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有德交代完以后,云栖又望向一旁的赵姑姑,“劳烦姑姑去太平馆跑一趟,把梁总管请来。听说梁总管最善裁断这种事,只要梁总管出马,一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原本站在一旁发蒙的有德,在听了云栖的话以后,立马行动起来。
往雅音和墨心住的那间屋门外一站,门神似的。
赵姑姑和云栖向来默契十足,赵姑姑心里清楚,这只是云栖的一计。
云栖并不是真要她去太平馆把梁昌鸿叫来,只是想让她装装样子而已。
赵姑姑相当配合,装的就跟真的似的。
撂下句“我这就去”,便匆匆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雅音压根就没想让事情闹大,只因她心里清楚,此事一旦经由外人插手,金簪根本就没丢,她是蓄意诬陷玉玢的真相就很有可能会败露。
一心想要将此事闹大的云栖,究竟是何居心?
这丫头根本就不是想帮她,而是……
“赵姑姑留步!”墨心赶忙追上前,拦住赵姑姑。
正走神的雅音这才回过神来。
不能让赵姑姑把梁总管找来,绝对不能!
倘若梁总管真被赵姑姑请来,那么梁总管要做的头一件事,应该就是命手底下的人搜屋。
那么那些人一定会在她枕下的小匣子里搜到一支金簪,玉兰花样式的金簪。
到时候局势就会彻底逆转。
变成她居心叵测,蓄意诬陷玉玢和碧蕊偷盗。
她不允许,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出了家贼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咱们还是关起门来自己查,很不必去劳烦梁总管。”雅音故作镇定地说。
“不怕。”赵姑姑立刻道,“我跟老梁相熟,我肯定他很乐意帮咱们这个忙,并且保证不会将此事外传。”
昨日,梁总管来含冰居送人送物时,雅音就看出来赵姑姑与梁总管似乎很是相熟。
赵姑姑说要去把梁总管请来,并不是在唬她。
不能叫梁总管来,绝对不能!
她要如何阻止这件事?
如何阻止!
此刻,雅音心里后悔极了。
她怪自己之前太冲动,没有提前计划好就临时起意,诬陷玉玢指使碧蕊偷盗。
她原本是想着稍后提出搜查玉玢的住处,然后再趁乱将那支金簪藏在玉玢屋里某处,来个人赃并获。
全怪那个云栖忽然提出让梁总管介入此事,并且还以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命那个小太监守住她的住处。
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难……难道那个云栖,已经看透了她的计划?
想到这儿,雅音心中无比震动。
之前,她见这唤作云栖的小宫女年纪小,看起来也很老实乖巧,并没有太把这个小东西放在眼里。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是只小狐狸,数这丫头狡猾心眼多。
这丫头该不会是想借此事害死她吧?
“雅音姐姐。”云栖望着雅音语气和善地说,“姐姐确定那支金簪真的丢了?雅音姐姐当真不听墨心的姐姐话,再回屋找找去?雅音姐姐应该知道,梁总管那个人脾气不大好,若经梁总管调查,那金簪根本没丢,整件事就是一桩乌龙,梁总管必定要怪罪。”
云栖这是有意在给雅音台阶下,给雅音一个息事宁人的机会。
她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想卖人情给雅音拉拢雅音,也不是怕雅音事后缓过来会报复她,而是为吴才人考虑。
若此事再闹下去,雅音最终一定会落个蓄意诬陷的罪名。
到时候,吴才人是罚还是不罚?
不罚不公,罚了又怕得罪皇后。
雅音毕竟是皇宫送来的人,这才到含冰居当差两日就受了罚。
不知道的还以为吴才人刚一复宠,就恃宠生娇,故意挑衅皇后,下皇后面子。
云栖不想吴才人夹在中间难做人。
至少眼下,雅音还不能动。
雅音快被云栖绕晕了,这丫头一会儿要害她,一会儿又要帮她,究竟是何居心?
