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璟不知她怎么会忽然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贴着她的耳,哑声道:“这不着边际的事,你为何要放心上?若是如此,我当时何必大费周章地前往东晋去寻你?”
容茶没看他,只委屈道:“这些时间,你还用懂得用甜言蜜语来哄我。等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估摸着以为我会认命,就跟我人说清事实。如果是那样,你就想错了。”
“我能离开你一次,亦能离开你第二次。要是你真有其他女人,我会再想各种辙子走的。即使我喜欢你,我也不能容许有任何女人能同我分享你。”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但蕴含了足够的决心。
尉迟璟当然清楚,她做的出来,也不想让千辛万苦得来的小祖宗再跑了。
“我不会给你再离开我的机会。”他凶狠了些,亦是不忘在她耳畔呢喃:“除了你,我不会再有任何女人。以后,那些没有根据的流言,不要乱听。”
容茶转头,对上他的眼,见他双眸亮得摄人,不由得笑出声。
“那你好好表现,我就不听啊。”她主动抬臂,勾住他的脖颈,将他往下带。
“好,我好好表现。”尉迟璟笑意更甚,眼尾沾染了邪气。
他显然曲解了“好好表现”的意思。
一整夜,容茶都不得安歇。
翌日,容茶头晕脑胀的,再垂目望去,即是被吓到。
谁知道,狗太子昨晚和狼一样,把她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容茶惋惜地看了眼,再幽怨地望身侧的男人,似是嗔道:“你看,你总是欺负人。”
她今日还要去给太后皇后请安,让长辈们见了这些,该如何是好。
尉迟璟见了也觉心疼。
她的肌肤又细又嫩,如年奶般白皙薄透,只消轻轻一掐,就会留下难消的痕迹。
更别说,被他那般折腾。
此刻,那青青紫紫的斑驳痕迹,确实是太过显眼了些。
他的小娇气包,真是越来越碰不得。
尉迟璟放缓了音,好言哄她:“今日,我今日帮你画眉,就当做是补过如何?”
容茶不说话,人却是默默起来。
好在如今是冬日,衣裙穿得多。出门的时候,她遮掩一下颈子,应当不成问题。
容茶穿了衣裙,坐到梳妆台前,由尉迟璟帮她画眉。
尉迟璟凝望着她的眉眼,手持螺子黛,画得专注而细心。
容茶的眉形本就完美,只消稍微修饰一下,即是有“远山含黛,近水如烟”之感。
看着镜中的自己,容茶心花怒放,就连颈子上的痕迹,都变得顺眼不少。
再望向尉迟璟时,她的眼眸里悄然浮起些许星芒。碎芒清亮莹透,煞是好看。
尉迟璟见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想起她昨晚追问的话,生怕她说,“你画眉技艺熟练,先前是不是给很多姑娘画过。”
他先行开口,低垂着眼,说了一通诸如“太子妃美貌无双”之类的言语,转移她的注意力。
容茶没怎么听进去。
她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去学狗太子的画眉技艺。
“你以后教教我吧。”她颊侧的小梨涡凹下去,映着那澄净的眼波,甚为惑人。
尉迟璟浅笑着颔首,思绪已是飘出万里远。
他心道,这样清澈的眼,身子却是那般软……
容茶也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满心沉浸在喜悦里。
她拿起螺子黛,比划着自己的眉。
须臾,从铜镜里看尉迟璟的俊颜,她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又问道:“你昨晚要和我说来着?”
尉迟璟想起正事来,微凝了眸色。
他思索了一番,认真道:“去年秋狩,我从马背上坠落,人人都以为我昏迷过去了。但昏迷以后,我其实并没有离开你。”
容茶纳闷了会,粉唇翕动,“我知道啊,你先前从马上摔下后,我每天都去照看你。”
说到此处,她有点莫名心虚。
想当初,狗太子昏迷之际,她背地里吃香的喝辣的,还想放鞭炮庆祝,巴不得能早点离开。
尉迟璟当然没有忘记她当时的表现,眼角的肌肉不自然地抽了抽,笑容也有些古怪,“我知道。”
“啊?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容茶微诧。
这算什么秘密?
尉迟璟摇头,调整了情绪,继续道:“你还记得你养了一只猫吗?”
容茶友好提醒:“我养了两只。”
不过,提起铁柱,她的眸光飘了飘。
近来,她发现猫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有时候,连一刻钟都没能撑到。
这几日,铁柱更是整日整日地昏睡过去。
她也奇怪,波斯猫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染上了嗜睡症?
