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茶的眸光幽幽地转动着,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
若是白理教的人找过来,顺势杀了尉迟璟,好像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反正,是他让她走的。
如此一来,她和东晋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她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容茶慢慢地站起来,脚步微动。
而脚踝却像灌了铅一般,根本迈不开,一颗心也是沉甸甸的。
容茶倒抽几口凉气,最终,咬了咬唇,转身走开。
当她的身影从尉迟璟的视线里消失后,尉迟璟眸中的光亮遽然消弭,只余黑沉沉的暗芒。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森冷的气息。
然而,没过多久,一根长藤条被抛了进来。
“殿下,你的轻功不是很好么?我拉你上来。”容茶趴在洞边,抹了把额上的细汗,紧抓藤条的另一端。
尉迟璟不可置信地掀了眼皮,手指触碰到藤条,哑声问道:“为什么要回来?”
容茶将藤条的另一端绑到粗大的树干上,再用手紧提着。
她的目光闪烁,深吸一口气,回道:“我……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处于危险中。”
她的声音轻,还隔着数丈距离,但尉迟璟还是听到了。
他的唇角漫开浅淡的笑,果断接住藤条,轻踮足尖,如鲲鹏般,往上跃去。
半途,他抽出佩剑,将其嵌入洞壁。
尉迟璟踩着佩剑,再接着藤条,费了番周折,总算是出了此处坑洞。
容茶甩下藤条,累得气都喘不过来。
而见到尉迟璟出来了,她又去拉他的手。
尉迟璟拧眉:“你要做什么?”
“我看一下殿下手背上的伤口。”容茶记得,他刚才替她挡了那么多石子,手背上应该有很多小伤口。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绣帕,想帮他包扎起来。
尉迟璟听她说了,才意识到自己手背上好像有伤。
果然只有女孩子才在乎那么多细节。
尉迟璟的脸上没沾什么尘泥,站起来,随意整理了一番衣袍,便还是俊美如斯的模样。
“还是先将你自己的脸擦干净。”他取过绣帕,手腕一转,帮她擦着脸。
容茶的脸上却沾了不少泥,而她自己,却是恍然未觉。
尉迟璟擦着她的脸颊,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心神恍惚,又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前。
“说,为什么要回来救孤?为什么不想让孤处于危险中?”他让两人严丝合缝地贴着,凤眸里,晃荡着灼灼的烈焰,似乎很想要得到她的回答。
容茶轻扇羽睫,鼓足勇气,将脸颊贴到他的胸口处,声音软到不能再软,“我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她们想要殿下的人,而我,还想要殿下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狗太子:你连我的人都还没得到,就想要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可 2瓶;温如颜、喵喵爱好者 1瓶;
第51章 温泉
隔着衣料,容茶紧紧地贴着他的心口,仿佛要追寻他的心跳,声音里,亦是带了惶恐之意。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殿下的话,说不定真走了。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也像其他人一样离开的话,在殿下心里,我和其他女人就是一样的。这样的话,殿下对我,就算有一时的兴趣,也不会保持太久。我那么喜欢殿下,自然是想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她说完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静到好似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只有再次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小花,发出愤怒的“喵喵”叫,在努力挣脱容茶的怀抱。它仿佛想离这两人远一点,寻找新的乐园。
容茶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听到猫叫后,她默默抬手将小花按了回去,好让自己冷静些。
方才,她离开的时候,又仔细地思考了一遍。
虽然太子说让她走,但他要是被人救了出去,他很可能会默默地记住她今日不管不顾之事。
何况,他在今天还帮她挡过石子。她如果真走了,确实有些不厚道。
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她来刷一波好感,好降低他的警惕。
想是这么想,但容茶心里意识到,此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不够心狠罢了。
听到容茶的话时,尉迟璟竟然感觉心跟着颤了一颤,带了几分愕然。
他实在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如此坦白。
不知不觉中,他感觉心跳都加快不少,竟是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内心深处,已是滋生出一股冲动。这是少年时期才有的一腔热忱,让他想要随着自己心意行事,纯粹得若晨曦朝露。
这份冲动,在他二哥过世后,就很久没有再出现过了。
尉迟璟反反复复地压制住那股涌上来热浪,一点点地将容茶挪开,别过视线。
容茶却是抱住他的手臂。
她乌黑的瞳仁轻转,眼里充满了希冀,“殿下刚才不是说要送我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尉迟璟抬起手,揉了揉她的乌发,勾唇笑道:“方才逃跑时,孤不慎给弄丢了,等改日,孤再补给你。”
容茶认真地点头,笑弯了眉眼。
她道:“我也有东西要送给殿下。”
尉迟璟微挑眉梢,“什么?”