尽管怀疑云栖另有目的,但眼下除了走云栖为她铺好的这个台阶,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于是,只能很不甘心的应了声“好”。
云栖怕雅音不死心,回头再耍什么花样,便提议大伙儿陪着雅音一同回屋去找找看。
无论找得到还是找不到那根金簪,大伙儿都做个见证。
这丫头可真精!雅音心中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众人进了她和墨心住的那间屋。
在一通翻找之后,“竟然”真的在房里找到了雅音口中丢失的那支,玉兰花样式的金簪。
雅音如预料中一样尴尬不已。
这时,墨心连忙站出来,向雅音请罪。
说她昨日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雅音装东西的匣子。
因当时她急着去前头,伺候吴才人前往高阳殿,便将碰乱的东西胡乱收拾了一下,无意中把那支金簪误装进了匣子里,让雅音误以为那支金簪丢了。
虽然墨心站出来承认错误,将这件事粉饰成一个误会。
但这件事到此,还不算彻底了结。
玉玢的金簪没有丢,但碧蕊曾私自进入雅音和墨心屋里这件事,是碧蕊亲口承认的,是事实。
怕雅音会再借此事做文章,云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断了雅音这个念想。
于是,云栖忙与碧蕊说:“碧蕊,你好好想想,昨夜是不是玉玢姐姐怕雅音姐姐和墨心姐姐伺候才人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关上屋里的窗。玉玢姐姐心细,怕夜风大会吹乱了两位姐姐的东西,于是命你过来看看屋里的窗有没有关好。而你呢,却耍懒骨头不愿跑这趟腿,结果被玉玢姐姐训斥,硬逼着你来跑了这趟腿?”
第114章
碧蕊好歹聪明了一回, 连忙接着云栖的话说:“是,就是玉玢姐姐打发我来看看窗有没有关好。当时天太黑,屋里又没点灯,我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经云栖一通胡编,再加上碧蕊的配合, 昨夜碧蕊私自进入雅音和墨心屋里的事, 就从可疑变成正当了。
不过这个解释还是很牵强。
倘若碧蕊昨夜真的只是来这间屋里检查门窗,之前雅音向她发问时,她实话实说就好, 何至于吓成那样?
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但同样的, 雅音和墨心对那支玉兰花样式的金簪, 为何没有丢, 而是安然躺在雅音枕下的匣子里这件事, 解释的也很牵强。
既然两方都有错, 也都心虚,与其咬住对方不放, 最后闹个两败俱伤, 倒不如先彼此放过。
往后日子还长,还怕没有再战的机会?
雅音是个通透人,尽管很不甘心, 却清楚今日之事闹到这种程度,还有可能和平收场, 着实不容易。
于是, 雅音冲玉玢微微福了福身, “全怪碧蕊之前话说的不清不楚,害我误会了玉玢妹妹。我知玉玢妹妹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一定不会怪我。”
不怪你个鬼!
玉玢黑着脸,怒视雅音。
说这种话的人,就该让他亲身尝尝被人诬陷的滋味。
怕玉玢会得理不饶人,揪住雅音不放,把才要平息下来的事再闹起来,墨心连忙站出来,把火引向了碧蕊。
“这碧蕊白生了一副伶俐模样,却连个话都不会好好答。若不是她尽说些含糊不清的话,何至于引起这么大的误会。”
碧蕊原本还在默默庆幸,她偷盗金簪的罪名可算是洗清了。
昨夜私自进到雅音和墨心屋里的事,也有了一个很正当的解释。
而她还是庆幸的太早了。
之前,雅音问她话时,她故意说了好些模棱两可,引人误会的话。
这是事实。
这个罪碧蕊无论如何都脱不掉。
“我……我从小到大,只要一害怕就会语无伦次,诸位姐姐明鉴,我是无心的。”碧蕊慌忙解释。
“你怕什么?”雅音问,“你当时在怕什么?”
碧蕊自然不能说她当时就是做贼心虚,也不能说当时雅音质问她的样子太过凶悍。
碧蕊掂量来掂量去,最终放弃了解释。
只道:“我年纪小,不懂事,请诸位姐姐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饶我这回。”
“若花名册上没记错,你与云栖应该是同年生人,还是同年调来的行宫。你瞧她怎么就那么懂事。”雅音说着,往云栖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犀利。
事到如今,云栖已经无法在雅音和墨心面前装淳朴敦厚了。
那索性就不装了。
她冲雅音一笑,“我在宫里当差的日子尚浅,远不及雅音姐姐资历深,往后还要请雅音姐姐多提点赐教。”
“一定。”雅音应道,倘若眼神能伤人,此刻云栖身上只早就千疮百孔了。
云栖觉得她既然已经把雅音给得罪了,就不防再得罪的狠些。
让雅音误以为她是个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的人,还是个深藏不露,背后有靠山的人。
雅音心怀顾虑,在没彻底摸清她的底细之前,便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云栖故意挺直了背,高昂起头,一脸傲慢地望着雅音,用极富挑衅意味的口气与雅音说:“那我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