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世简来了后,李姝整日像只花蝴蝶一样,今儿穿桃红明儿着柳绿,头上的花花朵朵就没断过。看到赵世简每次见到她眼睛亮亮耳根发红的样子,李姝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的少年时光。而且,赵世简时常偷偷塞给她一朵绢花或是几根丝线,像做贼一样。第二天,李姝必定要把花戴在头上,丝线她也打成结子,穿了珠子,待在手腕上。赵世简见了,心里更是甜蜜蜜的。
肖氏明显发现,姝娘头上多了几朵她没见过的绢花。
豆娘和丽娘日日打趣她,李姝厚着脸皮怼她们:“大姐姐说我作甚,大姐夫送咱们的字帖,上面的字都快被你摸烂了,那时你们还没定亲呢。二姐嘛,早晚你也有这一遭呢。”
一日夜里,肖氏神色复杂地问李姝:“姝娘,你那梦里,简哥儿是如何没的?因何事没的?”
李姝三心二意地道:“阿娘,如何没的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梦里他没参加科举呢。兴许那就是个梦,哪能当真呢。”
肖氏把这话告诉张氏,张氏沉吟道:“两个孩子是真好,若是按姝娘说的,兴许这是老天爷再给一次机会呢。且等等看吧,要是简哥儿科举能成,可见是完全变了,我们也就不用操心了。”
赵世简在李家,李家长辈除了李穆川,其余人都对他和蔼可亲,吴氏时不时过来看看他,赵书良隔三差五来送份厚礼,他在李家,读书时发恨,闲暇时有姝娘陪伴,好不快活。
就在李家三个儿郎们闷头苦学准备考试时,方家忽然请人上门了,来人是李穆川另一位同僚的夫人,话里透漏的意思,方大人死前与李大人有约,为方家二郎求娶李家二娘。
肖氏的心里颇有些不安,到了夜里,与丈夫商议。
肖氏小声道:“官人,衙门里都说官人是顶了方大人的缺,可这也是官人多少年的辛苦和叛乱当日不畏强权的结果。若方家人非要说这是占了方大人的便宜,以后丽娘去了方家,如何立足?”
李穆川道:“自来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这官位是朝廷的,说不上占了方大人的便宜。只是方大人是我的老上司,又死于叛军刀下,我等敬佩,方有此说,谁也不敢说朝廷的官位是自家的。况且,朝廷为了安抚方家,两个儿子都给了差事。方大郎成了家,直接给的正九品。方二郎也给了个书吏的名额,等出了孝,就去当差了。”
肖氏又道:“方家二郎我是见过的,毛毛躁躁的,虽说年纪轻轻有了书吏的差事,过日子是不用愁了。只是丽娘柔顺,若方二郎欺压她,丽娘岂不是要受委屈。我原想着给丽娘说个性子软和些的。”
李穆川沉吟道:“娘子放心,看着我的面子,方家也不敢薄待丽娘。况且,丽娘性子软和,若女婿也软和,岂不被外人欺负。两个人里,总要有个刚强些的。方二郎虽毛躁,却不是掐尖要强的性子,他若敢欺负丽娘,我定不饶他。”
肖氏道:“有官人在,我们总能放心了。”
李穆川揽着她,安抚道:“娘子莫要多虑,我年少时也毛毛躁躁的,等大哥去了,我才长大些。方二郎经此家变,总能长进些。”
肖氏温声应了。
得到李家的回应,过了几天,方家请了媒人上门了。
因是热孝里提亲,且两家向来关系不错,很快就给方二郎和丽娘定了亲。
为表诚意,方家聘礼下的足足的,很是给李家和丽娘做了脸面。
丽娘本就怕羞,这下定了亲,更是足不出户,连房门都少出。肖氏吩咐李姝,“没事多陪陪你二姐,她性子太柔顺,我就盼着她能学一学你。”
李姝每天白天忙碌的很,自学刑狱知识的同时还要盯着李承祖学习,另一边要努力学习厨艺和女红,现在还要带丽娘。到了晚上,她还要鼓励赵世简认真备考科举,她老人家觉得自己快分身乏术了。
期间,方家二郎上了一次门。李家众人仔细打量了他,只见方二郎长的颇为壮实,虽无杨镇和赵世简这种读书郎的文采风流,长得也说不上丑。说话还是有些急,比以前略好些。
李姝强行拉着丽娘从门帘后头看他,并嘱咐丽娘:“二姐快看,二姐夫这样高大,以后没人敢欺负二姐。”
丽娘羞得扭头就走了。
肖氏私下里与丽娘说心里话:“丽娘,方家与咱们家一直要好,你和方二郎的亲事,是方大人在世时与你阿爹说好了的。方二郎现下已经正经当差了,有俸禄,以后过日子不用愁。方太太以后定是跟着老大的,蕙娘很快就要出格了,你去方家,日子是不错的。只一点......”
