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在座每一个人的神态,各怀心思。
这熏香香囊里,混合了松香和微尘还有她特意从鸽子身上取来的毛发……
具有极强的诱发过敏的作用。
看着谢相微微不适分面容,她明白这长久以来的用药和布局,已经开始朝着她设计好的轨道进发。
再说主座上,肃帝举杯,似是闲谈一般,感慨,“朕若不是有你们辅佐,难以到这九五至尊之位,朕始终感念众位爱卿之恩。”
此话一出,众人连忙把酒附和,唯有陆蘅听明白,这话,是冲着自己而来。
当年他几乎一己之力排除万难,助其登基,而肃帝对他亦是许以重兵,调兵虎符也在他手中。
肃帝看过来,摇摇头,“做皇帝可没有你们做臣子快乐,朕时常不能安眠。”
御史大夫商淮连忙一问,“如今盛世太平,百姓安乐,陛下何出此言?”
肃帝接着道,“此不难理解,这皇帝的位置,谁不想要呢?”
话音落处,面面相觑,连忙纷纷表态,表明忠诚。
薛妙妙第一次以这般视角俯瞰所有人,众生相,尽在眼中,也难怪世人争相追逐权利。
陆蘅握着酒杯,所有所思,容色平静。
“即便朕知道爱卿们的忠心,但难保你们手下之人想要贪图荣华富贵,非要将那黄袍加身,那又该当如何?”
这一回,薛妙妙也听明白了。
这皇帝心机深沉,远非旁人能比。
宴会中,嘈嘈切切,众说纷纭,一时激起千层浪。
陆蘅忽然站起身来,气场慑人,议论声骤然停止。
只见他缓缓撸起袖子,露出包扎过的伤口,“臣连年征战,新伤旧伤,积劳成疾。如今战事已定,军中人才辈出,臣是时候休息了,也好有空暇处理家中私事。”
肃帝面色露出惋惜,但满意地点点头,“陆卿为大燕劳苦功高,朕定会有重赏,虽不及陆卿功劳之万一,但亦是朕的心意。”
所有人此时,皆是大彻大悟,皇帝,正在一步一步收整兵权!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陆蘅浅浅躬身,从袖中掏出一枚信物,缓缓呈上,“此半枚虎符,臣金当还给陛下。”
高俊伟岸的身形,即便和九五之尊的帝王站在一起,亦丝毫不输气势。
凛然肃静,如昆山玉雪。
那一刻,薛妙妙站在角落里凝视他,心中悸动不止。
这般风华人物,才真正是令她、令天下人折服的战神。
仿佛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她现下只想找一处地方,真真切切地叙一叙话。
也只有卸下所有荣华,她才有勇气和他并肩而立。
见兰沧王交出兵符,谢相沉默片刻,在众人和肃帝的目光中,也缓缓站了起来。
虎符分两半,一半在开疆拓土的兰沧王手中,而另一半,就在驻守建安京城的谢相手里!
谢皇后看过来,那眼神似乎是在劝阻。
“此乃臣之虎符,原早该交给陛下。”
但这种情形之下,若不交出来,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自己有拥兵自立的野心?
那么当初扣在兰沧王头上的不忠不义的帽子,就会落到他谢华蕤头上!
薛妙妙屏气凝神,注视着场中瞬息万变,君臣博弈。
没想到谢相筹谋许久,却被皇帝利用,当真是一石二鸟的好手段。
而令薛妙妙动容的,仍是陆蘅的胸襟与气魄,相比之下,谢相就显得气窄了不少。
肃帝慈和的笑,“陆卿长途跋涉回京,赐于宫中休养,安置在景华宫,也享享清福罢。”
陆蘅不置可否,握了握手臂上的伤口,肃帝接着补充道,“难得陆卿能在宫中休养,就让薛尚仪负责替你治伤调理身子。”
薛妙妙顺势应下。
返回座位时,陆蘅的手轻轻擦过她的,很快便被广袖带过去了。
这一场鸿门宴,轰然落幕,除了皇帝,没有赢家。
临近结束时,谢相觉得胸口越发闷胀,喉中发紧,御史大夫和他交谈时,渐渐有些说不出话来。
脸色亦是青青白白。
薛妙妙离得近,触觉敏锐,最先发现了状况。
面上十分紧张,她连忙蹲下身来,“丞相这是如何了?平时里可是有何症候?”
素来在人前十分注意形象,谢相此时硬撑着,摆摆手,“无妨,吃着药就好。”
薛妙妙离得近,他便更觉得胸闷难过。
虽身患肺症多年,但今年冬日尤其加重。
薛妙妙在心中冷笑,她刻意查阅了这个时代的医典,并无哮喘相关记录。
谢相如何也不会知道,他根本就不是肺寒之证,而是被她诱发的哮喘!
