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东晋,想寻找他夫人虞妙心。但虞妙心得知李沂的事后,心觉有愧,不愿见她。她只能悄悄留些银子给李府的管家,接济他们一家子。
到如今,也不知虞妙心是何状况。
对于李沂的背叛,范溪痛心疾首。回东晋以后,他对身边的谋士都提高了戒心。
但李沂妻儿毕竟是无辜的,他也没差人去为难他们。
想起近来得到的消息,范溪缓缓道:“前些日子,李夫人带着她的两个孩子离开了东晋京城,去别处谋生了。她离开前,留了句话给你,说让你不要担心她会寻短见。她会好好活下去。”
容茶听罢,眸光幽幽,没有说话。
她暗叹道,当时前往西楚的东晋使者不少。他们回来后,李沂的事,也有不少人知道。虞妙心和孩子若是继续留在东晋京城,恐怕总会接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容茶心觉虞妙心也是个有主见的,想来,他们一家子将来能过得好,遂逐渐放下心来。
旋即,思及自己的婚期将近,她的心情倏然变得明朗。
范溪离开后,容茶将伏在窗台上的波斯猫抱过来,放到怀里抚摸。
她悄然道:“铁柱,我又要带你回西晋了。你想回去吗?你很久没见到那个狗男人了,不知道再次见面,你还记不记得他。”
尉迟璟欢快地翻起肚皮来,表达波斯猫是愿意的。
他蹭着她的皓腕,几乎要陶醉了。
而翻滚几圈后,困意袭来,波斯猫的眼皮子又开始打架。
近来,他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照此看来,他和这只猫的缘分将尽。
*
在冬日的红梅盛开之际,容茶出嫁的日子如期到来。
坊间传闻,那年的梅花是东晋和西晋两国百姓见过最艳丽的,东晋公主出嫁时的十里红妆,亦是他们见过最壮观的。想必,外人无法见着面的公主,也应当如不小心来到人世的仙子。
如仙子般的公主,和宛若天神的西晋太子,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任谁得知他们的良缘,都会忍不住献上祝福。
而刚踏入新房的容茶,却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成亲太折腾人了。
经过一路的舟车劳顿,再经过一系列的繁琐仪式,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
更别提,她还穿着好几层厚的嫁衣,戴着沉重的头面。
终于,等到闲杂人等退出新房,容茶得空喘了几口气。
地龙烧得旺盛,让新房内显得温暖如春。
容茶放下掩面的绣牡丹绢扇,敲了敲发酸的肩膀,再摸了摸空瘪的肚子,觉得又饿又热。
见狗太子还在应付宾客,她逐渐地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糕点和鸡腿上,微微抿唇,内心已是蠢蠢欲动。
忆起上一回同他成亲的光景,她的眸色略深。
当时,尉迟璟喝得酩酊大醉,过来说了一句狠心的话,就甩门而去,丢下她不管了。她可以自由地吃吃喝喝。
现在,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虽然他也可能喝得烂醉如泥,但她少不了要被折腾。
如是想来,她确实应该先垫垫肚子。
不然,过会,要是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狗太子还以为是他有本事,免不了要得意。
容茶做了番心理斗争后,当即决定,她要先犒劳自己。
然,她才刚打算站起来,即是听到外头有人喊了声“太子殿下”。
狗太子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得脚步声挨近,容茶再做了一次心理斗争后,默默地坐回去。
不管如何,今日是她的良辰吉日。
撑一撑,还是可以的。
容茶咬咬牙,挺直了脊背,端庄地持了绢扇,遮挡在脸前。
通过扇底的缝隙,她可以见到,那双绣着银色图腾的黑靴在朝她走来,脚步沉稳而有力。
须臾,尉迟璟已是来到她的面前。
那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扇柄,与她的玉指交叠到一处,带来丝丝的凉意。
容茶感受着他的温度,鼻尖嗅到那清冽的雪松味,却没有闻到丝毫酒味。
他没有饮酒吗?
