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是要把他打死!起码不用再惹气!”苏德元重新举起鞭子往苏兴运身上打。
他没留手,苏兴运见状想跑,老夫人没能护住苏兴运,苏兴运被一鞭子抽到后背上。
苏德元这下是用足了力气,一鞭子下去,苏兴运一口气没上来,短促的惨叫一声昏倒过去。老夫人心疼的泪汪汪,看着苏兴运后背上慢慢浸出的血迹慌了神,让嬷嬷赶紧请大夫来,又哭着去打苏德元:“你把兴运打成这样,这是要我的命啊!”
苏德元见状更加愤怒失望:“慈母多败儿!”
苏成益被人喊来,他内疚的看了眼外面站着的苏如皎,匆忙进了春晖堂里。
看见春晖堂乱成这样,苏成益上去劝:“娘,别哭了,请大夫来看看四弟才……”
“不是打的你,你当然不哭!”老夫人转而把怒气发到苏成益身上,“兴运和你不是一个娘,我就知道你恨不得兴运死!”
苏成益一愣,退到苏德元身边。苏德元这会儿也因为妻儿不争气而显得有几分灰头丧气,他叹口气,对苏成益说:“别再听你娘的话了。明天跟我去和宁世子道歉!”
说完就往外走。显然是不想再看见老夫人和苏兴运。
春晖堂乱成一团,苏成益也不敢多说话,他跟着苏德元从春晖堂出来,苏德元这才注意到在外面的苏如皎。
这种事被小辈看见,苏德元心里不太舒服,他脸上表情称不上多好:“如皎?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如皎道:“祖父,我来给祖母请安。”
第11章
苏德元的脸抽了两下,很明显,他知道这事老夫人故意为难苏如皎。他摆手说:“回去吧,天冷,以后不用来了。等天暖了再来。”
苏如皎低头答应,带嬷嬷和丫鬟回长房。
一回去她就换了身衣裳,点上炭盆缩在床上暖和。
双鲤说:“小姐,刚才奴婢听着老夫人那里,四爷好像出事了?老夫人喊的好可怕。”
“被祖父打了吧。”苏如皎没进春晖堂,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说,“没什么可怕的。”
苏如皎喝了口热水,她眼角瞥见妆台上放着的玉佩,伸手把玉佩拿起来。
玉佩雕成祥云麒麟纹,触手温润,洁白无瑕,即便苏如皎不懂玉,也能看出来这块玉价值千金。
宁云望……苏如皎想起这个名字。
她总觉得宁云望这个名字特别耳熟。
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吗?苏如皎努力想了半天,想不到自己从哪儿听说过他。
那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苏如皎摇摇头,放下玉佩,问双鲤:“我娘怎么样了?”
双鲤去看了眼,回来回话:“夫人今天好多了,刚才喝了药,夫人又睡了一觉。”
苏如皎放下心。她起身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积雪,轻轻的叹出一口气。
随着这声叹息,京城皇宫内,皇帝膝下年纪最小的九皇子姬云,在大殿中慢慢睁开眼睛。
他捂住悸动的心口缓了缓神,伸出双手,看着自己还短胖的手指,面无表情。
半晌,姬云捏捏脸颊,又拍拍脑袋。
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后,他愣愣的落下两行清泪。
一直在姬云身边跟着的小太监小松子见状吓得不轻,连声喊:“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小松子?”看到熟悉的面容,姬云放松了下来,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到午时了。”小松子担忧道,“殿下,您可是看书看累了?”
对了,看书。他现在应该是在看书的。姬云看着面前玉案上的书籍,目光一动:“我没事。我是问你……今年是哪一年?”
小松子一愣,回答:“今年是永平十三年。殿下?”
“……永平十三年。”姬云重复了一遍,伸手拿起玉案上的书籍看。
小松子见状,也不敢再问,跪在一旁听候吩咐。
捧着书的姬云却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淡定。
他心里巨浪滔天,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回到了七岁这一年。
永平十三年发生了什么,姬云已经记不清楚了。或者说他连以后发生的大事都记不清。
他是活到八十岁寿终正寝的。幼时曾陪伴过他,帮助过他或是为难过他的那些人和事,都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脑海里。
姬云的记忆中,只剩下家长里短、柴米油盐。
他十几岁就更名换姓隐入民间,后来顶着假名生活了六十多年,假名用的多了,就成了真名。他甚至都快要忘了他曾是皇帝的小儿子,大燕的九皇子。
姬云看着书上的内容,他隐约记得,他是大燕皇室唯一平安活下来的子孙。
他的皇兄们都死于奸佞之手。那个奸佞……姬云脑子一疼,捂着头痛苦的闷哼出声。
小松子吓得不轻,连声让人去请御医,姬云出声阻止:“不必!我只是累了,歇一歇就好了。”
小松子让宫女端热茶来,他倒一杯茶递给姬云:“殿下看了一上午的书,要出去走走吗?”
