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蕙面色复杂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现在知道了，那个死掉的，其实是我的孩子。我和她同产那天，我生的双胞胎，有一个生下来就生病，看起来熬不过了，之后却无缘无故好了。现在想着，不是好了，是被沈溪换了。”
陈久看向沈婉，神色愈发呆怔，而沈婉固执地看着沈蕙。
其他人沉默着一句话没说。
沈蕙垂了头，“我知道她的意思，把孩子换了，一方面是不想让我伤心，另一方面就是她少年心性，想报复你。”
她转头看向沈婉，眉眼微凉，“我能理解她，但是我无法接受她的好意，我现在……特别恨她。”
沈蕙眼里含了泪，“我宁愿自己伤心，也情愿伤心，而不是让我的两个宝贝委屈，一个被埋到地底下，她的亲妈却一点不记得她，甚至不认识她，对她毫无感情。另一个呢，”
她看着蓝思意，“被我疏远，甚至我还纵容别人欺负她，陈久，我难过啊，你说我该恨谁？”
陈久默不作声。
沈婉话听到这里，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你养我这么久，现在对我，就没一点感情吗？”
“抱歉，有选择就必然有伤害。”
沈蕙坐到沙发上，看着仍跪着的沈婉，有些居高临下。
她说话又恢复了温雅，不带一点锋利，却无端有些冷漠无情，“如果非要做出选择，那个人，必然不是你。你还是改你爸爸的姓吧，你姓沈，让我觉得我对不起两个孩子。”
沈婉经受不住这种伤害，眼泪直直从腮上落到腿上，一滴两滴，瞬间湿了一片，“就这么无情？十几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真相？”
“不是真相，是人心，人心总是偏的，谁都想偏自己受委屈的孩子。沈婉，你代替的那个孩子已经化为尘土，而你在我们家这些年，没有受过一丝一毫委屈，沈蕙全心全意疼你，意意让着你，任由你欺负，而我根本没法说你一句。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并不欠你，你不要做出这幅样子，仿佛别人欠你很多一样。”
蓝少臣替沈蕙答了，他对沈婉的眼泪完全无感，想起她过往做过的那些事，对她根本产生不了同情。
陈久发觉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蓝少臣恢复平静，看向蓝思意，“意意，把那些证据拿出来。”
蓝思意闻言将录音笔和电脑拿过来，重新放了一遍。
陈久目瞪口呆，接着化为怒气。
蓝少臣对他道，“对不起，是我们没有教好她，把她的三观养坏了，变成这幅模样。”
陈久看着沈婉，脱口而出，“你真是我女儿？怎么这副德性？”
沈婉根本不理他，她怔怔地看着沙发上的沈蕙，接着转头看向陈久，冷漠道，“我只有一个妈妈。”
陈久还没生出刚认女儿的喜悦，却先因女儿的顽劣而愤怒，“你再说一遍。”
沈婉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冷冷道，“你这幅口吻，教训谁呢？”
陈久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了些，“哥，我带她走，立即就走，我来管教她，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蕙起了身，上前拉住蓝思意的手，淡声道，“正好，我们这里也留不住她了。”
沈婉猛然起身，“那我宁愿去死。”
陈久愣住，一瞬间被巨大的失望笼罩。
沈蕙握蓝思意的那只手紧了紧，蓝思意知道，她也并非是全无感情。
蓝思意看着沈婉，沈婉最在意的是沈蕙的爱，现在这份爱没有了，她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甚至比以前的副人格更惨。
因为心身残疾的她，再也无法从别人那获得安全感了。
除非再有一个人像沈蕙之前那么爱她，但这看起来不可能。
蓝少臣也失望，“你去死，是想报复谁？报复沈蕙吗？报复我？还是报复你父亲？亦或当初拼命把你生下来的母亲？”
第七十五章 快穿竞赛
蓝思意觉得沈婉自己也不知道, 她就是那种脾性，养成这样了, 改也改不过来。
她到底还是要跟陈久走，因为沈蕙说话了。
沈蕙明明白白道，“你要是走, 我们之间还能留个念想，也许四年五年心里的疙瘩就能解开。你也可以留下，但只要你在我眼前一日，就让我记着那个孩子一日, 让我对意意的愧疚深一日, 对你的怨恨多一日。”
沈婉定定看了沈蕙许久，最后又看蓝思意。
蓝思意心想她不会道歉。