只见容茶拿出一个小荷包,交到他的手上,两靥浮起几抹娇羞。
尉迟璟将荷包翻来覆去地看,见上面绣了几尾锦鲤,以及一池亭亭的莲叶。
他有些茫然不解。
容茶笑盈盈地解释:“荷包象征着百年好合。我当然想要跟殿下长长久久了。”
“油嘴滑舌。”尉迟璟揶揄一句,却是默默地将荷包收入袖中。
不多时,乘风和其余侍卫寻了过来,与他们会合,向尉迟璟拱手禀道:“太子殿下,属下来迟。但白理教余孽已被我们的人擒拿,正等候殿下发落。”
“孤这就去处理叛党,你们几个人,先送太子妃回宫。”尉迟璟微微颔首,让人带容茶前往山道,乘坐马车,先行回宫。
他则是带乘风来到一侧,询问详情,“他们的口供,招了吗?”
乘风小觑尉迟璟的眼神,有所意会,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招了,这伙白理教的人,名为替天行道,实则他们是受五殿下所指使,想要借此机会,将太子殿下除去。除了今日这伙叛党外,还有那晚在万民书上刻意制造鬼火的人,其实,都是五殿下的人。”
经过上午那一出,大皇子和五皇子心里有所顾忌,不敢贸然再有行动。
至于刚才在枫琴山遇到的那群白理教徒,不过是太子安排的一出戏。
但先前的事,却的确是五皇子做的。这个锅,无论如何,五皇子都甩不掉了。而大皇子那边,怕也是棘手得很。
“今日,孤险些丧命在白理教徒的手里。若非孤福大命大,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父皇。”尉迟璟垂下乌黑的长睫,喃喃感慨。
他用帕子擦拭过手背上的血痕,一双凤眸里,又是一片平静无波,只噙了凉薄的笑意。
“去将此事告知给父皇,想必,父皇会得到一份惊喜。”
“喏。”乘风领命而去。
放眼满山的景致,尉迟璟没急着走,他从窄袖里掏出一根糖葫芦来,看得出神。
糖葫芦已经被压瘪,山楂外层糖衣皲裂开来,还沾了不少灰,既不能看也不能吃了。
他今天也是有遗憾的。安排好的白理教徒,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害他都没有办法将备好的小礼物送出来。
只能改日再补了。
“可惜脏了。”尉迟璟也没舍得扔,他另寻一方洁白的帕子。他用帕子将糖葫芦包好,再放回袖中。
*
自从容茶和尉迟璟在枫琴山山道,分道扬镳后,容茶就还没有再见到尉迟璟。
晚间,容茶步出寝殿,瞧了眼攀上天际的一轮明月,蹙了双眉。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今日的事,会跟大皇子和五皇子扯上关系。
这个时候,尉迟璟还没回来,难道是又跟两位皇子,在皇帝那边大干了一场?
这时,前去打探消息的宝儿,匆匆跑了回来。
容茶逮了宝儿,心切地问道:“太子殿下还没回来吗?”
宝儿一个劲地点头,“还没呢?听承恩殿那边的人说,陛下晚上发了很大的火,将太子殿下留了很久。”
“陛下对太子发火?”容茶惊诧道:“不会吧,太子殿下又输了?”
“不……不是……”宝儿猛然摇头,因为心急,从口齿里迸出的话,有些不大清晰,“陛下不是朝太子殿下发火,而是五殿下。五殿下被陛下训斥了一顿。站在御书房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里面摔砚台的声音。连皇后娘娘去了,为五皇子求情,陛下都对皇后娘娘避而不见。”
容茶的眼波微转,“陛下为何要对五殿下发火?”
五皇子的生母出身不高,但他很是幸运。当今的继后膝下无子,她当年还是德妃的时候,将生母亡故的五皇子接过来,养到膝下。后来,德妃位至皇后,五皇子亦是跟着沾光。
按理来说,皇帝应当不会如此不给皇后面子。
宝儿愤愤地跺了两下脚,“谁让五殿下陷害我们太子爷呢。太子妃,你可能还不知道,御书房那晚发生的不详之兆,还有今日,你们在枫琴山上所遇到的白理教徒,全都是五殿下安排的。五殿下跟大殿下走得近,或许,此事大殿下也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