姬云垂眸,轻啜一口茶水,这才好了点:“不必了。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不知道死过一次的人是不是都会忘记前尘往事,姬云只隐约记得几年后朝中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几位皇兄的惨死,可是奸佞是谁,皇兄怎么死的,他都不记得了。
他紧绷着小脸,脸上是和年龄不符的严肃。小松子想了想,说:“今儿上午,英嘉侯世子入宫和陛下告了一状,说安庆侯后宅不宁,还闹到长公主府前。”
“安庆侯府?”姬云听到这四个字,遮着记忆的迷雾散开了一些。
他回忆起自己在宁安寺落水,掉进寒潭中挣扎不得,以为必死无疑时,那个把他从水里救出来的温暖怀抱。
救他的就是安庆侯府的人。是安庆侯府长房的小女儿,姬云叫她姐姐。这么多年过去了,姬云还能记得他彷徨无措时苏如皎安慰他的声音。
他没有亲姐姐,比他年纪大的公主们都是异母所生,和他不熟悉,姬云的母妃又去世的早,他把苏如皎当亲姐姐看,在他心里,苏如皎是长辈一般的存在。
后来……后来怎么了?姬云又开始头疼。他撑着额头,问:“安庆侯府怎么了?”
他知道安庆侯府没有好人。苏如皎一家被欺负的很厉害。
小松子说:“安庆侯府的夫人是继室,他家长子苏成益帮过世子一把,那继室偏心亲儿子,就让苏成益把功劳让给她亲儿子。苏成益早晨去找世子,世子生气,就来宫里告状了。”
原来是这样。姬云皱眉。他知道苏如皎一家在侯府的情况不好,没想到却不好到这种程度。
上辈子那侯府的夫人郭氏也干过这种事。他在宁安寺落水,被救上来之后大病了一场。苏如皎也因为下水救他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郭氏就趁着苏如皎病重,让安庆侯府的长女苏蕙月冒名顶替,说救人的是苏蕙月。皇帝问姬云,姬云病的模模糊糊,听到“安庆侯府”几个字就点了头。
皇帝赏了苏蕙月,还封苏蕙月为县主,安庆侯府一时荣耀无双。郭氏怕冒名顶替的事败露,就不让苏如皎出门,甚至把长房的女眷都送去京城外的庄子上。
这件事一直到后来他当上皇帝才知道真相。只不过那个时候苏蕙月已经嫁给朝中重臣的嫡子,他只是个没有权利的傀儡皇帝,连处罚苏蕙月都做不到。
苏如皎劝他不要放在心上,苏如皎说她不在意。
可是苏如皎不在意,姬云却不能不在意。姬云知道苏如皎受的委屈,他恨不得杀了郭氏和苏蕙月二人。
后来他到了民间,更不能对这两个人做什么。
姬云握紧双拳,他本就对安庆侯府没有丝毫好感,现在更加剧了心里的厌恶。
苏如皎为了救他落下病根,还被送到庄子上去,得不到调养,身体越来越虚弱。苏蕙月却借着苏如皎救他的功劳得到了那么多东西。
姬云一拳砸到玉案上,对小松子说:“出去走走!”
以前他是个傀儡皇帝,腾不出手处罚苏蕙月,可是他现在能!
姬云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小松子不知道姬云为什么生气,战战兢兢的叫上太监宫女跟在姬云身后。
姬云冲到皇帝宫中,见皇帝正在和宁云望说话。想起幼时和父亲在一起的情景,再想想宁云望,姬云心里一酸,也不等太监通禀,快步跑过去窜进皇帝怀里:“父皇!表哥!”
“哎!”皇帝笑了,抱住姬云,“云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不高兴?是谁惹云儿生气了?”
虽说现在是孩童的身影容貌,可姬云活了八十年,已经不是小孩心态,现在被皇帝抱在怀里,他有些不适应,自己啪嗒啪嗒跑出来坐到一旁,说:“我没生气。父皇!听说表哥来了,我来看看表哥。”
他转头对宁云望:“表哥你来了!”
“小九。”宁云望对许久不见的姬云露出一个笑,“小九长高了。”
上辈子宁云望因故逃亡,后来又病死江南,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入宫,距离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姬云,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宁云望对姬云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七岁的时候。现在看见姬云,宁云望说起话来就像是哄孩子。
姬云听着这语气不太习惯,他摸摸鼻子,转移话题:“表哥,我听到安庆侯府的事,安庆侯府那个坏人那么坏,该狠狠的罚他们!”
说完拉住皇帝的袖子:“父皇,罚他们嘛!”
“好好好。”皇帝一叠声的答应,他向来对这个最小的孩子没办法,“父皇已经令人训斥安庆侯了,云儿不要为了不相关的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