容茶疑惑着,又感到莫名的安心,颊上也不由自主地浮上笑靥。
待绢扇被尉迟璟移开,她对上男人的眸子,映入大片的红。
男人着一袭火红的喜服,身量颀长,俊美如斯,眼角眉梢染了淡笑。凤眸里淌着涟漪水光,眼神却是分外清明。
容茶清楚地看到,他的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喜不自禁,清甜地喊了声“夫君”。
女子的肌肤欺霜赛雪,一双妙目轻转,波光盈盈。
男人早已心动。
此刻,再听得她如夜莺般婉转的嗓音,尉迟璟的骨头都酥软了,一双凤眸里,不知不觉地腾起火面。
“你们都出去罢。”尉迟璟清了清嗓子,遣退跟进来的宫人。
遣退宫人后,尉迟璟帮她卸下几只最重的步摇,再为她解下几层外裳,只留下里面的轻薄裙衫。
没了厚重的衣裳和沉重的首饰,容茶瞬间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呼了好几口新鲜空气。
尉迟璟做完那些,并没有着急地拥住她,与她滚入帐内。
他只轻垂乌黑的眼睫,静默了一阵。
容茶正好奇时,却听他低声问:“饿吗?”
新婚夜,说这个问题好尴尬。
容茶的手指擦过腹部,矜持地摇头,逞强道:“我不饿的……”
哪知,尉迟璟竟是牵她起来。
他扣住她的手指,来到桌边。
“哪来那么多规矩。”尉迟璟掀袍坐下,用“孤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神看她,含笑望她。
容茶愣了会,双颊镀上层绯色,添了怀春少女的娇羞。
适应了一段时间,她便释然了。
既然他都看穿了,那她只管放飞自我了。
容茶坦然地坐下,用筷箸夹了块糕点,送到嘴里。
“夫君最好了。”她笑眯眯地夸了句。
在心上人面前,她的吃相不自觉地变得优雅,连鸡腿都是小口地啃着。
尉迟璟没有动筷,只看着她,含了宠溺的眼神。
见到容茶唇边沾了糕点沫,他又啧啧摇头,再拿了帕子,将糕点沫揩净。
等吃饱了,容茶心有感触,不忘帮他斟了杯酒,亲手递到他面前。
“夫君,今天的大喜日子,我可以多喝一杯的。”
尉迟璟接过白玉酒盏,晃了晃清冽的酒水,没有当即饮下,而是盯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
他撂下酒盏,轻轻地笑,“你说得对,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所以,我有一个秘密要说与你听。”
第90章 花烛
“什么秘密需要你卖关子?”容茶搁下筷箸,讶然望他。
尉迟璟的眸色渐趋幽邃。
他似是犹疑了良久,斜睨殿中诸处的红色幔帐,以及窗子上的大红窗花,每一处摆件无一不是在昭示着今日的喜庆氛围。
尉迟璟轻声笑了笑,再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道:“明日再说。如此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可我想听。”他既已是挑起话题,容茶哪里甘心被吊着胃口,自然是抓住他的衣袖,磨着他同自己说。
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原因,女子面颊上的粉霞浓郁,娇媚可人。一双杏眸里,水波摇曳。
而她的指尖尤带温热的气息,将尉迟璟的心火点燃。
尉迟璟的心顿时又化了几分,再也无瑕顾及其它。
他抬了手指,抚过她的青丝,帮她卸下其余零碎的钗环,由她满头乌发披散在肩后。
“明早就告诉你,嗯?”尉迟璟欣赏了会女子绝美的容色,一个拦腰,就将她抱往红帐后。
榻上的软缎若云朵般陷下。尉迟璟双手撑在她的身侧,眸燃烈焰,似要将她一同点燃。
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这一回,我不会再冷待你了。我不想我们今晚还为了其它事情分心。”
他所言不假。
容茶甚至觉得他过分热情了,热情到她的神魂尽失。整个人飘飘然,若处在云端。
想要询问的话语还没出来,即是被他堵在唇间。
红帐春暖,鸳鸯交颈,被翻红浪。
浓情蜜意之际,容茶得了空。
指甲嵌入他的肩膀,她眨巴着湿润的杏眸,鼻音软糯道:“什么秘密?你说,你快说嘛。”
这个时候的尉迟璟,哪里会想说其它的。
他的双眸猩红,恨不能同她一起化了。
额上的水珠滚落,落至她的锁骨上,烫得容茶努了嘴。
联想起七哥所说的话,她开始发挥出自己的想象力,悄声问他:“你是不是说,我是你的正妻,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但是,将来,你为了笼络重臣,你会将几位重臣家的千金充入后宫。为了笼络它国,你也会从它国的皇室内挑几位妃子。你怕我会生气,所以,你今晚不说?”
尉迟璟;“……”
他有些无语,“你都是听谁说的?”
容茶以为他心虚了,撇过头去,哼了两声,“不用听谁说也知道啊。你们坐拥权势的男人不都这样么?你会给我应有的尊重,但是你觉得我不应该妨碍你娶其它妃子。对于你的每一个女人,你不会给予感情,只会视朝堂和诸国关系,给予妃嫔们各种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