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镇国公夫妇和阮芷曦送礼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恭喜他们成了一家人,但因为国公府打算隐退了,他们现在正在装成君臣不合的样子,他不方便明面上直接送礼,这才托他转交。
至于给阮振平送礼的原因,则是承他吉言,皇后真的生了一对龙凤胎。
阮振平将那封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皱着眉头:“我说过吗?”
平日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阮将军全然不记得自己曾经歪打正着地说过一句儿女双全,纠结片刻便将礼物全都收好,把自己的那份全都送回京城给了妻儿,给镇国公夫妇和阮芷曦的那份则又添了好些,也送回去了。
阮芷曦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收到一份重礼,她前些日子把给镇国公夫妇的礼物做完了,最近正在给顾君昊做鞋。
她本就不喜欢做针线,做鞋尤甚,几乎每缝一针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冲动答应顾君昊。
要想把鞋做好,必须要纳好鞋底,而千层底是个特别费劲的事,她给镇国公做的时候就磨红了手指头,再做第二双的时候就格外没耐心。
顾君昊最近有些忙,不能经常陪她,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的时候见她正给自己做鞋,脸上便漫起了笑意,让阮芷曦硬生生把到嘴边的那句“不做鞋了我给你绣个香囊行不行”咽了回去。
她硬着头皮一针一针往鞋底上扎,费力地把厚厚的鞋底扎在一起,因为不耐烦,针脚明显比给镇国公做的那双宽了许多,一点都不密实。
顾君昊看不懂这些,只看出她每一针都很费力,手指头都磨红了,脸上的笑便散了去,皱眉问道:“做鞋这么麻烦的吗?”
阮芷曦嗯了一声,道:“鞋底薄了的话穿着不舒服,还容易坏,所以一定要厚实些才行。可厚了扎着就费劲,我手都磨疼了……”
说着给顾君昊看了看自己的手,颇有些委屈。
她只是真的觉得手疼,随口念叨几句,想让顾君昊给她吹吹。
顾君昊却将那鞋垫从她手中拿了过去,然后自己试着扎了一针,道:“确实有些费力……”
他不知道做鞋这么费事,若早知道就不让阮芷曦做了。
鞋子这东西他要多少有多少,府里又不缺针线好的下人,他不过是看阮芷曦给镇国公做了一双,自己也想要一双罢了。
但跟一双鞋比起来,他更不舍得她受苦。
可这鞋底阮芷曦都扎了小一半了,此时说不要了她之前的工夫就白费了。
顾君昊想了想,道:“我力气大,鞋底我来扎吧,你来做鞋面好不好?”
说着真的又低头按照阮芷曦刚才的方法扎了几针。
阮芷曦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他认真扎鞋垫的样子,喃喃道:“你……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吗?”
她知道顾君昊并不像这年代许多男人那样大男子主义,但她也真没想到他会主动帮她做针线。
毕竟这就像“君子远庖厨”一样,在他们这个年代几乎是默认为就应该女人来做的事情。
顾君昊却不以为意,道:“古有张敞画眉【注1】,我今日也不过是跟小西你一起做双鞋子而已,都是闺房之乐,与旁人何干?”
说话时头都没抬,仍旧一针一线地扎着。
阮芷曦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眼角眉梢渐渐漫上笑意,摘下自己手上的顶针递了过去,道:“你别这样全用手,不然再大的力气都要把手指头磨红的,戴着顶针会好些。”
顾君昊点头,将那顶针接过来,按她说的继续扎鞋垫,一直到晚上临睡前才算扎好。
原本天黑后阮芷曦就让他不要扎了,嫌在灯烛下干活费眼睛,可顾君昊难得休息,再忙起来又不知多久才有空。
他怕自己忙的时候阮芷曦又硬着头皮把剩下的做完,磨红了手指头,就索性全部扎完了。
晚上两人一同净手时,顾君昊的手指比阮芷曦还红。
阮芷曦就着温水给他揉了揉指尖,捏了一会顾君昊就反过来给她揉。
她任由他揉捏了一会,又趁他不注意抬手往他脸上弹了些水珠,见他没能躲过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被顾君昊抬手也弹了自己一脸。
两人笑闹起来,直到下人在外面说热水准备好了,要不要抬进来准备沐浴的时候才停下。
彼时阮芷曦被顾君昊拘住双手倚在他怀里,闻言贴着他的唇畔低声问了一句:“要一起吗?”
