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怎么这么会做戏呢?”
他皱眉问道。
不止是那次在佛寺里,还有之前污蔑他跟馨儿有染,以及前几日曹氏来的时候刻意歪曲她那番有关纳妾的话,甚至是平日里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都反应很快,总能用最合适的方法应付过去。
顾君昊知道她这只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但心里难免还是觉得她不那么的……老实,或者说有些狡猾。
阮芷曦笑了笑,回道:“妖魔鬼怪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说着又颇有些羡慕地看向顾君昊:“你不会是因为你从小就被保护的太好了,不需要应付这样的人和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幸运,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顾家书香门第,自有百年来积累的文化底蕴。
顾苍舟和周氏夫妻恩爱,膝下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除了读书上对他要求严格一些,旁的事再没强求过。
他从小就刻苦勤勉,从没为读书以外的事情操过心,即便后来入了官场,有国公府这个岳家,也没有谁真敢为难他,最多是背地里说几句他为人迂腐不通情理这样的话,顾君昊也从不放在心上。
如今仔细想想,若没有前世的经历,那他至今为止确实没有碰上过什么需要特别费心应对的事。
阮芷曦刚才所说的话,竟似乎很有道理,让顾君昊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好似“何不食肉糜”一般。
他又想起她受伤后第二天得知自己脸上会留疤的时候,无意提起自己八岁时做饭的事情,顺嘴问道:“你以前……在你那边,过得很不好吗?”
可他明明记得她还说过自己有房有车有钱什么的……听上去过的很不错的样子啊。
“……也不算不好,”阮芷曦道,“确实有过一些不好的经历,但是都熬过去了。后来我搬去了伯父伯母家,一切就开始好转了。”
孩童时代应该是一个人最天真无邪,最开心快乐的时候,但她却用了“熬”这个字,可见那时候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
顾君昊听出她不想多提,就没再多问,只随口道:“你也是住到伯父伯母家了啊?”
阮氏也是很小就住到伯父伯母家的。
他们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人,但却有不少共通之处,比如名字,比如相似的家庭和经历。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所以在阮氏的魂魄不知飞到哪之后才会是她来到了这具身体。
阮芷曦点头:“不过我比她晚很多,她三岁就搬到了国公府,我是十五岁才搬到大伯家的。”
也就是说她那段“不好的经历”至少持续了十五年。
难怪她会说“熬”过去,十五年,确实煎熬。
顾君昊更不敢再提这些事了,语气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你二弟……不是,阮氏的二弟,就是振堂,他被阮二老爷下令关起来了,今日才找到机会让下人来给我传了个话,托我告诉你一声,让你好好养伤,等他回头出来了就来看你。”
“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下为好,免得回头碰面提起此事你什么都不知道。”
阮芷曦心说怎么忽然就跳到这个话题了,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又嗤一声:“阮家难得出个没怎么歪的好苗子,自己家人还看不上眼,今天打一顿明天关几日的。我要是振堂,迟早跟他们分家。”
顾君昊微微颔首:“我也觉得振堂不错,虽然才学着实一般,但最起码人品不坏。”
“振裕虽然学问做得比他好,可为人虚浮,我实在是看不上眼。”
“可惜阮氏不明白这些,一直跟振裕比较亲近,跟振堂反而疏远些。”
阮芷曦皱眉:“不会吧?这兄弟俩她明明更喜欢振堂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西”不是错别字哈~女主小名就是小西,后文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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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往事
阮氏确实有些不可回避的缺点, 比如优柔寡断, 对很多事处理的不够果决,对阮家也过于忍让。
比如心智不够清醒坚定,被馨儿简单的几句彩虹屁就蛊惑的失去了判断,把她当做心腹。后来更是因宣平侯世子简单粗暴的几句表白就春心萌动, 明知不该跟他往来还是忍不住想与他相见。