她看了看女儿,又道:“方家二郎长的不像你大姐夫那样俊俏,比简哥儿也是差些。不过,男子汉大丈夫,靠的不是长相。人都会老的,还是要看会不会过日子,会不会疼人。”
丽娘低着头,回应肖氏:“阿娘放心,我晓得。”
赵世简听说丽娘定亲了,看到方二郎后,主动打招呼套近乎,想着搞好了关系,以后也能帮他说说话。每次李穆川问话时,方二郎心里紧张,总有赵世简在一边打圆场。方二郎顿时觉得赵家小兄弟为人很是不错。在听说赵李两家的意思后,想着以后有个这样的连襟也不多,总比杨镇那个假清高强多了。
是的,杨镇也碰到过方二郎,他看到李家给丽娘说了这样的婆家,很是不解,再与方二郎攀谈后,发现他肚里没几滴墨水,更是遗憾。
豆娘私下里说他:“你做出那个样子作甚,妹夫读的书没你多,你就样样就比他强了?自我来李家,阿爹阿娘对我如同再造,还,还给我说了好亲。眼下二妹妹说了方家,我只有盼着她更好的,你却这样对妹夫,要是二妹妹伤心了,你以后也别来见我了。”说罢,她哭着就跑了。
杨镇大惊,忙拦住她作揖道歉:“好姐姐,我再不敢了,我不是嫌弃方二郎,不不,我哪里配嫌弃方二郎呢,方二郎眼下有差事有俸禄,我还靠着莫家吃白饭呢,方二郎比我强多了。”
豆娘见他还知道些好歹,擦了擦眼泪又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以后再别瞧不起不读书的人,难道人人都要读书考状元不成?”
自此,杨镇再见了方二郎,不敢再小瞧他,也亲亲热热地称兄道弟。但方二郎就是觉得,杨家小子不如赵兄弟实诚,一样的读书郎,他更喜欢赵兄弟的实诚。
第27章 夜探儿承祖中榜
时间一晃,到了李承祖要考试的日子。
经过两个多月的突击训练,外加李姝整日监督,李承祖的字有了很大改观,用李穆川的话说,“能见人了。”
得了二叔一句夸奖,李承祖喜不自胜。
至于刑狱知识,李承祖苦学两个月,只了解些大概流程,实际运用还不甚明了,属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境地。各类案例,他看过了也就看过了,一些案例记得案例情况,如何判决,但让他说说自己的看法,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讷讷道:“侄儿觉得判得很合理。”
张氏等人见他这样,心里担忧。
李穆川安慰家里人:“原就是去做衙役,又不做堂官,这个样子也够了。只一条,学个什么样就答个什么样,切莫自作聪明。”
李承祖忙躬身答是。
考试当天,李穆川亲自把他送到刑部。
到了刑部,只见挤挤挨挨全是考生,放眼望去,大略有二三百人,十取一的概率,难度也不低。
李穆川嘱咐李承祖,“好好做自己的题,莫要东张西望,更不能夹带纸条。考官让如何就如何,莫要顶撞。”
李承祖到了这里,本就有些紧张,哪里还敢有小动作,忙点头应了:“二叔放心,侄儿只老老实实考试,旁的一概不管。”
李穆川点点头,让他进去了。
因只是招录衙役,并无科举那般严格。虽不用搜身,但考场门口也有人逐一查看考生是否人证合一。所谓的人证合一,也就是看看大致的长相和报名时的文字描述是否一致。
李承祖顺利通过检验,进入考场。
因报考人多,刑部没有那么大的考场,故考试公分两批,李承祖幸运,考的是第一批,不用在外面再等两个时辰。
招录衙役和招录书吏不在一起考,报考书吏的,都是些科举无望的读书人,报考衙役的,都是略认得几个字的年轻人,第一条件是身体要壮实,否则报名都报不上。
自古读书费钞,贫寒人家的子弟少有识字的,这来这里的考生,皆是小门小户人家,最不济家里也是温饱不愁的,也有豪门贵族的偏远族人,想着通过这个先进入衙门,后面再想办法往上升。
李穆川把侄子送到考场,自己又去衙门了。
李承祖一个人在刑部,小心翼翼地答题。试卷发下来,他仔细看了看。题目都不是太难。有默写题,有普通公文撰写,难一些的是案例分析。默写题大多是千字文之类的启蒙书,公文撰写考的是实际运用能力,案例分析看的就是个人悟性了。
默写题难不倒李承祖,他好歹也读过几年书,写时文他不会,背一些简单的他还是没问题。公文撰写考得教简单,书写一篇不同衙门之间案犯交接的的文书,李承祖照之前李穆川教他的,一板一眼的写。案例分析他就有些犯难了,这个案件他看过类似的,难道要照本宣科?要不要加一些个人想法?李承祖为难了半天,还是决定按照二叔给的案例上写去,他只是考衙役,又不是做官,不需要有太多个人想法。那些案例,想必考官们也是知道的,他老实听话,上官们至少不会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