顾君昊怔了一下,耳根发烫,之后微微颔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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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
注1:仅借用典故,不代表本文背景
第154章 续弦
自从阮芷曦被过继到国公府之后,阮家在京城的地位一落千丈。
等众人确定镇国公府也是真的被文劭帝冷落了后, 他们受到的白眼就更多了。
阮劭安之前休了曹氏, 又将阮振裕除族,如今膝下只有阮振堂一个儿子了。
偏偏阮振堂不擅读书, 又不像他大哥阮振裕那般听话, 在出了阮振裕那件事之后, 对他这个父亲甚至连最起码的敬重都没有了。
阮劭安当家作主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他觉得自己这个次子既不听话也无法撑起阮家的门庭,阮家若指着他在朝中立有一足之地是不可能了,便起了另娶一房再生个儿子的心思。
但阮芷曦已经过继到了镇国公夫妇膝下,他算不得他的父亲了,再加上之前曹氏尚在京城时跟顾家闹得那么僵,很多人都觉得他们阮家今后不再能得到国公府的荫庇,因此不愿与他们结亲。
阮劭安原是想让镇国公帮忙,给他挑个门第高些的,这样以后也好帮衬着他们阮家些。
可镇国公当时就驳斥了回去,骂他一把年纪了只想着自己,却不想着家里的孩子,府上的两个孩子都已到了适婚的年龄却还未婚配,他这个做爹的不说想想办法,到惦记着自己要找一门好亲事!
阮劭安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觉得冤枉得很。
“大哥,不是我不想给振堂和芷嫆寻婚事,实在是……现在寻不着啊。你也不是不知道,自从曹氏那贱妇在顾家得罪了芷汐和顾夫人,还被扫地出门之后,就没什么人愿意跟我们阮家结亲了!”
“后来……后来曹氏犯下大错被我休了,就更没人愿跟振堂和芷嫆定亲了!”
“我这不也是想着,我若成了婚续了弦,那振堂和芷嫆也算是有了母亲,今后说亲时不至于太难听嘛!”
“胡闹!”镇国公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好多少,“你今年也四十有一了,续个弦又想找个高门大户,又想要个年轻好生养的,也不想想京城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哪有这样合适的女子能嫁给你!就算真的有,你能娶吗?”
“振堂如今还未成亲,你若真娶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娘回去,到时候外面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你这到底是为他好还是为你自己好?”
阮劭安辩驳不过,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因为没有镇国公的帮助,挑来挑去只勉强挑了个算是门当户对的人家。
这户人家虽然在京城无权无势,但胜在他家的女儿年轻貌美身子康健。
谁知两家都要定下来的时候,国公府却不知为何被文劭帝冷待了。
那户人家见状反悔,不肯再把女儿嫁给他,把阮劭安气的跟那个年纪比他还小些的差点成了他岳丈的人骂了起来。
对方原本在他面前姿态颇低,这会儿却不客气地直接啐了他一口,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岁数什么身份!要不是看在镇国公好歹是你亲兄弟的份上,谁会把家里十几岁的女儿嫁给你!”
“愿意跟你结亲你还真就以为自己跟我们陶家门当户对,配得上我女儿了?我呸!”
“如今国公府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地位难保了,你这个凭着女儿倒贴在京城几十年的兄弟还想狗仗人势?滚回你青州老家去吧!”
说完把气的脸色铁青险些背过气去的阮劭安留在原地,自己转身便走了。
这件事转头就成了京中一桩笑柄,阮芷嫆为此少见地跟阮劭安顶了嘴,怪他让自己越发无法在京城抬起头来做人。
阮劭安本就在气头上,拿起当初打阮芷汐的竹板就把她打了一顿,还是阮振堂赶到将他拦了下来,将那竹板一下掰成两半,并把妹妹接走了。
阮劭安气地跳脚,怒斥他是不孝子,却也拦不住他,只能一边骂一边眼睁睁地看他离开。
两人离开正院时阮芷嫆就一直在哭,眼泪一路就没停过,等途经一条小巷,看到花盆里当初她娘最喜欢的一株花时,再也忍不住蹲下来嚎啕大哭。
她抱膝蹲在地上,手腕因这动作露出些许,能看到上面明显的乌青痕迹,那乌青里甚至泛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可见阮劭安打的多用力。
阮振堂看着她这般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陪着她。
过了许久阮芷嫆才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竹板打人这么疼的……”
她从小就被曹氏宠着,所以尽管阮劭安重男轻女,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但她也没吃过什么亏受过什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