但是对于阮振裕阮振堂这兄弟俩, 她心里一直是觉得弟弟阮振堂更亲近些的。
一方面是因为阮振堂跟她一样经常住在镇国公府,她下意识觉得他们两人的处境是相似的,都夹在阮家跟国公府之间为难。
另一方面是阮振堂虽然没有主动亲近过她,但对她一直很敬重,从没像阮家其他人那样欺负过她。
相比起来, 阮振裕就讨厌很多了。
这个人看似温文尔雅, 风度翩翩,实际上就是个伪君子。
他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 虽然跟当年的顾君昊比起来相差甚远, 但放在寻常人里, 已经是非常出众的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 他一直颇为自负, 中举之后就开始洋洋自得, 觉得进士之位好像已经被他收入囊中了似的。
他甚至私下找过阮芷汐,想让她请国公府出面,去永昌侯苏家提亲, 迎娶永昌侯府的苏大小姐苏梓妍。
永昌侯府虽只是侯爵, 在朝中的地位不及镇国公府, 但也是京城有名的显贵人家了。
何况苏大小姐本身才貌俱佳,更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这些年去苏家提亲的人络绎不举,几乎踏破了苏家的门槛。
阮氏虽不知为何苏大小姐的婚事一直迟迟没有定下,但她知道,以永昌侯府的地位和眼光,是绝不可能看上阮振裕的。
她当时就觉得阮振裕简直是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她做姐姐的,又不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就只是委婉地拒绝了他,并提醒他永昌侯府眼光高,免得他回头不自量力地让阮家去提亲,被拒绝后丢了阮劭安的脸,被迁怒责罚。
阮振裕却道:“永昌侯府与镇国公府向来亲近,苏侯爷跟伯父更是多年好友,若是伯父去提,他们定会答应的。”
这是坚持要让阮氏去借国公府的面子来促成这门亲事了。
阮氏虽对阮家一直多有忍让,但这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尴尬,不敢得罪阮家罢了,其实她心底里还是更亲近镇国公府的。
阮振裕的无理要求让她皱了皱眉,回道:“就算是伯父去提,永昌侯府也不一定会答应的。”
“苏大小姐是永昌侯夫妇的掌上明珠,他们挑了这么久都没把女婿的人选定下来,可见是想给她找一门最合适的亲事,又怎么会碍于情面就草草定下她的终身呢?”
“明知不可为还让伯父仗着与苏侯爷的交情去提此事,这不是为难他吗?”
阮振裕的脸色当时就有些沉了下来,道:“提都没提怎么就知道一定不可为?苏家与国公府向来交好,两家亲上加亲岂不是美事?你怎知他们一定会拒绝?”
“我如今虽只是个举人,但不日便能得升进士,除了出身低了些,有哪点配不上苏大小姐?”
“而且大姐你别忘了,国公府待你虽好,可是这么多年也没见提过要将你过继过去,可见并不是真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你一心为了国公府考虑,为了伯父伯母考虑,他们又是否也拿这样的心意对待你呢?”
“但我不同,我是你的亲弟弟,阮家是你的娘家,我们是真正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苏大小姐嫁给我,将来就是你的弟媳,那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啊!”
“倘若哪日国公府不喜欢你了,不给你撑腰做主了,就算看在永昌侯府的面子上,顾家也不敢怠慢你的!”
阮振裕这番话软硬兼施,看似说的很是合理,正能拿捏住阮氏才对。
但他当面提起国公府从没提过过继阮氏一事,却正戳到了她的痛处,让她脑子里当时就嗡的一声,其它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她这些年住在国公府里,看似荣光,背地里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被多少人指指点点暗中嘲讽。
这尴尬的身份是她最在意也最不愿提及的事,偏偏阮劭安跟曹氏总是在她耳边说起,以此提醒她记得自己的身份。
他们二人是长辈,阮氏就算不爱听也只能忍着,不敢顶嘴。
可阮振裕是她的弟弟,又是有事相求私下里来找她,却也拿这种话来威胁她!
这让向来不爱生事能忍则忍的她也来了几分脾气,绷着脸道:“就算是亲上加亲,那苏家为何不把苏大小姐嫁给伯父伯母的亲生儿子,反而要嫁给你?”
“五弟和七弟可都还没成亲呢,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吧?”
阮振裕从小跟在曹氏夫妻身边,见惯了她在阮家被训斥的抬不起头的样子,哪想到会被她这样直接顶回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镇国公府武将之家,除了权势地位还有什么?几位堂兄哪个像我一样年纪轻轻得中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