谢相刚走了几步,便晃悠悠又跌坐下来,谢皇后紧张地走过来探看,转头道,“薛尚仪,快些开个方子救治丞相!”
薛妙妙面露难色,“微臣…不了解,丞相平素病情,只怕不好随意下药。”
谢相十分痛苦地望了她一眼,薛妙妙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摸出另一枚香囊,放到谢相鼻子下面,“请丞相用力嗅一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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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麦冬金花]疗养
今东初雪来的早, 纷杨而至,大明宫银装素裹。
景华宫的梅树甚多, 腊梅迎冬盛放,在一片银白中绽放点点红痕, 煞是娇艳。
薛妙妙提着药箱, 裹在狐裘之下,一路嗅着梅香走来,略微迟疑了一下,立在景华宫殿门前。
自从紫微台政变之后,皇帝下令让兰沧王在宫内静养,明面上为极高的礼遇, 实则就是变相的软禁。
并且还派去了如今在所有人眼中身为皇帝“眼线”的自己来“照顾”他。
但她这几日忙于替谢相调理病情,还没来得及到景华宫去。
亦是刻意冷一冷, 怕起闲言碎语。
哮喘的病人极怕寒气, 且来势凶猛, 若没有薛妙妙的救命香囊, 谢相发病时十分痛苦, 更有甚便会…
止住思绪,收起眼底的一抹痕迹,现下还不是时候, 时机未到。
景华宫内安安静静, 有两名小黄门正在院子里扫雪,见她来了,便恭敬地行礼, 唤了一声薛尚仪。
掀开厚重的门帘,薛妙妙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屋子里几乎与外面气温无差。
大明宫各宫各殿都有银碳份例,不论是妃嫔寝宫,亦或是太医署尚宫局,室内皆是温暖舒适。
这里果真是太冷了些!丝毫没有人气儿。
薛妙妙轻咳了一声,“臣来给将军诊脉。”
冷清如玉的声音从书房传来,“进来罢。”
身上依旧裹着披风的薛妙妙走进来,卷着一身寒气,小脸冻得两颊绯红,将药箱放在桌上,搓搓手,“将军为何不点银碳?”
只见陆蘅静坐在书桌前,握着书卷,气定闲神,抬头望过来,“本王习惯了,并不觉得冷。”
听他这么一说,薛妙妙转身走过来,步步靠近,一弯腰,握住他拿书的手,一本正经地道,“将军的体温出卖了您自己,再强健的体魄也需得遵从自然规律。”
陆蘅被她忽然握住,不由地一愣。
但她已经很快松开了手,到角落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窸窸窣窣一阵摸索,陆蘅坐着不动,目光却一直随着她的身影。
看着换回女装的薛妙妙,清丽可人,还带着一丝率真的娇憨。
费了些力气,她竟然当真找出了银碳。
“本王不习惯用这些。”陆蘅语气淡淡的,收回目光。
“陛下既然让我负责照料将军的身体,您就得听我的。”她扬起小脸,说话时颇有些得意的模样,让陆蘅心下一软。
但联想到她之前所为,便又恢复了一张冰山面容,“本王还以为薛太医忘记了陛下的吩咐了,几日也没见个人影。”
听他这般英武的大将军说出这话,怎么听也有股酸酸的味道了?
嘴角不自主勾了勾,“我先去找人点上,等室内暖和了,我再仔细给您把把脉。”
那厢薛妙妙一转身,陆蘅也素身站起来,弹了弹衣摆,几步就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何用麻烦,给我便是。”
片刻之后,室内渐渐温暖起来,薛妙妙这才将披风解下来,“没想到将军点碳的技术亦是高明。”
陆蘅拨弄了一下桌案上的银丝瑞脑炉,没有反驳,随意抬起头来,在袅袅的轻烟中,这张睥睨天下的清俊容颜上,竟然透出几许柔和。
那种难得的烟火气息,让他终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是有血有肉的真实,一伸手就可以触碰的真实。
薛妙妙晃了神儿,不禁暗自提醒自己,莫要被“美-色”所迷惑。
陆蘅手臂上的伤口,当日只是简单处理,便匆忙入京面圣。
以薛妙妙对他的了解,必定不会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将外衫褪下来,只剩中衣,再将袖子卷到上去,肌理分明的手臂上,伤口依然并未完全结痂。
一抬眼,陆蘅亦在凝着她,现下室内安静,暖烟缭绕,难得的岁月静好。
暂时摒去了景华宫外的时局动荡、朝堂纷扰。
“那日,我时间紧迫,并非不愿给你包扎…没想到竟是处理的这般潦草。”她微微蹙眉,完全敞开伤口之后,再次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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