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昊心中冷笑,面上却极力克制着,用尽这辈子最大的耐心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
阮芷曦松了口气,转身去拿太医留下的外敷的药膏。
这包肿的挺大,还好太医看过后说没什么大碍,只要外敷内服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就行了。
内服的药还没煎好,外敷的药就在桌上,阮芷曦打开精致的小瓷盒,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草药味道。
她走回顾君昊身边想要给他上药,他却伸手要自己把瓷盒拿去,道:“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向来不喜欢这些药味,别沾手了。”
阮氏确实是不大喜欢药味的,当初小产后喝了很久的药,每次都是苦着脸半天才能喝完一碗,而且必须要准备些蜜饯之类的才行,不然她就喝不下去。
但阮芷曦之前住在大伯阮腾家里,阮腾有几年常喝中药,都是她给煎的,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甚至还挺喜欢这些药香。
何况这药只是用来涂抹而已,又不用喝下去,要喝也不是她喝,她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闻到点味儿都受不了。
她思考了一下到底是亲手给顾君昊上药,还是听他的让他自己来,或者叫听霜听雨进来,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无他,概因阮氏跟她爹一样好面子,顾君昊若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句她定会选择亲自帮忙。哪怕是跟顾君昊客套几句,也不会立刻就放下手中的瓷盒。
就像顾君昊崴了脚之后劝她去参加荷花宴,她明明想去得很,却还是没有立刻答应,直到顾君昊连番劝说,她这才顺势下了台阶。
“只是上个药而已,哪就这么金贵,闻都不能闻了。”
阮芷曦笑道,用指尖挑出一块药膏,要往他额头涂抹。
顾君昊下意识躲了躲,但很快就克制住了,任那沾着药膏的纤细手指碰到了自己的额头。
自从几个月前他“病愈”后就很少跟阮氏有肢体接触了,这样的接触让他觉得恶心,浑身汗毛倒竖。
可他不跟阮氏行房已经很奇怪了,若是连这样的接触都完全没有,只怕她会忍不住告到母亲那里去。
房中事不好开口,平日的其他事情她就不一定能忍得住了。到时母亲问起,实在麻烦。
顾君昊由着她给自己上了药,上完之后还笑了笑。
“多谢夫人。”
“谢什么,应该的。”
阮芷曦柔声道,用帕子把手擦净又重新把盒子盖上。
内服的药这会也送来了,她端过去看着顾君昊服下,等下人把碗收走后还让人打了水来净手,装作不喜欢手上的药味,洗完还让听霜给她涂了一遍手膏。
两个人都想独处,却因夫妻身份不得不待在一起,还要努力营造出一副恩爱和睦的样子,这让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颇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沐浴更衣过后便要上.床歇息了。
周氏强行把顾君昊赶来汀兰苑,他们也就不好再分居,只能同塌而眠。
要跟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对阮芷曦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不过记忆里顾君昊已经很久没跟阮氏进行生命大和谐运动了,如今又是崴脚又是伤了脑袋,估计更没那个心思了,这让阮芷曦稍感轻松。
她这个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还算比较强,但也没强到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立刻跟一个陌生男人上床。
她也知道作为顾君昊的妻子,若是顾君昊哪天有兴致了,她是不好拒绝的。
但能晚一点还是晚一点的好,好歹让她跟这人熟悉熟悉,做点心理建设。
两人在床上躺了下来,下人悄无声息地将灯烛熄灭,退了出去,房中陡然陷入黑暗。
这黑暗让他们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几乎同时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阮芷曦:可算是躺下了,不用再演戏了。
顾君昊:终于又熬过一天,不用再跟这个女人虚与委蛇了。
他们各怀心思闭上了眼,明明躺在同一张床上,却睡得像两具挺尸一般,一张床硬是睡出了个楚河汉界,头发丝都没蹭到一点。
听霜垂眸作答:“回夫人,大少爷在书房。”
“书房?”
周氏声音拔高了几分,又很快压下去,低声不知骂了句什么,然后转头和颜悦色地看着阮芷曦。
“好孩子,你昨日才受了伤,就别总站在这了,快去好好歇歇。我去看看那混账东西在做什么!”
