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的目光落在如薇身上,她在宫里待了多年,如薇的建议乍一看合理,实际却在浑水摸鱼挑拨离间,这个宫女心不在坤宁宫,显然是留不得了。
邵瑜本召了严开询问进度,赵六福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跑到邵瑜身边耳语几句。
严开见皇帝神色不变,但语气却甚是森寒。
“命人将赵才人宫里的人全部看押,派人盯死,严令任何人进出她的芳菲阁。”
赵六福应了之后便再度急匆匆的出去了。
这个样子,似乎像是后宫出了什么事,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也不知这赵才人做了什么事,将陛下惹成这样,严开脑中胡乱的想着。
“严卿,你接着说。”邵瑜的声音将走神的严开拉了回来。
“预备用来开办商场的房屋选址落在青雀街,只是青雀街是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原本已经选定的一排房子,但卖家不愿意卖。”严开说道。
邵瑜吩咐内侍取来京城地图,青雀街的位置很好,人流量很大,也无怪是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道。
邵瑜伸手指了一条街:客来街。
严开微微一愣,那条街离城门不远,街如其名,街上客栈如云,多为往来客商落脚之处。
“青雀街热闹,但客来街位置也不差,有了皇家商场的存在,他日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青雀街。”
听皇帝这般自信,严开胸中也不禁升起一抹豪情来。
“今日便到这里,你手底下的人这段时间也很辛苦,回头等商场建成了,朕会另行嘉奖。”邵瑜说道。
严开知晓皇帝应当还要去处理赵才人的事,也不敢多留,赶忙谢恩离去。
邵瑜送走严开,便径直去了坤宁宫,不过一眼,便见此时殿内,除了禁足的许贵妃,宫中大大小小的主子全都聚集一堂。
而那位赵才人,此时面如金纸,眼中满是恨意的盯着皇后。
“皇后娘娘,纵使您怀不上孩子,也不能这般谋害皇嗣,这可能是陛下的头一个孩子。”苏昭仪见皇帝来了,立时开口说道,大义凛然的姿态犹如一个正义使者一般。
邵瑜看了她一眼,对赵六福道:“苏昭仪信口雌黄,构陷皇后,着降为贵人。”
苏昭仪身子一软便跪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向柳贤妃,柳贤妃却微微移开视线,装作没看到。
“陛下,妾身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恕罪。”苏昭仪见皇帝理都不理自己,转而膝行几步攀扯顾云舒,哀求道:“娘娘,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娘娘饶了妾身吧。”
顾云舒看着有些不忍,看向邵瑜,她刚想开口求情,身后的张嬷嬷便拉了拉她的衣袖,顾云舒回头看了张嬷嬷一眼,见对方轻轻的摇头,顾云舒立时有些无措。
邵瑜见她这般,心下叹了口气,皇后这样犹豫不决,既立不了威也施不了恩,到头来机会全都白白错过。
邵瑜懒得理会苏昭仪,直接命人将她带了出去。
“陛下,今日证据确凿,您难道依旧要袒护皇后娘娘吗?苏昭仪说错了什么?本就是皇后心性歹毒,谋害皇嗣!”赵才人直愣愣的跪下,声音中满是不甘和怨恨。
第43章 昏君当道(七)
顾云舒本打算去寻邵瑜,还未出门,就被赵才人给堵住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后宫妃嫔们也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立时就将坤宁宫挤了个满满当当,似乎都在给赵才人壮声势,顾云舒这个皇后当得着实毫无威仪,任何人都敢对她发难。
邵瑜望向顾云舒,顾云舒脸上有慌乱、胆怯,但唯独没有心虚,邵瑜也相信她不会是做这样事情的人。
但有些人确实需要旁人逼迫一番,才能成长。
“此事全是旁人诬陷,臣妾没有做过。”顾云舒有些委屈的看向邵瑜。
邵瑜叹了一口气,说道:“朕信你,但众目睽睽之下,此事必须分辨清楚。”
顾云舒听他这般说,总算没有先前那般慌张了,看向赵才人,道:“你……你既然说本宫害了你的胎儿,且将事情原原本本道来。”
“妾身昨夜便觉得不舒服,早起便见了红,召了太医才知道妾身小产,那孩子还没到这世上看一眼,便悄无声息的没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皇后!皇后赏赐的香囊里,有大量的麝香!”赵才人眼中满是怨恨。
邵瑜问道:“事先你知道自己身怀有孕?”
赵才人一愣,脸上露出心虚之色,说道:“妾身本想等三月坐稳了胎,方才,方才……”
邵瑜明白了,这也是她为何昨夜不曾传唤太医的缘故,当值的太医若不是她相熟的,岂不是会直接爆出她怀孕之事。
邵瑜又见顾云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便轻声说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顾云舒见邵瑜满眼都是鼓励,深吸一口气,朝着赵才人问道:“给你诊脉的是哪位太医?”
