那么一句话?
任舒远想起在央晴湖中小岛上,头发散着,一脸平静素淡的女子。别说子瑜舍不得下手,是个人都不会对那样一个女子下手吧?
毕竟,这个世上,能够如此平静地对待被设计、被陷害的局的人,恐怕也不多吧?
这样算起来,她与子瑜还真不愧是兄妹,都一样的如同流深的静水。让人无法看透。
任舒远一旦沉默起来,他们三个人就没有人能带动什么气氛了,整个雅间当众安静得落针可闻。可三个各怀心事的人,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清静!
回去的路上,任琦悦的脸色很不好。就连任舒远都看不下去了。无奈地开口哄自己妹妹:“你别这样,你也知道,子瑜他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你既然喜欢他,就得习惯他这种性子。”
任琦悦认真地看了任舒远一眼:“哥,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奢望,他会对我另眼相看。”
“我说我的傻妹妹哎,你这又是何苦?明知道他不会喜欢你,你又何必执着?天底下的好儿郎多了去了,你说说,以你的条件,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任舒远劝说不通,又开始曲线救国。
“我什么条件?”任琦悦苦笑,“就连倾城公主都是一腔痴心得不到任何回应。我又算哪根葱哪头蒜?”
任舒远最是见不得自家妹妹自暴自弃,立刻“呸呸”吐了两口,毫不客气地说:“倾城公主又如何?她有你漂亮吗?有你性子温柔吗?她除了是身份比你高一点儿,哪里都比不上你。”
任琦悦失笑,抬手轻轻锤了自家哥哥一拳头:“人家都说儿不嫌母丑,我看,这话要是改一改,也挺合适。”
“我家妹子才不丑。天底下,就没有比我家妹子更漂亮的人。”任舒远见任琦悦笑了,语气更加嘚瑟了。
第40章 不会对世子动手?
任琦悦轻轻叹了口气,任凭任舒远闹。她知道,这世上,哥哥是最疼她的人。连爹娘都说,她有着这世上最好的大哥。
送走了任舒远兄妹,萧亦然看着裕王府的方向,突然起身,撩开雅间的帘子,直接飞身而起,几个辗转腾挪,已经到了裕王府对面的一处屋舍顶上,还没有惊动任何御林军。
裕王府中,大多数的院子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两个院子灯火通明,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
萧亦然自然知道,前院是李子严住着,后院是常朝住着。
常朝吃完晚饭,又整理了一下她名下的商铺,觉得累了,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佳如和佳琪忙跟上。高振听到动静,也跟了出来。
常朝看到他,突然勾唇一笑,冲着他招招手,斜着眼笑得坏坏的,准头问佳琪和佳如:“你们说,是高振长得好看,还是李子严长得好看?”
佳琪和佳如异口同声地回答:“自然是高振长得好。李子严长得那也好意思出门。”
“噗嗤。”常朝忍不住笑出了声,抬眼看了一眼高振,冲他挑挑眉,“听到了么?不如你去前院,好好气一气李子严,怎么样?”
高振无语地瞅了瞅三个无聊的女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郡主要想气死李世子,还请您配合一下。”
“你想怎么玩?”常朝起了几分兴趣,声音也欢快了几分。
“自然让李世子看看,郡主现在过得有多逍遥快活。”高振笑得很是得意。
“切,我没有那么无聊。”常朝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
到李子严面前去假装秀恩爱?她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高振没想到常朝拒绝得这么干脆,忍不住有些遗憾。心里叹了一口气,安静地跟在了后面。
常朝来到前院,一进院子,萧亦然就看到了。因为习武的原因,他目力极好,隔得那么远,甚至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常朝脸上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想再看下去,他转身飞身而下,转回到朱雀大街上,信步走了。
暗卫完全摸不着头脑。主子今晚表现得实在太古怪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李子严正在叫嚷着要回府,他身边的小厮看了看窦太医和四个门神一样的男子,心里怕怕的,又没有人来通知他们怎么做,到底也不敢应。
常朝走进来,先是客客气气地跟窦太医见礼。
窦太医对常朝更是客气。不管怎么说,常朝是实实在在的郡主,位份在哪里。而且,常朝是唯一一个能够尊重他劳动成果的贵人。
然后,常朝又跟那四位帅哥见礼。四个人有些惶恐,好在他们扮演的普通人,见了郡主惶恐也没人看得出有什么问题。
李子严看到常朝进来的那一刻,就安静了下来,他就是再冲动无脑,也知道什么叫人为砧板我为鱼肉。所以,他只是戒备地看着常朝,眼神里满溢出来的,是滔天的怒火和恨意。
“世子的伤如何了?”常朝看向李子严,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李子严却如临大敌。瞪着常朝,恶狠狠地问:“贱人,你想做什么?”
“世子的家教可真差。”常朝一脸遗憾地摇头。
窦太医在一边有些傻眼。郡主这么好的涵养啊!这样一个有容人之量的女子,怎么就碰上李子严这种人渣呢?
“既然世子不想见到我,那我就先回去了。”常朝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那四位帅哥,冲着他们眨了眨眼睛,这才一本正经地同太医告别,“窦太医,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