最后一句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很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阮芷曦应诺,将她送了出去,心中暗赞周氏是个狼人。
她顾忌着自己如今是“阮氏”,不敢立刻跟曹氏和阮芷嫆翻脸,只想气气她们而已。
周氏一来却直接把这两人的面子里子全扒光了,连带着阮劭安都被踩了一脚。
阮芷曦自问若换做她站在周氏的立场,是不一定会过来帮这个忙的。
因为按照阮氏以往的行事作风,说不定不仅不会感激她,还会怪她把事情闹大了。
周氏跟这个儿媳相处了这么几年,不会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却还是愿意来帮一把,着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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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误会
“不用去了?”
阮劭安走到半路, 碰见国公府的下人,告诉他说不用过去了, 心头顿时一沉。
下人回道:“是,国公爷有些急事要处理,让您不必赶去了。”
“什么急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我们做下人的,哪好过问主子的事。”
别说他真不知道, 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啊。
阮劭安什么都问不出来, 只得又折回了阮家,回到正院又对曹氏发了一通脾气,觉得是她办的蠢事把阮劭东惹恼了,连见都不想见一面了。
曹氏争辩:“他若不想见你刚才又何必叫你去?这分明就是有别的事耽搁了, 也能算到我头上?”
“不算你头上算谁头上?若不是你惹出的事,我能走到半路又被赶回来吗?用不了半天, 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今日被顾家赶出来, 我又半路被国公府赶出来的事!咱们阮家的脸这回算是丢尽了!”
两人再次吵了起来, 吵到最后阮劭安竟当真要去写休书,不再是嘴上说说而已了。
几个闻讯赶来的孩子忙阻拦, 阮芷嫆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爹爹,您若休了娘,我的婚事怎么办啊?”
谁会娶一个被休弃的主母的女儿啊。
阮劭安怒道:“你以为我不休她你的婚事就不受影响了吗?就冲你娘今日在顾家做的那些事,谁还敢娶你?谁还敢跟我们阮家结亲?”
“她这不仅仅是得罪了顾家和你大姐,更是得罪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恼怒。
阮芷嫆先前多少也想到了这些问题, 可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眼下除了哭,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还是阮振堂开口道:“爹,您现在就是休了娘也于事无补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咱们得想想怎么补救才是。”
“休了娘只会让人觉得您是急着撇清关系,并没有什么用,与其如此,您还不如去找一趟大伯,跟他认个错,说娘只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会……”
“她只是一时糊涂,受了下人的怂恿。”
阮振裕在旁打断,接过了他的话茬。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房中一时安静下来,众人全都转头看向他。
阮振裕继续道:“娘到顾家发现大姐破了相,担心顾家今后嫌弃她,她的地位不稳。”
“含翠有几分姿色,听到她们母女二人说话,自觉有机可趁,就提议让娘给大姐安排个妾室,助她在内宅稳固地位,免得将来顾家自己纳了妾她拿捏不住。”
“娘关心则乱,听信了她的话,这才提出给姐夫纳妾之事,害的大姐伤心,还惹恼了顾家。”
含翆就是今日跟着曹氏一起去顾家的那个下人,现在已经被打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自然也不可能站出来为自己解释。
可是……
“这行吗?万一大姐站出来拆穿呢?”
阮芷嫆问道。
“拆穿什么?”
阮振裕笑了笑。
“娘之前说了,她跟大姐和姐夫说话的时候旁人根本不在场,只有他们几个而已。就连姐夫都是后来的,并非一开始就在,那他们怎么知道先前含翆有没有说过那些话?”
“大姐今日跟娘置气还算占理,可她为人儿女,若是为了这点小事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母家,甚至亲自站出来揭露自己的继母,大家就算信了她的话,背地里又会怎么看待她?”
“她自己稍一想想就会明白其中道理,不会站出来说什么的。”
他说着又看向阮劭安:“所以这件事其实只是个误会。娘确实有错,但错在不该随随便便就听信了下人的谗言,不该在大姐刚刚受伤的时候不合时宜地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