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步冲了过去,嘴里不停的喊着:“辩机,辩机,你在喊我,我听到了。”
只见辩机的眼睛闪着缝隙,睫毛缓慢的动着,他似乎听不到我的话,嘴唇一颤一颤:“高…阳。”清晰的呼唤声,我越发紧张起来。却发现,他似乎没有现实的意识,一直在呓语。
见他唇上的皮肤已干裂脱皮,我一声号令,命人端来茶水。
就在将茶水喂给他时,我的手触碰了辩机的脸,那惊人的热度,让我惊慌失措的瘫坐在一边,天气热,伤口快速的发炎,一旦感染,以大唐的医疗条件,辩机必死无疑!
我抬头望着三哥:“三哥,太医,快传太医,辩机在发热!”
在三哥的一声令下,太医背着药箱快速而至,此时,吴王府的宫人又忙和起来,辩机不停的呓语:“高…阳…高…阳。”
那一声声的高阳,喊的我心纠成一团,我抚着他的脸庞,泪水滴在他的脸上,那一瞬间,辩机睫毛不自主的抖了一下。
如果痛苦可以转移该有多好,这样我就可以与他一起分担,就这样看着自己心爱之人痛苦的呼喊,身为公主的我,第一次有了无助感。
谁能救辩机?谁能?
我无助的倒歪在一旁,看着药换了一次又一次。
大概三哥是知道劝不动我的,只是走过来,陪我蹲坐在一旁:“我听说,有一位神医,名唤孙思邈,我想找到他,或许能救辩机!”
孙思邈!小学课本就有的人物!我睁大双眼问:“三哥,你能找到他?”
三哥摇头:“那个乐师与你倒是有几分情义,早年他与孙思邈有过交情,或许她能帮你。”
“周黑黑。”我重复着,“她曾说过,她入宫之前曾在街头做卖艺伶人,是一位医者带他入宫的。”我幡然醒悟。
三哥点头:“这就对了!去试试吧!”
我那疲惫的身体顿时有了力气,嗖的站了起来,望了一眼窗外,正是黎明之时。
“三哥,我要进宫!”我说。
“我陪你去。承乾谋反,杜荷受牵连,父皇气病了。此次进宫,你先不要见父皇。我担心你与辩机之事已然传到父皇的耳中。”三哥忧心的说。
可我却将重点放在杜荷身上,我问:“杜荷终是受了牵连?”
“已经关了起来!听后发落,看似已无转机!”三哥说。
这一天还是来了,只是我从没有想过,这一天会给辩机带来如此的恶果。
我再一次拉着辩机的手,听着他自始至终喊着我的名字,我凝重的说:“辩机,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等我!”
三哥命他的贴身侍女照料,太医时时在侧,而我不得不在此时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的效率确实不如以前,不知写文的感觉有没有变。久等了…
第74章 若非一番寒彻苦
此次进宫让我倍感遗憾与惊喜。遗憾的是,周黑黑并不知晓孙思邈的下落,惊喜的是,周黑黑将孙思邈留给她的药丸赠予了我,据说那是退热的良药。
同时,我如约将巴陵公主犯罪的证据,当着柴令武的面销毁。三哥为我在父皇面前挡了人言。
我没有听进劝言回房家,而是固执的等待辩机醒来,就在辩机的体温逐渐降低时,疲惫的我竟沉沉的睡着了。
醒来时,辩机正侧着头睁着双眼静看着我,我激动的端正了身子,见他的眼珠在随着我转动,终于,她的眼神开始灵动了,能够正常的交流了。
“辩机!”我抓着他的手放在脸颊,“你疼吗?”
只见他艰难的挑起嘴角,费力的摆了一个笑的表情:“不…疼,你放心,不疼。”那低不可闻的声音,清晰入耳。
听到那句“不疼”时,我揪心的哭了起来。
“别哭,高阳。”辩机看着我,眸光中释放着几缕温情。他转动着眼珠看了看四周,“这是哪?”
“我三哥的府上!”我回答。
“你…有没有…被…牵连?”他又问。
每一个字又直戳我泪点,又是我,你不关心自己的伤吗?你差点死掉你没意识到吗?
我忍着眼泪,拼命的摇头:“没有,你不能再说话了,要休息!”
我实在忍不住情绪的迸发,又不想让他看到我流泪,我转过头,想走出去,妄图哭够了再回来。
可辩机却呼唤:“高阳!你要走了吗?”