尉迟璟的面色却严肃起来。
他握住容茶的柔荑,顿了顿,郑重道:“我要说的是,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附在那只波斯猫的身体里。你见到的猫不是别人,而是我。”
容茶愣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狗太子在打趣她。
但见他的神情,又不像在说笑。
刹那间,容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将他和那只暖萌的波斯猫结合到一起。
她当狗太子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产生了什么幻想,便委婉地问:“你没睡醒?”
尉迟璟正视着她,继续道:“我跟在你的身边时,提前清楚宁贵妃的阴谋,能在醒来后,及时赶到你的身边。后来,我得知大哥的举动,也不想让你离大哥太近。”
他说的这些,的确能与波斯猫所做的吻合。
容茶陷入了沉思。
回想起铁柱的诸多异常之举,的确不像是寻常猫会做的。
而且,铁柱貌似还尤为维护狗太子?
尉迟璟适时地扣了她的细指,坚定道:“当你回东晋的时候,我也跟着你回去。我确实没办法接受你身边有其他男人出现……”
经他一再解释,容茶终于相信了他的话。
也是,穿越这种事,既然能发生在她身上,当然也能发生在狗太子身上。
只是,狗太子为何这般独特,直接穿成一只猫?
指尖的螺子黛悄然落地。容茶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思绪纷扰。
她没事喜欢抱抱蹭蹭铁柱,铁柱还很享受。所以,被她关爱的一直是狗太子?
如此说来,他跟在她那段时间里,岂不是占光了她的便宜,把她所有小秘密都看光了?
容茶开始怀疑人生。
她想要学自己七嫂的样子,找只鸡毛掸子来让自己和狗太子都冷静一下。
奈何,放眼望去,宽阔的寝殿里,不见一只鸡毛掸子。
容茶冷静不了,一气之下,不慎打翻了只花瓶。
尉迟璟恐她伤到,拿过她的手指,放到唇边呵气,“茶茶,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瞒你任何事了。”
容茶颤着手指,指着他,莹白的小脸上写满了痛斥,“你……你这个流.氓,没有以后了!”
守在殿外的宫人,听得殿内“噼里啪啦”的动静,以及斥责声,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明明昨晚,太子和太子妃看起来还是你侬我侬的模样,怎么到早上就不对了?
莫不是太子殿下表现不行,被太子妃嫌弃了?
太子殿下到底是,度过了怎么样一个不可思议的花烛夜?
第91章 正文完
元始二十七年元月丙寅,年关过后,西晋皇帝薨逝,太子尉迟璟继位为帝,原太子妃范氏秉性娴淑德冠东宫,故册立为后。
新帝继位后,政务繁忙,日理万机。
新帝祖母太皇太后年迈,终日缠绵于病榻。新后伴君侧之余,时常前往清远庵为太后祈福。
这日,容茶照常来到清远庵。
而跪坐在庵堂前的蒲团上时,她却是心神不宁,眼皮子跳得厉害。
这时,一位素衫女子来到她身边,担忧地问:“你有心事吗?”
容茶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对上女子好奇的目光。
这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被安置在清远庵的东宫旧日良娣年偲偲。
“没有啊,就是眼皮子打架,兴许昨晚没睡好。”容茶如实说着,忽然意识到不对,眼神飘了飘。
虽然这些时日,她并没有和尉迟璟常常见面,也鲜少共寝,但这句话落在年偲偲耳里,难免会带给人炫耀的错觉。
容茶忙是噤声,双手合十,目光落在佛像上。
年偲偲看出她的顾虑,跪坐到她身边的蒲团上,轻笑着道:“你不必考虑我的想法。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早就觉察到我对陛下不是真正的喜欢。我以前只是享受那种仰慕一位男子的感觉,可等靠近一些,我就没有那种美妙的幻想了。”
容茶放眼望去,便见年偲偲着靛青色裙裳,乌黑浓稠的发丝披在肩后,脸颊白皙透粉,眼神平和沉静,看起来甚为虔诚。
她轻轻点头,表示了然。
“他有为难你们吗?”面对巨大的打击,她不知道年偲偲是否真的有想通,犹疑着问道。
毕竟,从大将之女,东宫良娣,沦落到罪臣之女,落差太大。在这小小的庵堂内度日,也不知年偲偲会不会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