赵才人还未开口,一旁的唐美人说道:“妾身记得,经常出入芳菲阁的是陈太医,依稀还是赵才人的同乡。”
“娘娘难道怀疑我假孕不成?是,我是做错了事,我为了坐稳胎,买通了陈太医,让他帮我瞒下来。”赵才人也是个干脆之人,不想牵连旁人。
邵瑜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传陈太医。”
不多时,陈太医便到了,随同而来还有太医院院正和另一位太医,以及陈太医当日给赵才人诊脉的脉案。
陈太医倒是干脆,邵瑜一问他便全都招了,所说事实与赵才人说的没有太多出入。
太医院院正和另一位太医也上前替赵才人诊脉,得出的结果确实是因为大量麝香导致小产。
赵才人惨白着一张脸,道:“娘娘如今确认我是真小产,也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顾云舒叹了口气,道:“你才小产,此时身子虚弱,不妨先坐到软榻上。”
“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还死不了!”赵才人气呼呼的说道。
顾云舒,道:“终归是自己的身子,你纵使怨恨害你之人,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撒气。”
听她这般说,赵才人不再拒绝,宫人们搬了软塌过来,将赵才人扶了上去,又细细的拿棉被盖在她身上。
邵瑜仔细打量着赵才人,对方此时面如金纸,明明身子虚弱,但依旧撑着一口气也要问责皇后,眼中的恨意也不似作假,应当是遭人蒙蔽,而非受人指使。
顾云舒接着说道:“妃嫔若诊出喜脉,应当上报中宫,但本宫并没有接到任何上报。赵才人既然未曾禀明怀胎之事,本宫又如何能未卜先知,赏下带有大量麝香的香囊?”
赵才人闻言,梗着脖子说道:“说不得所有香囊里,全都被娘娘下了麝香!”
顾云舒便命人对着账目,一个宫一个宫的拿了香囊过来让太医检查,其他各宫里香囊正常,唯独赵才人的那个里,含有大量的麝香。
邵瑜拿起了赵才人宫里的那个香囊,又拿起发放给旁的宫里的香囊,两只香囊做工、布料全都一致,但依旧被他瞧出了不同来。
“赵才人,香囊前日发放下去,本宫事先确实不知你身怀有孕,此事应当是旁人所为,意图构陷本宫。”
顾云舒话未说完,就被赵才人打断,“娘娘耳目众多,妾身如何能防得住。”
“你既说本宫耳目众多,那你有孕之事你自己有意隐瞒,那应当知晓之人甚少,你仔细想想,有哪些人知道?”顾云舒问道。
赵才人一心想让报仇,自然知无不言,芳菲阁的人几乎全都有嫌疑,除了一直跟在赵才人身边的大宫女红雁,芳菲阁的人全都被邵瑜的人看管着。
“陛下,可否将芳菲阁的人全部分开关押审问?”顾云舒朝着邵瑜说道。
邵瑜点了点头,朝着赵六福道:“必要之时,可严刑审讯。”
赵才人的大宫女红雁却突然跪了下来,朝着皇后道:“娘娘,奴婢为娘娘鞠躬尽瘁,娘娘难道想要卸磨杀驴吗?”
“胡说什么,本宫根本不认识你,何谈卸磨杀驴一说。”顾云舒被红雁这样来了一遭,吓得脸都白了。
“红雁,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害我的孩儿?”赵才人气得手都在哆嗦,千防万防,没想到家贼难防。
红雁朝着赵才人用力磕头,道:“才人,奴婢欠才人的,来世再还。”
接着她又朝着顾云舒说道:“娘娘明明保证过的,您会保我无忧,今日娘娘为何要这般待我?若非奴婢回禀,娘娘如何能知道赵才人怀孕之事?娘娘您怎么能过河拆桥?”
赵才人得了红雁的话却犹如得了尚方宝剑一般,指着顾云舒说道:“如今人证物证聚在,皇后还要抵赖不成?自妾身入宫之后,红雁便被派到妾身身边,未曾想她竟然是皇后的人,陛下,求您为妾身死去的孩儿做主。”
顾云舒一时百口莫辩,内殿里数双眼睛盯着她,顾云舒顿生孤立无援之感。
“别慌。”邵瑜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你既不认识她,那她话语之间定然是有破绽的,不要轻易慌了手脚,慢慢想。”
顾云舒勉强稳住,问道:“你既说是受本宫指使,那便说清楚,本宫是何时何地,如何指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