原来,脆弱的时候,辩机也同样需要爱情的温暖,我擦了眼泪,努力在转头的瞬间摆出个灿烂的微笑:“不走,我还没有看够。”
辩机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笑。我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相望、相守已足够。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我心里升起强烈的满足感,我想起年少之时,曾期盼一场“生死相许”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如今,当生死相许破梦而入时,才发现,平淡的相守原来是这么的奢侈。
黄昏之时,虚弱的他再也撑不住了,他的眼皮渐渐沉重,不自觉的闭上。
“睡吧!”我轻拍着他自语。
也三哥不知何时而来,他是否被我们的情触动呢?我见他缓缓的叹了口气,眼中早已没有了愤然。
“他没事了!”三哥走上前复杂的看了一眼辩机,“倒也是条汉子!”他感叹着!
“是的!”我望三哥,情不自禁的浮起个笑,“他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男人。”
“完美?”三哥困惑,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不自主的摇头,“同样没有爱你的资格,可辩机却…”他顿住了。
我不明白了,也猜不出后半句是什么,我抛出个疑惑的眼神。
可三哥立刻转移了话题:“待他身体恢复,我派人送他回会昌寺。”
我点头,盯着三哥怪异的神情,他反常的背转过身,此时,殿内蔓延着奇怪的气氛,我转了过去,妄图探测三哥的内心,可我看到的确是无比失落的神色。
三哥因何失落?朝政!我猜。
“三哥,承乾倒台,如今是你最关键时刻。”我试探着说。
可三哥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他甚至有些心不在焉。迟钝的“嗯”了一声,缓过神:“父皇今日说,有意让我继承太子之位!”
“真的?”我激动的走上前,“晋王可有在场?”我不放心的问。
“没有。”三哥心事重重的说,“十七妹,辩机由我照顾,我保证他平安无事。你该回房家了。”
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理由留下,离开了草堂,他是会昌寺的珈蓝,我是大唐的十七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才上毫无瓜葛的两人,产生灵魂的碰撞,爱情奇迹般的产生了。
我不忍辩机醒来承受着空洞的失落感,于是,我答应三哥,待他醒来告个别就走!
哪知城阳公主突然跑来三哥的府上,整个人萎靡枯瘦,仿佛能站着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铅粉也遮不住他眼下的黑眼圈,尤其那身艳丽的衣裙,显得他脸色更加苍白。那副模样,让我见了为之心疼。
见到她时,她已冲了进来,见到我就像见到了救世主,眼里撒着求救的泪水,只一眼,我便知道她因何事而来。
杜荷被定了死罪,已经准备和离的城阳公主,在杜荷面临生死关头时,依然耗尽所有,倾尽其情为其奔波,在这一刻,我才承认,爱情不仅让我沦陷,它让天下所有至情至性的女人沦陷。
也许是城阳的哭声吵醒了沉睡的辩机,同为杜荷好友的辩机猛然闻之,惊觉的喊了一句:“杜荷被定了…死罪?”
一声呼喊,我心魂震荡,走到辩机的身边,看着辩机忧虑的双眸,他又重复了一句:“杜荷,怎样了?”
城阳公主走上前来,忍不住哭出了声,辩机扫了一眼身边的城阳,眼神黯淡,眼底满是哀伤。
无声的哀伤,多年得情分,无猜无忌。
“高阳,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城阳公主哭诉着。
“连杜如晦都放弃了,杜荷手里的那封信,根本无从解释,除非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杜荷不是送信之人。”我一边分析,一边绝望的望着窗外。
“谁才是送信之人?”城阳公主问。
一旁的辩机胳膊支撑的床,妄图坐起,我忙走上前扶起他的头,让他靠在一旁。我知道,他定是怕我说出房遗爱,而房家一旦被牵连,那么我难逃其责。
辩机深深的望着我,复杂的神色里有着太多的纠结和不安。
辩机轻语:“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我知道他所谓的别的办法,是除去了什么。
城阳公主弯下身,扶在我的身边对着辩机乞求:“辩机师父,你有何办法救他吗?你们多年挚友,莫要看着他含冤而死!”
对辩机而言,他是最没有权利的尘外之人,我们这些地位之高、呼风唤雨之人尚无他法,更何况是他!
辩机无力的垂下眼睫,眼眸在不停的转动,我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傍晚十分,城阳公主的眼泪不再流,我的心中已泛起希望之光,我忧心的望着一眼外面的天色。想起了答应三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