正如她想的那样，她直接出去了, 陈久向蓝少臣他们告别, 追了出去。
事情到这里, 蓝思意不用再管。
第二天蓝思意上学的时候，班里的人看着她愣了半晌，之后道，“同学你走错班了。”
蓝思意淡定把书包放到自己座位上，“是我, 我今天没化妆。”
众人：“∑_(”∠)你怎么长这个亚子……”
蓝思意没多解释, 小两天没联系温衍，她正想关心一下，结果率先接到了温衍的电话。
“喂？”她接起来, 对方却没有声音。
蓝思意不解，“你怎么不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抱歉，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找谁。”
蓝思意听他嗓音不对劲，低声道，“你别挂电话。”
她让同桌帮自己请个病假，拿起书包就出教室门，之后询问一直安静的温衍，“你现在在哪里？”
温衍报了一个地方，蓝思意赶过去，方发觉是墓地，她恍然，大概是埋葬他妈妈的地方。
她越靠近，温衍看她的眼神越深沉，蓝思意下意识解释，“我今天没化妆，以后都不会画了。”
眼前人的脸完全和前世重合起来，温衍安静了许久，涩声道，“你这样，很好看。”
“你今天有些奇怪。”
“嗯。”他到一旁长凳上坐下，露出迷茫的神情。
蓝思意坐到他旁边，温声道，“你可以和我说说。”
“他出车祸了。”
“谁？”蓝思意问道，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应该是许桦，“许桦吗？”
“嗯，他腿废了。许叔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蓝思意听见这话，没做声，她毕竟不清楚具体情况，不好安慰。
温衍继续道，“知道我为什么恨许桦吗？”他垂下眸，“我妈生重病的时候，都那么痛苦了，他还不放过她。许桦在他生日那天，活活把我妈气死了。”
更让人恨的是，这件事，他临死前才知道真相。
他一直以为妈妈是病死的。
蓝思意更不知该说什么了，许桦和温衍既然是同父异母兄弟关系，矛盾当然很大。
温衍也没有要她说话，他自顾道，“我妈妈和许泽远是笔烂账，八点档里的狗血剧情，男主人公出差时遭祸失忆，和当地女子在一起了，之后恢复记忆后两边家庭都不愿割舍。男主人公的正妻病死，他想娶我妈，我没让。”
上辈子他懂事后再没让许泽远看他妈一眼，就连临死前他都没让，他妈妈病的再重，他也没要过许泽远一分钱。
尽管他做到了这样，许桦照旧来恶心他们。
所以他这辈子重生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放弃报复许桦。
但是现在，他废了。
“是挺狗血的，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办？”
蓝思意直接问到了重点。
温衍忽然抬头看她，复而垂下头，“我不知道。”
蓝思意碰到他冰凉的手，用自己的手给他暖着，“你回到许家是想报复许桦对不对？”
温衍点头。
“所以你心里不喜欢许家，也不喜欢你父亲。”
“是。”
蓝思意看着他，“我帮你想个办法，你听一听？”
温衍转头看她。
蓝思意道，“那就走。许桦他自己废了，不用再报复了，许泽远有公司有不能自理的儿子，他顾不上你，你已经没有必须待在那的理由，所以也没必要迟疑。”
“走？”
去哪？
温衍不想思考这个问题，他原本就把这一世当做浮萍，他想的不是离不离开许家的问题，而是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以后要为了什么而生存？
蓝思意看出他的神色，她也能理解，一个失去唯一亲人的孩子都这样，会暂时找不到生存目标，蓝思意仔细想了想，上一世温衍和副人格聊天的时候，曾表现过对大海的喜欢。
她眉眼弯了弯，“你是不是想不到去哪？想不到以后怎么办？”
温衍低头看蓝思意握着自己手的地方，感受到唯一的暖意，他忽然想到，“你会陪着我？”
“会。”蓝思意毫不迟疑。
他抿住唇，没有说话。
蓝思意又道，“你离开许家，不开心的话，今年寒假和我一起去祖母家，乡下很清静，适合散心。来年我陪你去看海，你试一试要不要当海军？”
温衍看到她温柔的眼神，反握住她的手，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去。
“我会考虑。”
“不用考虑。”蓝思意绘声绘色地给他讲乡下有多少好吃的，硬生生把原本心情低落的温衍逗笑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她软软的前额发，柔声道，“我知道了。”
